第二百三十一章 同人不同命
這一天上午，沈月正坐在花園的亭子里放風，意外地瞧見了一道裊裊婷婷的身影。
等到那人影兒離得近了，沈月這才看清楚，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上次與她主動攀談的何靈。
不待沈月開口邀請，何靈就自顧自地坐在了沈月對面。「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
沈月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換作這院子里其他任何一位美人兒，沈月可能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和對方分享這座涼亭。
可是何靈不一樣。沈月能夠感覺得到，何靈並不惡意。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與這院子里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不說別的，單單是何靈對於方如斯的態度，就讓沈月很是看不透。
沈月願意接受何靈的主動接近，不代表她信任何靈。相反，她覺得何靈身上有許多可疑之處。
因此，凡是有機會，沈月都會旁敲側擊的試探何靈一兩句。
「少爺已經有好些日子沒來後院兒了，這種情況以前也常有嗎？」沈月主動為何靈倒了一盞熱茶。
何靈撇撇嘴，語氣里充滿了對方如斯的不屑，「什麼時候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姓方的那匹種馬說不定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何靈脫口而出的粗話，逗得沈月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何姑娘，你說話可真有趣。」
「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何靈冷笑道：「瞧著吧，方家若是繼續縱容這混蛋這麼無法無天的折騰下去，整個侯府都要為他陪葬。」
「方如斯就像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我等著看這人渣摔跟頭的那一天。」
從何靈話里話外的恨意，不難聽出來，她盼著方如斯倒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她明明是自願入侯府為妾，又為何會對方如斯如此恨之入骨？對此，沈月感到很是不解。
「何姑娘，能否冒昧問一句，當初你為何會自願入侯府？」
猛然聽到這個問題，何靈先是一怔，隨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就在沈月以為，何靈會對當初入府的緣由避而不談的時候，她卻忽然開口。
「父親死後，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可是老天爺狠心吶，連我娘的命也要收走。」
「母親纏綿病榻數月，耗盡了家中本就為數不多的積蓄。到最後，我甚至連讓母親入土為安的銀子都沒有。」
「身為女兒，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後只能用一張破爛草席裹了屍身，葬在亂葬崗上。」
「為了籌備安葬母親的銀子，我把自己賣進了侯府。」
除卻最開始流露出來的那一絲冷笑，何靈在講述這些的時候，聲音平淡，沒有波瀾，彷彿那不是她曾經經歷過的悲痛，而是別人的故事。
沈月一陣沉默。「抱歉，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
她沒有想到，何靈的經歷，竟然和當初的她一模一樣。同樣是為了安葬母親，而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未來。
可是相比之下，她又比何靈幸運許多。起碼，她如今是自由之身。等到柳施施失蹤案水落石出，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可是何靈……她已無法脫離這片泥沼。
回想起來，如果當初趙家少爺沒死，沈月也不會有如今的造化。可能她會像如今的何靈一樣，蹉跎在趙家少爺的后宅，成為一名最低賤的妾室。
只能說，一切自有天意。而何靈，也只能嘆一句「同人不同命」。
何靈笑笑，似乎並不在意在沈月面前自揭傷疤，「沒什麼的。對我來說，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還有大把的時光。」
何靈說這話的時候，手輕輕摩挲著杯壁。她微微垂著頭，是以沈月並沒有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芒。
……
隨著天氣漸漸轉涼，太陽落山的時間也一日比一日更早。這些天以來，沈月已經習慣了，每天傍晚時，早早地把燈點上，坐在桌上等待趙毅的到來。
可是今夜，沈月一直等到亥時過半，依然沒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趙毅今晚大概不會來了吧？說不定，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因此耽擱了一天也是有的……
只是不知為何，沈月這一顆心，竟然隱隱有失落。
她梳洗過了，正打算上床安置，卻忽然聽到外頭傳來的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沈月不由得心下生疑——這麼晚了，侯府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居然鬧出這麼大動靜？
一時，沈月也不急著休息了。她穿戴整齊，端坐於桌旁，就防著待會兒突然有什麼人闖進來。
不多時，房間門忽然被敲響。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過後，是碧芝焦急的聲音，「姑娘，大事不好了！」
「府里忽然來了一支官兵，正四處搜人呢！如今他們已經走到園子外了。姑娘，您快和奴婢去躲一躲吧！免得被那群糙漢子衝撞了。」
碧芝語氣里的膽憂不似作偽，沈月這回徹底相信：侯府是真的出事兒了！
至於碧芝說的，那一隊搜人的官兵，想來應當是六扇門的人。
六扇門既然敢大張旗鼓的來侯府搜查，肯定已經抓住了方如斯的把柄。
沈月猜測，應當是段方成他們，已經把那位吏部侍郎家的千金從方如斯這個畜生手裡給解救了出來。
想不到趙毅和段方成他們的速度還挺快的。從沈月向趙毅提供線索到今日，也才不到五天的時間。
「姑娘，您動作快些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啊！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碧芝的驚呼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上了栓的房門被外面的人一腳踹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段方成見到沈月，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這位姑娘，得罪了，和我們走一趟吧！」
卻在與沈月擦肩而過的時候，飛快地說了一句，「辛苦你了，沈姑娘。」
六扇門這一次的行動十分順利，加上方如斯，他們一共從侯府裡帶走了二十餘人。其中，大多數都是被方如斯強行擄回來的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