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還是無法跨越
是的,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米嘉洛的那句「我愛你」簡直是無法跨越的心理鴻溝。但很顯然,郗澤朗的那句「我愛你」是發自內心的情難自控,而不是急切的功利性的「感情交換」。
「你很享受這段時光?你甚至不急於幾開『魔咒』了?」我在他煮麵的時候和他視頻聊天。
「你說的對,不用自己的真情實意,用怎麼能夠換來對方的愛。而且,愛情好像是,即使你付出了100%的真情,你可能也得不到對方同等的回應。你不能強求,你愛的人,也愛你。」郗澤朗戴上手套,開始清洗大蝦。
我的委託人郗澤朗已經佛系了,他領悟了愛的真諦,的確是一件好事。但作為愛情推手的我,可不能同樣佛系地看著他失去所愛。嗯,就再給他們一點時間,然後再出大招。
米嘉洛刻意忽略了那句「我愛你」之後,她表面平靜地籌劃著「島上愛基因」的策劃案;運用她之前的「人脈」聯繫著各種可能買下郗澤朗豪車的買家;修復著所有被他們打碎的時尚品,藝術品;還從與郗澤朗通信的各種讀者中尋找最需要幫助的一些人,聯絡他們,詢問他們的情況……
「她簡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忙碌,十分賣力地想要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和她對比起來,我倒感到有點慚愧呢。當我自己變成『獸人』之後,我只是一味地沮喪,無法面對現實,甚至一次次自殺,還借著『自殺的假象』躲了起來。可她卻腦筋靈活地想著怎麼運用自己餘下的能量去改變別人的命運。」郗澤朗這樣和我談心,他最近幾天最喜歡的事,就是通過微信,時不時和我感慨一下米嘉洛的日子過得多麼有意義。
「你真是一個『重度迷戀症』患者啊。你以前為什麼就沒發現她是個可愛的女人呢?」我問他。
「那時候,我是個萬人迷的偶像明星啊。生活在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里,又怎麼看得到別人。所以,瑟西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停下來,好好看看真實的我自己。雖然這個機會有點殘酷。」郗澤朗發出了嘶啞的笑聲。
我結束了和郗澤朗的通話,我的腦子裡突然盤旋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瑟西非要讓米嘉洛來解開這個「魔咒」呢?郗澤朗嘲笑了她,她本來有無數種可以整治他的方法啊,為什麼偏偏是愛情,偏偏是米嘉洛呢?
「那是因為……我拜託瑟西那樣做的……」
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內心裡竟然一陣驚喜。轉過身,我看到了我想念的身影:Easylove!天啊,我竟然……想念他。
「你看,我也做了貢獻,為愛魔社帶來了生意。」Easylove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簡直帥氣到沒朋友。
「你今天沒有穿睡衣?而且還打扮得這麼鄭重其事,你要去參加婚禮,還是其他神的聚會啊?」我笑呵呵問他:「可是,你怎麼知道我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啊?你能讀我的腦啊?」
「我是神啊,當然能讀你的腦,知道你每一秒鐘的想法。即使我不知道的時候,也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Easylove嘴角淺笑,手指捏起我的下巴,眯著眼睛說:「比如,我就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為什麼想念你啊。我腦中蹦出了這個念頭,我的臉也紅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難道只是因為他好多天不在愛魔社,我一直沒看到他,突然看見了,才本能般釋放了想念嗎?
