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后自己受了驚嚇, 本無心去理會旁的事情, 若不是安排在東宮外的人探得這裡情況有異, 玉奉儀又派人去給她送信, 她是不會撐著不適過來的。更不用說去留意東宮的異樣了。
皇帝示意傅然將東宮裡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的嬰兒的血腳印的時候, 皇后猛地抬眼看向玉奉儀。
惠裊裊沒有錯過皇后眼中的驚訝, 詫異了一下, 難不成皇后是當真以為紓玉是被人所害?
目光在皇后與紓玉身上轉了轉, 激動得開口道:「果然是你蓄意的, 故意在太子妃面前吃被你下了葯的糕並要茶喝, 除掉從宮外帶進來的假皇嗣,同時還能除掉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將和柳氏有關的話說出來。
收到皇帝投過來的視線, 莫名覺得他對自己微微頷首了。不過無暇細想。
紓玉白著臉直叫冤枉,「聖上、娘娘明鑒,若是如此,為何只有我失掉了孩子,太子妃無事?」
「那是因為太子妃知道你居心叵測,沒有吃你的糕!」寧姚氣鼓鼓的, 「就是因為太子妃的孩子們沒事,你才改了主意要嫁禍給太子妃。」
說著, 問惠裊裊, 「我說得對不對?」
惠裊裊點頭, 「對。那疊紅棗糕就是證據。」
紓玉恨得牙痒痒的。覺得惠裊裊天生就是來與她作對的, 一雙手緊緊地揪著膝上的衣料,「妾斗膽,請太子妃將證據拿出來。」
說完,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本都查明了,是那調香師調的香與茶水作用的結果,那半塊紅棗糕又不能證明那是妾下的毒,為何突然又變成都是妾的錯了?真要錯,那便是錯在妾只是孤女一個,無根無基,平日里有太子憐我,如今太子也不在……」
她哭訴著,楚楚可憐,好似所有人都在合起伙來欺負她一般。她可不信,過了這些日子,太子妃還能把那一疊紅棗糕拿出來做證據?
只要讓旁人服了罪,事情也便了了,而後再想著怎麼除去太子妃肚子里了孩子。
她在這裡悄悄的謀算著,那邊已經提了慕荷問話。
慕荷的目光悄悄地從惠裊裊和寧姚面上掃過,咬了咬牙,「奴婢的香沒有問題,與那茶水混合,也不會引起這樣的問題。若真要說那香與茶水混合有何作用,那也是安神靜氣的,有助於養胎,絕不至於傷胎。」
惠裊裊等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她們費了這麼大的勁,就怕慕荷那裡去意已決,一根筋地認了罪。
紓玉呆了一會,而後道:「你撒謊!」
太子妃許久不曾說話,此時抬眼看向紓玉,「若那些都沒有問題,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玉奉儀,你為何要這麼做?」
紓玉力辯:「妾的紅棗糕也沒有問題!皇後娘娘,娘娘,您一定要為妾作主啊!」
皇后從聽到傅然說的話之後,便一直垂著頭,沉著臉,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若是平日里,她或許不會在意那個異象。但昨夜,她那裡也出了事,那些死耗子和血跡畫出來的圖案,無不在提醒著她那兩個她都快要忘記了的人……
此時聽到紓玉的話,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她,沉著的眉眼,讓紓玉心頭一顫。
長長的指甲在手背上輕輕地滑著,「太子妃說是玉奉儀拿來的糕點有問題,可有證據?」
她已經由一開始的震怒冷靜了下來,紓玉夠狠,對自己也夠狠,一定是個可塑之材,若不是沒有按自己的指令行事,自己一定會保她。現在……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她真被人拿捏了把柄,該棄則棄。
一偏頭,便見著皇帝正凝眸看她,心中慌了一瞬,很快恢復過來,對皇帝道:「若是太子妃能拿出證據來證明玉奉儀有罪,慕荷無罪,便按太子妃所言處置,聖上看這樣可好?」
皇帝收回視線,面上不露喜怒,「後宮的事情,一直都是由皇后處置,皇后自是知道應該如何處置的。」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皇后答應了一聲,便讓太子妃和慕荷呈證據。
寧姚咕噥了一聲,「明明疑犯是紓玉,為何不要紓玉提供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反倒讓受害的太子妃和慕荷來提供證據,這心偏得太離譜了……」
聲音不大,皇后卻聽到了,礙於皇帝在這裡,忍著不好發怒,只拿眼瞪向寧姚。
惠裊裊竊笑了一下,小聲地應道:「紓玉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只能由別人來證明了。」
寧姚似懂非懂,「那她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是一定有罪咯!太子妃和慕荷證明的是她們自己的清白。」
惠裊裊:「……」莫名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是怎麼回事?
