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還記得傅芷安說過的要收了寧澤的半玩笑話, 此時心裡紛亂如麻。
她做不到娥皇女英, 就算對方是與自己極親的妹妹也不行。
元佑兒在一旁猜測, 「除了之舟, 還有誰能讓大將軍府的人這般動心呢?」
林瀅勸阻她繼續說下去。
惠裊裊聽了她們的話,心裡越發地紛亂, 只拿眼直直地盯著傅芷安, 看得傅芷安心裡發慌, 而後垂了垂眸子。再睜開, 放緩了語氣, 「芷安, 是誰?」
若細聽之下,她的話里還帶著一點顫意。
傅芷安回過神來,羞噠噠地笑了一笑, 「你還記得我們在東宮看到過的那個御醫嗎?把我當仙女的那個……」
惠裊裊此時哪裡還能想到什麼御醫?
只想問個答案。
「別說什麼御醫,說你那心上人,是誰?」她努力讓自己笑得與平時無異,可就是傅芷安也發現了她面上的僵硬。
「姐姐,你嘴角抽筋了……」
惠裊裊:「……快說快說……」
「哦。就是他啊。」
「誰?」惠裊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湖裡的魚吊著胃口的貓,快要炸毛了。
「那個御醫啊!」
怎麼又是御醫?!
一身的毛就要炸起來的時候, 猛然反應過來,「你的心上人是那個御醫?」
周圍傳在來元佑兒笑話她的笑聲, 惠裊裊面色一僵, 抬手將她打進了荷包里。
林瀅笑了笑, 也跟著鑽了進去。
此時再看傅芷安, 臉羞紅了,倒是直面惠裊裊,「你說得沒錯,在他眼裡,我就是仙女,還是個小祖宗!」
惠裊裊一顆心都放鬆了下來,只要不是寧澤,就不要緊了。無奈地看了傅芷安一眼,這樣的事情,不一次說個清楚明白,平白惹得她著急。
「姐姐,待嫁的感覺怎麼樣?」她費了這麼大勁,便是想提前來感受一下待嫁的感覺的……
她咧著嘴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寧王曾讓她眼前一亮,不過,只有那個叫張一凡的小御醫叫她小祖宗啊!
……*……
二月十五日的時候,傅家的幾個人都回來了。
看他們一臉喜色,便知道事情解決了。
果然,端王被傅嚴岳活捉回來,因為謀害太子和武王而被皇帝貶為庶人,私禁起來。不過……武王憤怒之下,打斷了他的另一條腿。楚元勛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過,這件事情是有意瞞著皇后的,皇家的醜事,自是對外也不能公開的。是以承恩侯府的人也不知曉。
而不知是誰往承恩侯府里發了紙片,將紓玉的事情寫了個清楚詳細。
承恩侯府子嗣單薄,魏小侯爺一脈單傳。
小侯爺雖然好~色成性,卻一直沒有一兒半女,紓玉肚子里的是唯一的一個,結果因為皇后把紓玉送給了太子,在東宮裡給整沒了……
這下可好。承恩侯直接把皇后給恨上了。
惠裊裊和傅芷安相視一眼,竊笑。
那些紙片,可都是她們用左手寫出來的,然後再由惠裊裊安排人悄悄地丟去承恩侯府。
不過,傅芷安不知道,惠裊裊所安排的,是林瀅和元佑兒。這等能讓魏后眾叛親離的事情,她們做起來興緻勃勃。還讓那些人想查也查不到出處。
承恩侯府雖然沒有在明面上與皇后翻臉,卻私下裡不再聽皇后的安排。
皇后見太子等人相繼回宮,卻不見楚元勛,命承恩侯派人去尋。承恩侯自然是沒尋的,回報來的消息也是端王殿下在外有事,要晚些時日才能回京。畢竟,端王不是小孩子,又有野心,許多隱秘的事情,連他這個做舅舅的都不知道,如何去尋人?