「本能般釋放了想念?」Easylove凝視著我。
「啊……朋友又見面了,當然會興奮,會興奮……」我連忙轉身。
「你找我來,只是想讓我看看,這女人如何愛上你了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像是有魔幻的聲帶,自帶輕微迴音。
銀髮,藍眼,身穿灰紗,美麗迷人到不像人類。
「瑟西,我邀請你來,是來看故事結尾的,你就不要『刻薄』我了吧……」Easylove展手,示意她可以坐在沙發上。
「瑟西?你就是對郗澤朗施加了詛咒的瑟西女巫?」我上下打量這個真的不是人類的女神級人物。
「丘比信說,你有能夠改變愛情的『魔力』,這『魔力』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們就選中了郗澤朗成為驗證這『魔力』的『試驗品』。」
「丘——比——信?你真名叫丘比信?」我看向Easylove。
「你好!我叫丘比信,在天界,主管愛情。」Easylove伸出手,正式地做著自我介紹。
「天界?」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我遲疑地也伸出了手,我知道,這樣正式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也就代表著,他要回歸了。
「神的使命,就是管理人類,他要是和人類一樣有情有愛,又怎麼管理人類呢?」
「那,你是什麼神?」
「他說,他的『悠長假期』要結束了。」
我想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我也想起了方夜爵告訴我的消息,內心裡突然升起一種悲傷。
「我知道,關於郗澤朗的策劃案,已經到了就要結束的時刻,你把你的大招放出來吧!」Easylove一邊和我握手,一邊提醒我。「這個case結束之後,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回到天界了。」
「噢,那需要許偉哲的協助,可我暫時聯絡不上他。」我毫不猶豫地說謊了,因為我不想讓這個case就此結束,不希望Easylove……就此離開。
「嘿,誰說聯繫不上我,我隨叫隨到呢!」隨著這聲音的出現,徐偉哲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我真痛恨他的及時。
「好吧,那開始吧……」我心情低落地無法言語。
「那麼,好戲開始了。」徐偉哲單眼眨動,又拍了一下巴掌,我們的眼前就出現了郗澤朗和米嘉洛的魔幻影像。
米嘉洛已經修復好了大多數的時尚品,雖然上面有裂痕,有被補過的痕迹,但因為這種修復,竟然讓那些東西煥發出與眾不同的韻味來。
此刻,她正在修補著一座頭像,那是一座抽象主義的頭像,雖然看不出來雕刻的是誰,但隨著一塊又一塊石膏的粘合,它開始漸漸清晰起來了。
米嘉洛的嘴唇已經充滿了血紅色,她沒有塗任何口紅,卻像塗了好多層顏色。
「這應該是最後一件了。」郗澤朗站在她的身後。
「我做了決定了,我不會切割掉我的嘴唇。我會在癌細胞蔓延到整張臉以前,自殺死掉。」米嘉洛說得鎮定。
「你還是那麼愛惜自己的羽毛嗎?」郗澤朗問。
「我不虛榮了,也不再渴望那個虛榮的圈子了。因為和你共度的這段時光,我也克服了焦慮症,我享受到了平凡生活的樂趣和意義。但我……沒有勇氣……為了活下去,而讓自己失去容顏。」米嘉洛轉身,臉龐上掛著靜靜的淚水。
「我明白了。」郗澤朗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遞給米嘉洛,然後說:「小勛給我寄了信,你看看吧。我出海去抓魚蝦蟹,然後給你煮麵吃。」
米嘉洛接過了信,郗澤朗轉身離開了二樓大廳。
郗澤朗離開后,米嘉洛放下了手上的修復工作,她找了一個窗口的位置,坐在了地板上,拆開了那封信。
島上人,因為你的鼓勵,我沒有放棄我們的愛情。我做了植皮手術,拆紗布的那天,她來看我,我沒有再躲她。看到我動完手術的臉之後,我女朋友輕輕親吻了我的額頭。我在想,就當是,我們重新再相愛一次吧。車禍,讓我變成了另一個我,也許,她也在努力變成另一個她,來適應這命運的轉折。謝謝你的鼓勵,我會一直努力繼續我的愛情。
除了這封簡短的信,信封里還有兩張用「拍立得」拍下的合影,那是小勛和他女朋友的合影。第一張,小勛沒有出車禍,還是個帥氣的男孩;第二張,小勛出了車禍,臉被燒傷之後經歷了第三次植皮手術。他身邊那個和他摟在一起的女孩,卻還是那種沒變的笑容。
米嘉洛像是想通了什麼,她快步奔向電梯,去了一樓,奔出別墅,又奔到海灘。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她大喊著:「毛太易!毛太易!毛太易!」她看到了一艘遊船向海灘行駛過來,郗澤朗的毛手舉著釣竿,上面還掛著一隻魚。他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