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島上的傾心時光

  經歷了互懟，遭拒，重逢的郗澤朗似乎並沒有那麼特別急切地想聽到來自米嘉洛的那句「我愛你」了。他告訴我，他的心情平靜下來了，竟然因為有人分享他煮的一碗面而感到了陪伴的意義。


  看到郗澤朗發來的微信，我竟然在內心裡也湧現出一絲美好的感覺。


  看到他們兩個人盤著腿，面對面，坐在地板上，一人手裡捧著一碗面，投入地吃著面，我就覺得這幅畫面，應該叫和諧，默契，或者是幸福。


  「嗯，吃飽了！」米嘉洛舉著空碗給郗澤朗看，「這次的面，比上次那碗還好吃！」


  「那當然，為了煮好這碗面，我之前都練習過了上百次了。每一晚糟糕的面都被我自己吃掉了。不過，你給的食譜看起來簡單，但要做好湯底，掌握好火候，真的很難。還有啊，每次都要配合上海里最新鮮的食材，也要靠機緣呢，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抓到魚蝦蟹。」郗澤朗也舉起空碗，表示吃完了。


  「不過，那份『海鮮湯麵』的食譜，也是我在上百份的湯麵食譜中，找到的最好的一份噢。我也犧牲了很多的睡眠時間，好不好……」米嘉洛指了指棚頂：「我們去二樓拆禮物吧！」


  「嗯。」郗澤朗回答。


  於是呢，兩隻空碗就放在了地板上，兩人則去了二樓。


  讀者們送來的禮物真是五花八門，但大多數都不是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不過因為每一份都是讀者帶著感恩的心細緻挑選的，甚至有一些還是讀者們親自動手製作的，所以每一份禮物拆開來，還是讓人特別溫暖和快樂。


  「噢，這份禮物是氣球呢！」米嘉洛拆開盒子，發現讀者在氣球上還寫了字。她很快用嘴吹起了氣球，發現上面寫著：就讓氣球陪著「島上人」，希望他不孤獨。


  「呀，這份禮物是美女的自拍呢。」郗澤朗收到了一個女孩送給他的一系列照片，都是用「拍立得」拍下的帶著笑容的照片。還十分貼心地配上了細麻繩和五彩夾子。


  「好漂亮的女孩啊！她……不會暗戀你吧？」米嘉洛拿過照片看著。


  「怎麼會，她是個得了地中海貧血症的女孩，曾經想要輕生，是我寫信鼓勵她，又給她買了很多進口葯，她才打消了不好的念頭，重新露出了笑容。」郗澤朗把女孩的照片夾在了麻繩上，掛在了窗邊，一直看著女孩綻放笑容的瞬間。


  看著郗澤朗凝神的樣子，米嘉洛走了過去，對他說：「毛太易，其實，你那麼有錢，有沒有想過成立一個基金，專門用來幫助那些需要得到幫助的人？」


  「基金？」


  「對，與其把金錢揮霍在時裝和奢侈品上，不如把它們用來幫助別人。我看，給你寫信的那些讀者，多半都是遇到了人生中十分艱難和困苦的大事，如果你的錢能夠幫他們解決一部分的困境，你對他們的幫助就不再是一封信的啟迪了。」米嘉洛認真地提著建議，風，剛好又吹了，吹動了她的波浪長發。


  「可成立這樣的一個基金，宣傳，維護和管理，都不會太容易噢。」


  「我來幫你。這是我們兩個共同的『孩子』！我們一起讓它出生，成長，壯大，好不好？」


  「我們的『孩子』？」 郗澤朗發出了沙啞的笑聲：「這個說法，我喜歡。好，我們就成立一個基金，名字就叫做……島上愛。」


  「島上愛基金？這名字也怪了吧！」米嘉洛笑得明朗又動人。


  兩個人花了幾天的時間，終於把所有的禮物都拆完了。米嘉洛數了數，足足有200多件禮物。他們之所以拆的那麼慢，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是在享受拆開每一件禮物的快樂而刻意拖慢了進程。而且，每拆開一件禮物，郗澤朗就會再講一遍他和那位讀者之間的通信，講他知道的故事和他的思考。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米嘉洛的嘴唇越來越紅腫，她也會定時吃抗癌藥，但腫起來的嘴唇還是讓她感到不安和痛苦，似乎那兩片嘴唇總是在提示著她，她必須儘快做出選擇。不過，因為有事情可忙，她也會暫時淡忘掉嘴唇的事，然後儘可能地融入到拆禮物，講故事的氛圍里。也許，這正是她能獲得解脫和安寧的方式。


  「這個女孩說她是個模特，她同時遇到了兩個男人，一個是有才華但沒成名的攝影師，一個是有錢又有資源的富二代。她問我，應該選擇哪個。我就建議她去看一部電影……」郗澤朗指著其中一份拆開的禮物，那是一盒老式的影碟。


  「《蒂凡尼的早餐》！」米嘉洛心領神會，看到了郗澤朗手上握著的影碟，做出了自己猜對了的點贊動作。


  「她後來回信告訴我，她和那個攝影師在一起了。因為她是發自內心地愛他，欣賞他。」郗澤朗舉著影碟問到：「要不要，找個時間，我們一起看看這部電影？」


  「好啊！不過，在看電影之前，你先看看這一大屋子的凌亂吧！」米嘉洛的手指環繞了二樓大廳一圈，最後轉回來：「禮物擺地到處都是，我們為什麼不發揚你一開始的『博物館管理員』的功效呢？我們把這裡變成一個『禮物博物館』好不好？」


