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始欲無知
早上九點起床，聯係了再戰的同學詢問是否找到輔助，對方還沒有找到輔助，於是把昨天夜裏找到的推給了他，與輔助短暫交涉之後雙方都付款了，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從好友列表中尋找可以共享屏幕的幫手，11點的時候找到了一位願意幫忙的高中同學。他隻找了這一個人，當然，幸虧這個人同意了，不然他的總選項就少去了1/3。
??20分鍾後，輔助把價格提高了100%，說是今日找他幫忙的人很多，價格已經被炒上了天。他無力支付額外的100%，於是輔助跑了。這人倒是很有商人的獨立精神，哦，不，是逐利精神，商人怎麽能獨立呢？
??10分鍾後，又找到了一位輔助，這位輔助像是機器人，因為給它發送消息要有特定的序號，然後它都是秒回複，而且總是發送各種鏈接用來證實它的專業性。
??12點，向第二位輔助付款，得到一份一對服務。13點，建立互助群，大號小號入群，輔助入群，中介入群。看起來一切穩妥，於是用了午餐，開始午休。
??13：47，第二位輔助說題目太多，要求退款，或者加價。14：12，午休結束，第二位輔助退款，然後跑了。再去尋找其他輔助，都是天價，覺得一切不妥。
??考試已經迫在眉睫，而當前的手機又不好用，是兩個小時後自動重啟還是20秒鍾後自動重啟，這誰都不好說。想要自暴自棄，但聽說補考更難以通過，前去找附近的同學借了平板電腦，準備再接再厲。
??14：30，找到第三位輔助，並付款。隱瞞了題量，隻說了學校和科目。14：43，第三位輔助跑了，並未退款。此時距離考試開始已經不到一個小時。
??14：58，找到第四位輔助。15：03，使用某應用借錢支付，這是第一次貸款消費。15：10，建立互助群，相關賬號入群，願意幫忙的同學也準備好了。
??15：30，考試開始，截圖發題目。15：47，題目傳送完畢。16：04，對方傳來前20題的答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的，心中陡生惶恐，按照這個速度，120題，可能要跪。
??16：11，對方傳來21~30題的答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的。立刻想到按這種正確率一定會不及格，但仍舊抱有一線希望，或許是因為輔助還沒有全部發力呢？
??17：03，對方傳來了前60題的答案，其中有一大半是空的。此時距離考試結束已經不到半小時，對方提出退款，但吞掉了零頭，也是一位奸商。
??17：26，心中的焦躁與不滿被放到了最大。17：29，提前交卷，提前了一分鍾。17：35，第四位輔助退款。18：04，第三位輔助退款。
??考試結束後與最後一位輔助進行了短暫的交流，“退你，另外一部分給做題的搜的，我忙活半天一分沒，你這個題太多人任誰都不會給你一個一個做的。”
??“所以你不是專業的，你接這麽大題量的單幹什麽？”
??“今天全國都期末忙的一批，我是專業的，但我不知都這麽多題。”
??“選擇題隻做不帶計算的，其他的跳過？”
??“今天太忙了，平時我就能搞，今天特殊。”
??“差價還挺高，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共做了多少道題？”
??“做的過程中才看到有120道。”
??“隻要涉及到計算的，你都跳過了，有些題確實可以搜出來，你居然也跳過了。”
??17：37，第四位輔助，跑了，再無任何回複，將時間倒回至14：58，那時景象生機勃勃，遠不是這般處境。
??“下午三點半的X(科目)能接嗎？”
??“X(價格)，拍清楚就能做。”
??“穩嗎？聽說題量比較大。”
??“你看我這號你說穩不。”
??“確定嗎？你要是臨時變卦，我就真來不及找幫手了。聽說有100道選擇題。”
??“是機考嗎？”
??“手機上考，我會找一個人共享屏幕把題目截下來。”
??“可以，截屏給我。”
??“100道選擇題也遊刃有餘？是一對一嗎？”
??“對啊。及時發題。”
??事後還是忍不住抱怨：“找了一個腦癱，選擇題都沒做完，我懷疑這特麽就是小學生，隻知道用搜題搜那種不計算的……這人退款了，退款的時候還堅持說他是專業的。我就真想不明白讓他做後麵的題目，他居然一道都做不出來……他要說他是初中生，那我真一點都不懷疑。我要是他，我都不好意思出來接單。”
