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春蘭沒好氣地道:「二小姐拿來的東西,說是道歉,止不住是又拿什麼來捉弄你,索性直接丟了。」
以前這樣的事,她惠蕭蕭可沒少做。
惠裊裊斂著眉,「打開看看。」
「小姐!」
「打開。只是看看,無妨的。」惠蕭蕭就算要耍什麼手段,也應當不會在這一次。
裡面只是一小盤蓮蓉糕,淡花色的,做成梅花狀,看起來倒是精緻可口。
惠裊裊輕笑了一下,她還真是低估了惠蕭蕭作妖的心,原主的身體,是不宜吃蓮蓉糕的。這,在許多年以前,便是左相府眾所周知的事情。
「小姐,她這是欺人太甚!還好沒讓她把道歉的話說出來,不然,讓你接受她的道歉,吃下這蓮蓉糕,少不得又要難受好些日子。」
「那我們也讓她難受些日子,順便催一催我們的例錢。」
她在春蘭的耳邊低語幾句,引得春蘭詫異地看向她,「這能行嗎?這話說出來,不會讓人懷疑我們是故意來抹黑她們?」
惠裊裊眨了眨眼,催促著:「本就是故意抹黑沒錯的。但她們不會覺得如我這般痴傻的人會有那樣的心思,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我現在脾氣硬了些,你不過是聽從主子的指示罷了。明明很生氣,還得憋著的樣子一定很有趣。你快去,回來把有趣的事情說給我聽。」
春蘭走後,惠裊裊就坐在院中發起呆來。
睡前,還想了想那幾個人的事,不曾想,竟在夢中夢到了一些信息。
太子,楚元清,字槿溪。今聖長子。為人優柔,處事懦弱。
武王,楚元灞,字臨斌。今聖次子。性子粗獷,尚武乏謀。
端王,楚元勛,字安雲。今聖三子,陰險狡詐,口蜜腹劍。
寧王世子,寧澤,字之舟。自以為是,自大自傲,愚鈍不堪。
她心知,這必然是厲厲放入她夢境的。
可他給出的評價,實在讓她哭笑不得。
且不說對另三人的評價是否有偏頗,光對寧王世子的評價,就讓惠裊裊不敢苟同。
至少,從第一次見到寧澤一直到現在,她並沒有覺得寧澤有什麼不好。實在要說出一個缺點來,大抵便是他太好了吧,對原主照顧得很周到,是一個很細緻得體的人。
若現在是夜晚,她一定已經把厲厲從荷包里抓出來好好地再問一問了。
能想起對這四個人的評價,他難道就沒想起他自己是誰?
芸姑回來的時候,惠裊裊正在出神,沒注意到她雙眼微紅。
她提了一隻竹籃,裡面躺著一尾還在彈動著尾巴的鯽魚,旁邊還有幾片闊葉,不知包著什麼。將竹籃放入小廚房后,在惠裊裊身邊站了片刻,想要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說,便見春蘭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瞧把你高興成這樣,可是有什麼喜事?」芸姑到嘴邊的話轉成為問春蘭的話。
春蘭跑得有些急,連連點頭,緩過氣來才道:「真讓小姐給說准了。」
惠裊裊給她倒了一杯茶,「不急,慢慢說。」
春蘭將茶咕嚕咕嚕灌下,再次開口道:「奴婢按小姐說的,提了糕點和釅茶繞著道往無雙院走,只要有人問奴婢,奴婢就說二小姐給大小姐送了蓮蓉糕來,可大小姐的身體是不能吃這糕的,只能拂了二小姐的好意,讓奴婢給送回去。二小姐來向大小姐道歉,可歉沒道上,還要讓兩個刁奴去搶世子爺送給大小姐的東西,三個人沒道歉便又都跑了。原本蘇姨娘說最近府里不缺銀子了,要把這些年欠了瑾靈院的例錢都補足了,還要把夫人留給大小姐的嫁妝也都還給大小姐,但現在還沒補足例錢也沒還嫁妝,想必又是缺銀錢了,大小姐就買不起什麼好的糕點,就給二小姐送一碗釅茶作為賠禮了。釅茶醒神效果極好,正適合給二小姐飲用,提提神,醒醒腦。」
她笑出聲來,緩了一會,繼續道:「最開始,也就一兩個人問,到後來,問的人越來越多,等奴婢把東西送到無雙院的時候,路邊都能聽到人議論的聲音了。無雙院里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奴婢在回來的路上,便遇到了蘇姨娘院里的黃桃,將這些年欠我們院里的例錢都交給了奴婢,說是蘇姨娘這些日子事情太多,把這事忙忘記了。說之前並不是有意不給我們例錢,都是金桃那個下賤胚子,把瑾靈院的例錢給吞了。蘇姨娘已經將她趕出府了,往後再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了。嫁妝清點還要些時日,讓我們不要著急。又說改日必然讓二小姐和那幾個刁奴來向我們道歉。」
惠裊裊也笑出聲來,「金桃黃桃的,蘇姨娘還真是愛桃。」還都是一個顏色。
春蘭愣了愣,小姐關注的重點,怎麼和她的不一樣?
