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魏赫本來就不是個講規矩的, 也不想娶那什麼惠蕭蕭, 在他看來, 惠裊裊雖看起來比惠蕭蕭瘦弱些, 可他就喜歡那樣的……
怎奈他不娶惠蕭蕭,他就得去大牢里蹲著, 他家老爹都不肯救他, 這才不得不答應。
卻沒想到還要他親自上門來, 心裡邊那個憋屈, 哪裡能有好臉色?!
聽得一個媒婆都敢教訓他來了, 立時瞪圓了眼, 凶道:「一個臭婆子,也來管我小侯爺笑不笑的事?一邊去!辦好你的差事,錯了丁點半點, 小心你的腦袋!」
媒婆雖說是三教九流的行業,可誰都想討個吉利,對她笑臉相迎,鮮少有對她這般無禮的,立時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腹誹道:「能要人腦袋的,那是皇帝!」不過這樣的話, 她不敢直接說出來,否則, 她都沒告官的機會, 就真要被承恩侯府處置得沒了命。
好在她是個敬職敬業的媒婆, 心中不快, 悄悄地給承恩侯府記了個仇,臉上還是掛著僵硬的笑,招呼著提禮的人進去了。
雖說納彩並非下聘,只是提親罷了,一點上門禮也還是要準備的。
魏赫懶洋洋地走在後邊,一隻狗腿子小心翼翼來問詢:「小侯爺,這是侯爺的命令,咱們是不是得高興一點?」見魏赫瞪向他,心裡發怵,但想到自己的小命,還是梗著脖子道,「若是讓侯爺知道了,咱們哥兒幾個小命都保不住了,求小侯爺看在咱們哥兒幾個跟了您這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小的們……」
魏赫抬起腳就對著狗腿子踢了過去,看著他倒到了一旁,才道:「要不是你們辦事不利,本小侯爺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麻煩?!」
冷哼了幾聲,到底還是快步跟了過去,他沒打算管狗腿子們的死活,可他要管他自己的死活啊。
狗腿子們感激涕零:小侯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這麼在乎他們的死活還要假裝不在乎。
魏赫:「……???」
……*……
惠逸是直接從外室那裡去上朝的,天還未亮便讓心腹回府取了朝服。
蘇氏知道后在院子里呆坐了很久。
惠蕭蕭似渾然感覺不到蘇氏心中的悲傷一般,揉著眼睛對蘇氏道:「娘,等爹回來,會不會罰我啊?萬一要罰我,你一定得護著我!真希望他能晚點回來,要不然,他就待在那外室那裡,不要回來算了!」
蘇氏猛地偏頭,狠狠地瞪著惠蕭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費盡心思地要將惠逸的心留在她這裡,穩固她們母女在惠府的地位,不曾想,竟然有個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竟指望著惠逸不要回來!
抬起的巴掌就要打下去,快要碰到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丈夫靠不住,後半輩子還得靠著這個女兒。
惠蕭蕭被嚇了一跳,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蘇氏要對她動手,靈機一動,反應了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連忙辯駁道:「娘,我這也是為你好。爹爹的心不在你身上了,你想怎麼留也沒用,倒不如多想想怎麼給自己留後路。爹要待在外室那裡,就外室那裡,只要你哄好了祖母,整個左相府里的東西都是你的。嫁個男人不就是為了要提高自己的身價嗎?你自己有了足夠多的財物,哪裡還用得著男人?」
蘇氏它被惠蕭蕭的想法嚇了一跳,但聽到後面,又覺得有些道理。可是這足夠多的銀錢……怎麼才能有足夠多的銀錢呢?