??怨言再怎麽精彩、再怎麽有理有據，也都對當前的處境於事無補。想著也算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雖然是被心頭大患解決，但也值得慶祝，是時候請出那塊冰凍的豬肉了，留作明日一餐。
??今日使用的是臘肉燉土豆。一元一斤的土豆，買一斤半就可以吃兩餐。臘肉是寒假的時候從家裏帶過來的，倒也不花什麽錢，瘦肉部分切成薄片，純肥部分切成小顆粒，就這麽和土豆一起亂燉。
??開中火燉一刻鍾，湯色濃白，像是那種混入了大量油脂的乳白色濃湯，其實湯裏沒有多少油，這是澱粉的顏色。加入鹽、生抽、蘑菇精，開大火收汁，濃湯變幹，土豆開始呈現泥狀，這是要把握好度，不能讓它焦糊。
??這一日的消費更低了，這些天為了省錢，已經兩天沒有開空調了。室外溫度不低，但室內屋門緊閉，風扇就放在身邊對著吹，也還過得去。
??夜裏外出買了洗發露，餘額減去50。想想這些天，也都荒唐：生活費逐漸消耗，找的輔助都加價，焦慮不安，找了一個便宜的輔助，生活費見底，便宜的還失手了。
??考試結束前的幾分鍾有短暫的情緒穩定，但考試結束之後又悲傷過度直到爆發失控，爆發失控表現在這瓶洗發露上。之所以買了這瓶50的也不是什麽“好大喜功”，僅僅是因為這次買的和家裏用的是一樣的。
??不過還好，今天的土豆味道不錯，物美價廉。其中的臘肉瘦肉頗有嚼勁，肥肉很彈，不油膩，容易入口，不像那些炒出來的肥肉，吃了簡直惡心得想吐。
??回憶起考試時的心理曆程，最初20分鍾可謂是誌得意滿，看到第一波殘缺的答案之後心就涼了半截，到了第二波更是絕望歎息，不該寄希望於廉價人，以至於做出了自掘墳墓之事。
??到最後幾分鍾，心中的不滿和憤恨才漸漸消停，反正塵埃落定，當世的一切又有什麽重要的？就連最喜愛的手機也是那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自動重啟的手機，那這人生還有什麽重要之物嗎？要說重要之人，以前有過，以後也會有，但現在有沒有不都一樣嗎？
??把人推到這個處境，那可真是太願意和魔鬼做交易了。不說是給出一台完整的手機，哪怕是給出一半的資金，也樂意而為。因為這些外來物還是比身邊人更可靠。
??要說身邊的人，為了這場考試求了兩位同學。想想也曾給予幫助，心中感歎“能對我的朋友還有利用價值，這是我最大的榮幸，我從朋友那裏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我願意為他們做很多事，但又不覺得被驅使”。
??所有未來，似乎都不存在，所有過去，好像都令人不悅。又一次考試失敗，但真正令他失落的不是敗績，而是如何向家裏人隱藏敗績。
??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和家裏人通話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六月份第一次的通話中他們對學習太過督促，並問“你現在下的功夫是你高中的多少？”
??他半真半假地答了一個數，“1%”，雙方因此不歡而散，約定的手機也遲遲未到，怎麽看都像是某種懲罰，或報複。
??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報複起了反作用。手機實在是太過於常用，尤其是對於放假了的學生來說。他現在可以說是沒有工作壓力，也沒有學習壓力，甚至他隻要願意變心，這一切的生活壓力也可以得到緩解。
??他的心正在走向另一個方向，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常用的手機都能被割舍，那麽遙遙無期的親人、朋友、事業、未來不更能被放棄嗎？他想要一種容忍，一種無限度的容忍，哪怕手機每操作一分鍾就要自動重啟三次，也能容忍，他覺得自己快要得到了。
??這也難怪他總是在做一些無所謂的事情，有一些無所謂的想法。如果一個人總是在思索如何才能舍棄一切，那麽即便最終不能舍棄多少，但總有一些事物會因這個想法被舍棄。
??自動重啟的手機一次次打斷他的創作，但他的仇恨卻在漸漸消退：我的作品是讓我靜下心來的，而非擴增我的欲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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