皇后一口氣吐不出來,瞪著寧姚和惠裊裊咳了兩聲。抬手揉著發脹的頭。
傅然站在皇帝身後綳著臉,看向惠裊裊和寧姚的眼裡全是笑意。
皇帝用餘光看到皇后不適的樣子,收回視線,仿若什麼也沒看到,右手手指輕輕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的指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便有人端來了一碟子紅棗糕到紓玉面前。
太子妃的聲音適時響起,「這便是你那日端來的紅棗糕。當日本宮未吃,只是不想駁了你的好意,便掐了一塊下來,後來御醫驗明裡面確實含有厲害的墮胎藥。若是本宮陷害於你,便只會有那一塊有葯。如今這一盤都在這裡,傳御醫來驗上一驗是不是每一塊里都有葯便知道了。」
惠裊裊心中驚嘆,難怪柳氏要說「太子妃不是吃素的」這樣的話,她竟將那盤紅棗糕留了下來。
而紓玉在看到這盤紅棗糕的時候,僵了神色。慌忙看向皇后,卻見後者已經別過臉去,沒有再要理會她的意思。心一橫,便搶過那盤紅棗糕往嘴裡塞。
太子妃等她吃了一大半才幽幽地開口道:「就算你全部吃乾淨也沒有用的,本宮已經請御醫驗過,這裡面的墮胎藥下的份量很重。吃一點,墮胎,吃多了絕子。一會,只消讓御醫查查你是否還能有孕便知道了。」
紓玉手中的半塊紅棗糕與臂中抱著的小半碟子一起掉了下去,面色灰敗。
太子妃嘆息一聲垂下眸子。
起了疑心后,便一直注意著她們,希望得到和自己猜想的不一樣的答案,可事實上,她錯了。
紓玉並不知道那墮胎藥的厲害,要不然,不會鋌而走險。是誰讓她做的,再不用懷疑了。
心中的震驚不亞於惠裊裊對她說起時那般。
東宮的女人們能安穩地活在這裡,總都不至於太蠢的。她們看明白了紓玉是真兇,再往深里有沒有看明白就不得而知了。
她們都跪得如同木雕一般,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皇后拍桌怒道:「虧得本宮以為你是個好的,卻做這樣的事情。」
言語之中,依舊避開了那孩子的來路。
微微一頓,指著紓玉,「拖出去,杖斃!」
寧姚詫異,「娘娘剛才不是說,查出來之後就按太子妃娘娘說的做嗎?怎麼又要杖斃了?」
自然是心虛了,情急之下才會想要殺人滅口。
皇后一噎,心裡越發地惱寧姚了。
皇帝「嗯」了一聲,「安逸說得對。定了罪名,總還是要等太子回來再處置的。」
皇后不好再有異議,便以不舒服為由,回了長安宮。
皇帝深深地看她一眼,沒有阻攔。倒是對慕荷道:「聽說你調香的技藝精湛,朕最近總是覺得神思不清,精神不濟,若你能調製出讓朕神清氣爽的香來,朕非但恕你無罪,還給你升一升品階,如何?」
一句問話,卻是容不得人拒絕的。
慕荷下意識地看向惠裊裊,見她淺笑著向自己微微頷首,莫名覺得心裡生出了些許自信,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
出宮的時候,寧姚拉著惠裊裊的袖擺一搖一擺。
她抬頭看著天,雲不知什麼時候開了,露出高遠的藍色來。
「裊裊,太子妃好厲害啊!竟然能把那盤紅棗糕留到現在!」
惠裊裊笑而不語。
最開始,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可到離開東宮之後,才發現自己袖上沾了東西,回想一下,便發現是紓玉翻了半盤子紅棗糕的時候沾上的。細看,竟是細碎的糖粉。頓時就明白了。
就算太子妃再有心機,那些紅棗糕怎麼可能留這十來日?
不過是她命人重新做的一份,用冰快速鎮涼了,上面撒上極細的糖粉,看起來好似是放了十來日的糕點一般。紓玉心虛情急,便中了太子妃的計。
果然是為母則強,一想要是為了要護住自己腹中的孩兒,她竟然兵行險招?就不怕精明的皇后看出端倪?
沒有等到惠裊裊的回答,寧姚也不在意,看著天色感慨了起來,「為什麼我覺得今天的天氣,格外好啊!早上來的時候還以為又要下雪了呢!」
惠裊裊笑了起來。可不就是天氣變好了嗎?
隨後又緩緩斂了笑,費了這麼大一番勁,卻沒能動得了魏後分毫,想到皇帝的出現,既是要助她們又是有意要放魏后一馬,又想到先前惠逸的事情也在查到皇後身上之後不了了之……惠裊裊的心情便又低沉了下來。
兩人行到宮門外的時候,傅然已經倚在車夫的位置上等著她們。
寧姚鑽進了馬車,惠裊裊遲疑地看著傅然,欲言又止。在傅然朝她看過來的時候,終是抿了抿唇,鑽進了馬車。
回大將軍府休息不久,傅然便又回宮當職去了。
往後的日子,見著傅然的機會也不多,他好似分外地忙,惠裊裊便將事情放入肚中。
寧姚不知怎的,不再往外跑撞南牆了,平日里不是與惠裊裊待一塊便是去柳氏那裡。惠裊裊樂見其成,悄悄將寧姚如今的狀態寫在了給寧澤的信里,臨到要疊信了,想到他讓人送來的幾封信的末位都有的表達相似意思的不同句子,微微紅了臉,咬著筆頭,想著自己也給她再加一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