  米嘉洛確實是個富有創意的有趣姑娘，她總能提出好點子，讓兩個人的生活充滿樂趣。


  就那樣，在米嘉洛的建議下，那些空了的陳列架都擺上了讀者們送來的禮物。米嘉洛還鼓勵郗澤朗找來工具，他們兩個還動手改造了高矮不合適的架子，甚至還重新做了幾個架子。最後呢，所有的架子錯落有致地擺著，那些禮物也被擺放地很有「藝術感」。


  「時間久了，就會忘記禮物的『故事』，我們要為禮物做個標籤。」米嘉洛提出建議。


  「好。那我們就用簡短的一句話寫上故事和感悟吧！」郗澤朗回應。


  兩個人找出便簽紙，又給「禮物博物館」的每件「展品」做了很好的「說明」。


  又忙活了幾天，他們的「禮物博物館」已經十分像模像樣了，可諾大的二樓大廳里，還是有一半的架子都在空置著。


  「沒想到，你過去竟然在這裡堆了那麼多的東西。」米嘉洛感慨一句。


  「可它們被砸碎，變成垃圾了以後，就沒那麼占空間了。」郗澤朗也看著空置一半的空間。


  「那些『垃圾』還在嗎？對了，如果這個小島是你買的，你要往哪裡扔垃圾啊？」


  「我可是個環保主義者。垃圾也會定時讓私人飛機運走，送到就近的堆填區的。不過，我們上次製造的那些垃圾，我還沒來得及扔。」


  「你放哪兒了？」米嘉洛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嘴唇又紅又腫又性感。


  「人家是要整容，才有香腸嘴，你現在不用整容，也有了。」郗澤朗發出了沒心肝的嘶啞笑聲。


  兩人又進入了電梯，可這一次，他們進入了地下一層。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米嘉洛簡直驚奇極了。


  「哇！你這別墅竟然還有地下室？」她一下子沖了進去，在閃耀的燈光之前，她看到了一台又一台豪華轎車。


  「蘭博基尼、法拉利、路虎……」米嘉洛看到了七八台豪車安安靜靜地停在那裡，驚奇地跑到車旁邊，用手摸著：「你把車也弄到這島上了？」


  「這個島雖然不大，但還能開著車兜幾圈。一個人在這兒太苦悶了，我偶爾也會開著它們在島上逛逛。就跟在觀光電梯上下1000多次一樣，終究還是無聊和厭倦。」郗澤朗指了指地下車庫的另一邊：「我們毀掉的那些『垃圾』就全部堆放在那兒了。」


  「這些車全部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個一兩千萬了。」米嘉洛砸吧砸吧嘴；「有錢就是好。」


  「嗯。有錢是好啊。既然有一兩千萬，就把它們全部都賣了，放入到我們的『島上愛基金』里吧。就算是首批啟動的基金。」郗澤朗說得輕描淡寫。


  「你說真的？」米嘉洛則十分激動。


  「真的啊。與其讓這些車在這裡『睡覺』，不如讓它們變現，現實自己的價值。」


  「那我們要好好整理一下和你通信的讀者和他們的遭遇，然後選出要幫助的人。」米嘉洛也興奮起來，還一跑一顛地「跳」到牆邊的大垃圾桶旁。


  「一個，兩個，三個……」米嘉洛數了數，足足有五桶垃圾，都是被砸碎的好東西。


  「你看到垃圾了，我們可以上去了？」郗澤朗的毛手來拉米嘉洛的胳膊。


  「等一下！我們把這些『垃圾』也帶上去。」


  「你要幹嘛？」


  「我們把這些『垃圾』挑一挑，然後補一補，看看能不能修復一些。」


  「就算修復了，能有什麼用？」


  「一部分，可以用來送給你的讀者；一部分，可以用來做慈善拍賣。不要浪費嘛。」


  「行，你要弄上去，我不反對，但我可沒有哪個耐性和技術，能把它們修好。」


  「我曾經採訪過一些讀過『藝術品修復』專業的受訪嘉賓，他們也給過我一些資料。我們可以邊學習，邊修復。反正，我們在這島上，閑著也是閑著啊。」


  「我本來覺得你就是一個善於交際，能瞎折騰的時尚撰稿人，現在才發現，你想法多，善意創意和策劃，動手能力還強，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呢。」郗澤朗嘿嘿傻笑。


  「你諷刺我？」


  「沒用，我真心誇讚你。」


  ……


  倆人又攜手把五大桶「垃圾」抬上了二樓，開啟了他們的「時尚品修復」的時光。好吧，自己毀掉的，自己修復，也是一種環保。


  當看著米嘉洛十分認真地粘合著那隻名為「憤怒」的小公仔時，郗澤朗的毛手拂起了一縷遮住了米嘉洛眼睛的長劉海，他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我愛你。」而米嘉洛呢，她愕然地抬起頭，看著長滿了毛的郗澤朗的臉，假裝自己沒有聽見一樣，說了一句：「我餓了，煮麵去吧。」


  「好。」郗澤朗對於米嘉洛的裝聾也沒有表現出在意，他只是平靜地去了一樓的廚房，煮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