惠蕭蕭轉了轉語氣,柔聲安慰道:「娘,別擔心,母憑子貴,等我嫁入承恩侯府,怎麼著也是個小侯夫人,爹爹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怠慢了你,必是重新將中饋完全交於你手中。再來個外室如何?縱是兩個三個,那還不是得看你的臉色?」
蘇氏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心中又擔憂起來,承恩侯府到現在還沒有派人過來提親……
正思量著,便傳來承恩侯府著人過來提親的消息。母女兩個立時喜上眉梢,立時仔細地著裝打扮了起來。
惠逸不在,又沒有正室,蘇氏一面著人去請惠老太太,一面自己打點妥當了往前廳去。
惠蕭蕭喜上眉梢,也要過去,被蘇氏攔住,讓她藏在暗處偷聽便是。
這件事情,很快便傳到了瑾靈院。
惠裊裊為了不在雪地里留下足跡,在雪停之前便回了瑾靈院歇息,這會睡得正香。
疑惑她怎麼還沒醒的芸姑進屋看了看,看到她身邊放著的綉綳,綉面上歪歪扭扭地綉了一個圖文,最初還以為是個什麼植物的花樣,過了好一會,才勉強認出這似乎是個「之」字。
疑惑惠裊裊的綉工怎麼退步到了這種地步的同時,也明白了她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沒醒……
輕嘆了一聲,將綉綳往桌上放好,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惠裊裊醒來時,春蘭和芸姑已經在外面討論了好一會了。
她見兩人的神色有些古怪,幸災樂禍中又夾著惱怒,便出言問及發生了何事。
春蘭將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承恩侯府今日過來提親了。讓二小姐儘快嫁過去。蘇姨娘和老太太說可以先議了親事,下了聘禮,但要等到我們小姐出嫁后才能讓他們兩人完婚。小姐,你猜怎麼著?」
惠裊裊扯了扯因為胡亂睡著而打成結了的發,想到都是因為自己早上睡前忘了通發而導致的後果,抬眼問道:「怎麼著?」
「那魏小侯爺竟然說讓小姐你嫁給她,讓二小姐做妾,把蘇姨娘給氣得當時就差點背過氣去,直到老太太讓人去叫大夫,才醒過來。」春蘭做出噁心狀,「那花花公子也忒不要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德行。」
不過,見蘇姨娘等不順心,她還是覺得很痛快的。
惠裊裊梳發的手頓住,被打結的發扯得皺了皺眉,「她們怎麼答的?」
芸姑接過她手中的梳子,給她順著發道:「還能怎麼答?你這會與寧世子的親事還擺在明面上,她們再怎麼樣也不敢明著尋寧王府的不快的。相爺從昨日去了外室那裡之後,便到現在還未歸,這樣的事情,惠老太太也不敢做主,自然是不會應的。且他們看重二小姐,自然是希望她能成為小侯夫人的。二小姐就在屋外悄悄聽著,當時就氣得跑出來又哭又鬧的,把魏小侯爺的臉的抓花了。小侯爺走的時候氣急敗壞,撂了狠話,這婚事恐怕得黃了。」
她的語氣涼涼的,可以聽出不快來,同時還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那魏赫都明著把主意打到惠裊裊身上來了,不僅是不把寧王府放在眼裡,同時也是在給大將軍府找不痛快,還會與惠府鬧不愉快,這消息若是傳出去,承恩侯府一下子開罪了這麼多人,皇后以及楚元勛的聲名,在朝中、百姓中的威望都必然會受到影響。
只是……
他們能讓這件事情傳揚開去嗎?
惠老太太是個極看重臉面的,自然不會願意讓這件事情被傳揚出去,蘇氏母女再如何,定也不會將自己的臉往外丟。他們一定會在惠逸回來前便讓這些下人不要傳揚出去。
惠逸回來之後,自然要問及這事。知道后,要再如何處置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那魏赫不知輕重,並不把這些事情放在眼裡,倒是有可能把這事給說出去。
但指著人,還不如指著自己,承恩侯府、左相府、皇后與端王,這三方越不和越好。
不過,她們都沒有想到,那個媒婆會悄悄地將事情傳揚了開去。三教九流的消息傳播路徑與速度,哪裡是旁人所能想像的?不多時,市井百姓間,便傳遍了這事,只是還未傳到眾達官貴人耳中。
惠裊裊對著春蘭招了招手,又拉了正在給她梳發的芸姑,在她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芸姑擰著眉,「小姐,這事說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春蘭笑了起來,「芸姑這是小心謹慎慣了。這是魏小侯爺在胡攪蠻纏,與我們小姐半個銅子的關係也沒有。這些年,咱們小姐的名聲,被那些人毀得還不夠嗎?明明是這般聰慧的一個人,偏偏要被說成是痴傻兒,不過就是欺負小姐太過良善,又無人隨時相護?要奴婢說,就鬧大起來,鬧得越大越好,真要到了那種地步,也好借著這由頭和左相府斷了關係。到那時,必不會有一個人說小姐的不是,反倒是心疼小姐有這麼個比陌生人還不如的親爹。」
惠裊裊今日不打算外出,便讓芸姑給自己隨意地挽了一個發,擰著帕子凈面。聽得春蘭的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雖然這話里用的是春蘭的語氣語調,也是她的用詞習慣,卻不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而後緩緩笑了起來,「你倒是都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