皇后也不是全然知曉,只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告訴承恩侯,讓承恩侯去尋人。
她心中難安。
明明商量好利用這次機會,她除去皇帝,楚元勛除掉太子和武王的,她這裡沒有尋到下手的機會,太子和武王也安妥地回來了……唯獨她的兒子沒有回來。
這幾日的夜裡,林瀅和元佑兒每夜都去宮裡弄出死耗子和血跡,讓皇后心裡更加難安。當然,她們沒忘了稍加照顧一下東宮裡的玉奉儀。
回來之後,將事情當成笑話說給惠裊裊聽。
元佑兒較林瀅話多,撫掌叫好,「你不知道紓玉多慘。太子回來之後見也沒見她,便奪了她的位分,將她貶為宮人,似恨不得食她肉啃她骨似的,身子骨剛養得差不多,便讓她去做最下等的活,你知道讓她做什麼嗎?」
林瀅在一旁笑而不語。
惠裊裊剛被兩個嬤嬤調~教婚後的東西,此時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閉著眼睛喝水,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讓她做什麼?去浣衣院洗衣服?」
元佑兒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浣衣院是慘,不過,她比去浣衣院更慘!」
惠裊裊抬眼看了一下她,不知道宮裡哪裡有比浣衣院更慘的地方……
前世學歷不算高,也是讀過幾本史的,知道自古浣衣便是宮奴待的地方,天天泡在洗衣水裡洗衣服就夠慘了,宋以後的浣衣院,更是堪稱貴族妓~院……
元佑兒賣足了關子,便將紓玉的去向說了出來,「刷夜壺、馬桶……這一類的事情,全都由她去做了!」
惠裊裊一個激靈,頓時覺得正在喝的水也帶上了一股怪味道一般,真是看不出來,太子那樣的人,會給人這樣惡趣味的處置……
林瀅對紓玉的下場倒不感興趣,感慨著太子妃對太子太過禮貌疏離了,總是勸他去各良娣良媛昭訓那裡留宿,平日里對太子說的話,也是場面上的,聽不到真心的話,也看不到真心的笑。
她太知道這樣意味著什麼。當初她對皇帝死了心的時候,也便是這樣。勸他去哪裡都好,只要不留在自己這裡讓自己覺得渾身不自在就成。
惠裊裊打了個哈欠,知道她們的下場就夠了,人家夫妻之間是不是面合心不合,她可不操心。也勸林瀅不要操心。
一個先人,應該放下了,還去管後人房內之事,真是……
她咂巴咂巴嘴,進入了有她家寧澤和厲厲的夢裡。第二天還要當個美美的新娘呢!
所有人都回來了,獨獨端王和跟隨端王的人沒有回來。二月十八日,寧王府的婚禮如期舉行。承恩侯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親自帶人去皇后所指的地方尋人。自然是尋不到的。暗軍剛好借著這個機會跟在承恩侯的身後將那些地方都給端了。
承恩侯一路未察,直到他遍尋無果返京的路上,才突然被暗軍擒了。連發出一個音的機會都沒給他。
承恩侯府被抄的時候,寧澤與惠裊裊的婚儀已經進行到最後一程了。
皇后帶著楚安安盛裝前往寧王府,行到宮門處被人攔住,強行送回長安宮,在入夜的時候,迎來了一紙廢后的詔書,並被灌下了一碗湯藥。
長安宮變為冷宮,皇後身邊只有一名宮人照料,身體無力,求死不能。看清楚那名宮人的面容,她心中生出濃濃的絕望來。
一切都在暗地裡進行,承恩侯府一~夜之間消失。百姓們沉浸在寧王府的喜事帶來的歡快氣息中,當發現承恩侯府已經空無一人的時候,沒有人能說出什麼時候發生過什麼。
……*……
折騰了一天的惠裊裊迫不及待地卸了妝,摘下了一頭繁重首飾,讓春蘭給她挽了一個舒服的髮髻。
這麼重的東西已經讓她的脖子僵了一天了,喘過氣來之後,便狠狠地灌了幾杯水,抓著桌上的糕點便吃了起來。引得春蘭掩唇輕笑。
惠裊裊頓住,抬眼看她,「是不是不能吃?」
等等……
前兩天那嬤嬤給她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在幹嘛?!
天啦!
竟然睡著了!!!