芸姑聽得迷糊,讓春蘭把原委說了一遍才弄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忿忿地道:「她哪裡是來道歉的?這次竟連世子爺送來的東西都惦記上了!咱們院里的東西,就該這麼理所當然地給她們不成?」
惠裊裊笑聲止了,面上卻依舊帶著笑意,「芸姑莫要氣壞了身子。這例錢我們不是拿回來了?至於嫁妝……呵呵,想必她現在正在焦頭爛額地湊銀錢呢。為難我們的時候,她是假缺銀錢,現在,她才是真的缺銀錢了。只是不知,這麼多銀錢,她都給花到哪裡去了……」
芸姑詫異地看著惠裊裊。
對如今的惠裊裊再一次有了新的認識。
不僅不會被惠蕭蕭的假意示好給哄得心花怒放,還會借之反攻,這真是讓她又驚又喜又心疼。
眼眶又紅了一圈。
「對了,芸姑,我們之前定的衣裳可都取回來了?」
芸姑吞咽了一下,穩了穩音才道:「還有幾件,午後或者明日便能取了。」
「那我們現在便去吧,拿了例錢,好好地到外面吃上一頓。」
每月幾兩銀子的例錢,十五年,總共算下來,也有好幾百兩銀子了。
春蘭聞言,歡喜了起來。
惠裊裊看了她一眼,發現自己所認識的春蘭,和原主記憶里的春蘭的形象不同,並不沉悶也不高冷。想來,這才是春蘭原本的性子。
芸姑被她們的歡喜情緒感染了,不忍勸阻,卻還是提醒道:「小姐能出府嗎?」
她的小小姐這十五年來出府的次數屈指可數,讓她不得不擔憂。
若是前一天,春蘭也會有這樣的擔憂。
現在,她可不這麼覺得了,小姐都能瞞著她們一個人大晚上地跑出去,白日里還怕什麼?
惠裊裊的目光放在上鎖的耳房門上。
那裡被改成了庫房,裝著皇后和寧王妃最近送來的東西。
若是將那些東西都變賣成銀錢,她們三個下半輩子的開銷都不用愁了。
可惜只能想想,尤其是皇后賞賜的那些,是不能拿去換的。
「有什麼不能的?我們直接出去,不要和他們說就是了。」惠裊裊抓了一把頭髮,「等我梳好發就走,有些餓了,也不知道外面有些什麼好吃的。」
原主為了讓他們高興,鮮少踏出左相府,當然,也有原主膽子小,對外面世界畏懼的緣故。
惠裊裊可不會這麼做,她要熟悉京城。
見惠裊裊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芸姑不再勸,一刻鐘后,三人光明正大地離了府。
倒不知因著先前發生的事,惠老太太又被氣得暈了過去,醒來后對著蘇氏就是一陣數落。惠逸得知后,把蘇氏和惠蕭蕭又數落了一陣。
蘇氏又責怪惠蕭蕭給她惹了事。
惠蕭蕭哪裡都不討好,氣得跑出左相府,尋寧梅去了。
……*……
這廂惠裊裊與春蘭芸姑到了街道上,倒也沒挑口碑最好的酒樓,在芸姑的介紹下,去了曾經傅靈瑤喜歡去的一家名為「點星樓」的酒樓里用飯。
這裡生意很好,雅間里已經沒了位置,三人便坐在大堂里。
聽芸姑說,這家酒樓,十六年來都不曾變過模樣,還是傅靈瑤最後一次來的樣子。
這些日子,惠裊裊算是知道了,只要一說起傅靈瑤,芸姑便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春蘭好奇地聽著。
惠裊裊淺笑著靜靜聽著,眼睛打量起這個傅靈瑤喜歡的地方來。
這裡的裝潢是那種看起來質樸的低調奢華,不會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即視感,亦不會給人一種落了下乘的惋惜感。這裡的桌椅擺得鬆散,即便是坐在大堂里,坐滿了人,也不會讓人覺得擁擠,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隔壁一桌的人在說著什麼,本不在意,卻不經意捕捉到了「魏赫」、「醉紅樓」這樣的字眼,不由得凝神一聽。
原來是魏赫在醉紅樓被人打了,似乎傷得很重,被從醉紅樓里抬出來的時候一直都在嗷嗷地叫著,承恩侯把人接回去的時候,氣得臉都青了,遷怒於醉紅樓,勒令醉紅樓一月歇業一月。
惠裊裊揚起唇角笑了笑,那樣的人,她不會同情,那樣的地方,永遠歇業才好。
忽地,餘光看到一個人,便轉臉看過去。只是一個側顏,卻與曾經看到的那幅畫上的人驚人地相似。只是眼前這個人的年紀要大上一些,看起來要成熟許多,身上還沾染著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