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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站在離寧王府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看著才在年下除去新年喜慶的寧王府已經被紅包裝飾了起來。


  停了好一會, 終是沒有走近。


  到這個時候, 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要嫁人了。待嫁婦在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往那裡跑的。


  可她要嫁人了, 那個要娶她的人卻還沒有回來。她倚著牆, 歪著腦袋想了想,他不會要到二月十七才回來吧?!


  不過就算他早回來了, 她也是見不到人的。手指在牆上輕輕地刮啊刮。


  沒來的時候, 想來。來了, 又想進去看。偏又不能進去看。進去了又如何?只會更想看到那個人。思量著, 心中竟生出幾分失落來。


  天又陰了起來。


  春日正是雨水多的時候, 時不時地要下一場綿綿的細雨。


  惠裊裊看了看天上魚鱗般的雲紋, 又是要下雨了。


  足尖在地上來回地磨了磨,終是轉身往回走。


  走了半步,聽到馬車的軲轆聲, 回頭看了一眼。


  呆了呆。


  迴轉身用力地揉了揉眼,再睜開時,便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寧王府門外,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青煙色錦袍的人。


  那人盯著寧王府上的紅綢看了兩眼,似感應到什麼一般,偏轉頭朝惠裊裊看去。


  惠裊裊看到那熟悉的笑容, 咧開了嘴角。


  緊走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不會是幻覺吧?


  沒有聽說外祖父和舅舅要回來誒。


  微微垂頭, 擰眉, 低喃一句:「糟糕了……我怕是生病了……」


  若是讓寧姚和傅芷安知道她在這外面能憑空看到寧澤, 止不住要怎麼笑話她呢。


  在袖筒里胡亂地絞著自己裡層的衣袖, 不經意間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靴子,還有剛才看到的那種青煙色。


  忙閉緊了眼,反覆告訴自己:「只是在做夢,只是在做夢?惠裊裊,你夢遊了!」


  說著,便轉身抬步,卻感覺有股力量拉了她一下,沒向前走反倒是向後倒了去。


  「呀」地驚呼一聲,伸手往旁邊抓去,穩住身子便聽得低笑聲,「這般閉著眼睛走路的?不怕撞著摔著?」


  是她很熟悉的聲音語氣和語調,入鼻的氣息也是她極為熟悉的。


  可她還是不敢相信,閉緊了眼,「你再說幾句話,說完我再睜眼。」


  夢醒了可就什麼也沒了!


  「嗯?!」寧澤輕笑。上揚的尾音似帶著磁性,將人吸得往他身邊靠了靠。


  一眼看到了藏在這裡的小野貓,便抬腿走了過來。卻不曾想發現了這麼有趣的事情。又是嘀咕,又是不敢睜眼的。


  起了逗趣的心思,便索性不再出聲了,只深深地看著倚著他的人,一個多月不見,養得圓潤了些,也不知道抱起來的時候還會不會如以往一般輕飄飄地似輕羽……


  瓷白色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粉色,櫻紅飽滿的唇~瓣輕輕抿著,讓人感覺到了幾縷期待。


  寧澤的眸光深了深,移向那隻抓著他手臂來穩定身形的爪子,指甲里殘留著牆上的污垢。他們身邊的牆上,被一雙貓爪子抓出了雜亂無章的圖案。


  惠裊裊等了好一會也沒有等到第二句話,泄氣地嘆了一口氣,果然是自己在做夢。


  不知不覺間,那個人在自己心裡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影響……不甘心地還是催促了一聲,「說呀,再說幾句話……要不,就一句?啊……」


  腳下落不到實處,讓她心裡發慌,驚呼出聲,又有一聲輕笑聲傳入耳中。


  惠裊裊睜開眼,看到熟悉的面容,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寧澤?」


  「嗯。是我。」將她放上馬車,「我送你回去。」


  新婚在即,卻是不好讓她進府的。


  惠裊裊獃獃地看著他也鑽進了馬車,拿出帕子來給她擦去指甲里的污垢。看他的神色與眉眼,便知他的心情是極好的。


  馬車輕晃了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緒。


  得了自由的手伸向面前的面容,揉了揉他的臉,帶著溫度的……


  頓時心跳失了速,抓著寧澤的手便往自己臉上放,不顧寧澤疑惑的神色,道:「快,掐我一下!」


  寧澤不動。


  她便又催促道,「掐呀!快掐!」


  寧澤疑惑地看著她,手指動了一動,卻只是感受了一下指下不施粉黛便細膩無比的皮膚。掐下去……開玩笑,這般細膩的皮膚掐下去必然會紅,他如何捨得?