她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要是不能吃……這……
春蘭笑得前俯後仰,這會才反應過來,道:「王爺交待了,王妃一天沒有進食,定然會餓,這些東西都是給王妃準備了填肚子的。」
惠裊裊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瞋她一眼,「壞丫頭,這個時候才告訴我,害我擔心害怕,改明兒就把你嫁出去。」
春蘭告饒,「王妃饒命,芸姑要嫁人了,你再把我嫁出去,你身邊留誰使喚?」
惠裊裊一口一口地吃著糕點。心裡邊卻已然動了念頭,她不希望春蘭和芸姑一樣為了她們這些做主子的誤了終身,可以調兩個小丫環來。不過,也不急,總歸是要等到她自己有許心的人再說。
動了動肩,身上的嫁衣有些重,她也想換下來了。可又有些不舍。
這可是人生僅有的一次穿嫁衣的機會……還是如此獨特的嫁衣,她想多穿一會……那還是多穿一會吧。
春蘭看她坐在桌邊出神,便沒有打擾她,徑自帶著人走了出去。
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進來提醒她沐浴。
這個時候,惠裊裊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嫁人了。
凈房出來她便開始焦躁不安。
婚房裡只余她一人,只有她一人的腳步聲。
是寧王和寧王妃的寢殿。
在成婚前,寧澤已經叫人重新裝飾過,換了新的物什。
另在後院里重新蓋了一個院子,夜簫影和老寧王用的那些東西,都被擺進了那個院子,和正殿里曾經的擺設一致。
明知他們大抵是不會回來了,權當給自己留個念想。
惠裊裊越走越緊張,越緊張便越走越快,越快便越緊張。
等到門被推開的時候,如一隻受驚的小貓一般,連連後退了幾步,滿臉防備。
看清楚是寧澤,惠裊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往前走幾步,頓住步子,朝寧澤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對啊……今天對於她來說,最危險的人不就是寧澤嗎?
可她再想後退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僵在了原地,一雙腳不聽使喚了一般,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目光往下落到他的靴子上,怎麼覺得他今天走路的速度有點快?
垂著頭,不安地擰著袖擺。
其實要按年齡算,她在前世都已經算是小高齡未婚黃金聖斗女了,可今生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覺得羞澀緊張。
鼻尖聞到清新的香氣和淡淡的酒氣,知曉他是洗盡了一身的酒氣再過來的。
咬著唇,始終不敢抬頭去看他。
兩隻手捏在一起緊緊地互揪著。看到一隻手伸了過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來了來了。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努力去想嬤嬤教的東西。苦了臉。那會兒她倒是沒睡著,可這會兒她腦中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溫熱的掌將她的兩隻手包住,她嚇得閉緊了眼。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裊裊……」
「嗯……」她從喉管里悶出一個音來。
寧澤輕笑,「我們上次那盤棋還未下完。」
「嗯……」惠裊裊的聲音小了些,而後陡然拔高了音量,「嗯?!」
她沒聽錯吧?洞房花燭夜下棋?!
抬起頭看向寧澤,眨巴眨巴眼,見他含笑點頭,分明是她沒有聽說,他也沒有說錯的意思。
惠裊裊不懂了。
為什麼要下棋?
她這麼想著,便脫口問出來了。
寧澤剛轉身,聽到她的問話回過頭來,「裊裊想要就寢了?」
惠裊裊一個激靈,連忙搖頭,「不不不,下棋,下棋。」
頓時心裡一點緊張也沒有了,還主動地去翻找棋盤和棋盒。
抬首間,寧澤已經將兩個小高腳酒杯放到了棋盤邊,分別斟滿酒,惠裊裊抱著棋盤過來,詫異地看他,「在外邊還沒喝過癮?」
寧澤「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惠裊裊貼著窗往外看了看,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到。卻聽到寧澤的說笑聲,「無需擔心,客人都醉了,有人接的,便被家人給接回去了,沒人接的,便由下人扶去了客房,至於寧王府的下人……」他拉了惠裊裊的手,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神色,「他們如何敢來聽我們的牆角?」
惠裊裊抿唇笑著,佯嗔他,「不知羞!」
寧澤看著她輕輕笑著,紅燭的光,將屋裡照得暖意融融,瓷白色的面容上印著紅色,真想湊近看一看,那面容上的紅色,是自己羞紅的還是那紅燭的色澤。
可他一靠近,那隻驚慌的小野貓便僵在那裡,斷續地吐出三個字,「下……下棋……」
他坐到了惠裊裊對面,思量著……
先前那些人老想把他灌醉,不過,他除了前幾杯喝的是真的酒之外,後面的都是用清水代替的。
寧王府里的酒都是清亮透明的,又濃又醇,很是醉人。幾杯下肚后,便少有人還有能力去認真辨識他杯里的是酒還是水。
想要將他灌醉的人,最終都自己倒下了。
而此時,他竟覺得,還是醉一點好,醉一點,方才便不會清楚地看到她的緊張,而後遲疑了。目光掃過棋盤,頭一次覺得,這棋……
真是個無趣的東西。
可惜……這洞房裡的酒水與外面待客的不同,香醇可口,卻沒有什麼後勁。連著幾杯下肚,都還是清醒的。
惠裊裊看他喝得起勁,咂巴咂巴嘴,好奇地將自己的那一杯喝了個乾淨。立時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燙,就連眼睛都是發燙的,一雙杏眼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來。
寧澤喉結滾動了一下,又喝下一杯,一雙桃花眼裡盪出了如桃花盛開般的笑意。
「裊裊,我們用這種值千金的時刻來下棋……當真是奢侈。」
惠裊裊眨著眼,一臉戒備,「是你說要下棋的……」
不會突然間就要反悔了吧?!