  惠裊裊見催他不動,便自己往自己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疼得她齜牙咧嘴,一雙杏眼裡立時水霧汪汪的。


  寧澤抓開她的手,微微蹙眉,「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自己找罪受?」


  一抬眼,卻見面前的女子又驚又喜,彷彿現在才看到他一般。手臂一張,便朝他懷裡撲了過來。


  這可是馬車裡!狹小的空間里響起了撞擊聲,還有嗚嗚的似哭似笑聲。


  寧澤無奈地看著在他懷裡笑得滿足的人,聽得她喃喃地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馬車依舊由車夫駕著緩緩前行。


  寧澤就勢將人攬在懷裡,聞了聞她發間的氣息,滿意地笑了笑,才答道:「今日剛回,才從宮裡回府,除了聖上,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將唇貼到她發間摩挲了一下,又道:「太子隨後也會回京,我先一步回來複命。裊裊,我們百年未見,可有想我?」


  惠裊裊抬頭眨了眨眼,「不就三十五天嗎?怎麼就百年了?」


  寧澤笑得得逞,「一日三秋,三十五天,不就是一百零五年了?裊裊必然是想的,要不然,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惠裊裊紅了臉,這一次卻沒有反駁他。倚在他懷裡輕聲問道:「你先回來,不擔心太子出事嗎?」


  寧澤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而後逝去,笑道:「若是太子現在還不能自保,那出事也便出了,裊裊不必在意。」


  「發生了什麼事?」惠裊裊聽出他話里的不同尋常,忙追問著。


  兩人這段時間的通信未斷,可寧澤只是和她說了賑災的情況,別的事情隻字未提。


  「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見面,何必要說別人的事?」寧澤盡情地吸著她身上不沾香露的氣息,「果然除盡了,很好。」


  惠裊裊撓他,捂著他的口鼻,不說就不給他聞。


  寧澤瞅著她啞然失笑,無奈,只得把事情說出來,「楚元勛派人混在災民中刺殺我們。不過,沒有得逞。反被我們潛過去,圍了他。」


  原本他們不過二十日便能把事情處理好回京,偏生楚元勛鬧出了事情,讓他們在外多耽擱了半個月。


  「然後呢?」小野貓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們有沒有把他……」


  她抬起手做了個「咔嚓」的動作,引得寧澤悶笑,「這般兇狠的事情……為何經你這裡一過,卻變得可愛有趣起來?」


  「別岔開話題,告訴我,有沒有,有沒有?」


  她玩著寧澤的耳垂,看它紅到滴血了,才滿意地咂了咂舌,「好了,說吧,有沒有……」


  說到這裡頓住,這才注意到寧澤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像要吃人似的。


  害怕地往後退了退,可這馬車裡,沒有什麼地方可躲,最終只能由著他來把自己欺負了一番,默默地記住,耳垂不能玩……


  馬車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來,時而透過飄動的車簾落些許。馬車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車裡的兩人去卻不曾察覺。


  「斷了他一條腿。現在外祖父和舅父還在追捕他。」帶著一絲暗啞的聲音在馬車裡輕輕響起。


  聽他突然間換了稱呼,惠裊裊嬌瞋他一眼,垂了眸,把玩著自己的衣擺,輕輕地感慨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竟然沒直接殺了他!」


  那麼多痛苦的記憶,他是怎麼忍住殺了他的心的?


  寧澤森然一笑,「有些人,活著比死了痛快。」


  惠裊裊眨了眨眼,怎麼覺得這句話格外熟悉?

  想了好一會,忽地反應過來,這是當初在惠府祠堂里對厲厲說過的話。當時指的是惠蕭蕭……


  抬眼看向他,見他對自己也眨了眨眼。不由得莞爾。沒想到厲厲會把這些細節記憶都給了他。


  「你向聖上稟了此事?」猛地一瞪眼,「皇帝竟然沒降罪給你?!」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轉,確定他身上沒有受過罰的痕迹。


  「嗯。」寧澤掀開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道:「聖上似乎早就料到了,只叫我不要將此事宣揚開來,大抵是不想讓皇後知道吧。」


  此時惠裊裊也看到了外面的雨,唇角彎了彎,語氣卻是有些不好的,「他對皇后真是愛護的……」


  「裊裊,有些人,活著比死了痛快的。」


  寧澤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


  惠裊裊疑惑地看著他,片刻之後,瞭然地笑了起來。卻又見寧澤從車座椅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封信來,朝她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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