「嗯。只是還缺點彩頭。」
「什麼……」惠裊裊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什麼彩頭?」
「失一顆子,喝上一杯。」
末尾的語氣微微上揚,似是詢問。可惠裊裊抬眼看他面上的神色,便知不容拒絕了。
「好吧!」惠裊裊豪氣地應下,「讓你見識一下本小姐的厲害!」
寧澤喝了這麼酒,總該輸給她一回了吧。
寧澤糾正道:「王妃。」
惠裊裊眨了眨眼,「什麼?」
「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大將軍府里的小姐,而是本王的王妃了。」
他說得很正式,讓惠裊裊不由得一愣,而後彎了眉眼。
對。
她已經是王妃了。
「那讓你見識一下本王妃的厲害!」
「嗯……」寧澤又笑了,「期待。」
嗯?!
惠裊裊狐疑地眨了眨眼,怎麼覺得寧澤剛才的笑,有點點壞壞的味道?
很快她就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了。
接二連三地被提子,她已經只剩下喝酒的份了。
「不行……」她拉住寧澤的手,「你不可以下這裡,我不下那裡了,要下這裡。」
寧澤這一子下去,她十幾顆子便沒了,要喝十幾杯啊。
現在她已經覺得眼前的東西模糊了,再喝……不行,不能再喝了。
寧澤笑著看她,「舉子不悔真君子。」
「不不不……」她晃著身子轉到了寧澤身邊坐著,捧著寧澤的臉,認真地道,「我……我不是君子,我是你的小娘子。」
說完,咧著嘴笑了。
這話顯然取悅了寧澤,不過,他依然不肯通容,「小娘子今日是女俠,要讓我知道她的厲害。」
「不了……」惠裊裊認慫,「我不厲害,一點也不厲害……不下棋了,我們還是睡吧。睡覺覺……哦,不對……是就寢……」
她說著,站起身來想走,卻還沒站穩又倒了下來,歪倒在他懷裡,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不行了。我看到了兩個寧澤……不對,三個……難不成一個是寧澤,一個是之舟,一個是厲厲?」
看她胡說連篇,寧澤啞然失笑。
「噫,又合成一個了。還是寧澤。」她努力穩住身形,睜著眼,「寧澤……寧之舟……我們去那裡好不好?不要下棋了,不要了。我給你親親,給你抱抱,給你聞聞……」
寧澤將她抱入懷中,當真在她頸間深吸了一口氣,「怕嗎?」
「嗯?」惠裊裊似乎清醒了一點點,眼睛也越發水潤了,倚在他懷裡如蒲草倚石,「怕……我怕疼……以前我可沒這麼嬌氣……被你養嬌了,只能你來負責的……」
「嗯。」自然只能是他來負責!
她嘟著嘴貼上他的唇角,「這樣不疼……嘿嘿……好寧澤,就這樣好不好?」
長指撫過她在酒氣的醺染下分外晶瑩的面頰,微闔的眼中帶著求懇的神色。
淺嘗不欲止。
她腦中的溫度比以往都高,他腦中的弦,也比以往都緊,「裊裊,什麼都可以依著你,唯獨這件……」
惠裊裊原本已經輕輕闔上了的眼,聽著這話猛然睜開。幽幽地嘆一口氣,好似忽然間就生出幾分捨身赴死的悲壯來,「那好吧……」
她妥協了,捏了捏寧澤已然發紅的耳垂,語氣軟了下來,擺了擺胳膊,「那你不許再灌我酒了……真是只壞狐狸,被你灌醉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雖然已經走不穩路了,腦子還是清醒的,只是借著酒勁膽子大了些,什麼話都敢拿出來肆無忌憚地說。
她覺得自己此時定是凜然豪邁的。卻不知自己此時此時眼含春波,眼角帶媚,嬌滴滴的語氣,似藤蔓一般向周圍纏~繞。婚儀的時候,裡面穿的是抹胸的襦裙,此時已經換成了青色綉襟的深衣。腰上被一根帶子鬆鬆地系著。幾番動作之下,腰帶不知什麼時候鬆開滑到了地上,衣領已然敞開,露出裡面中衣衣襟的邊沿,一小截瓷白色的精緻鎖骨,還有……
還有裡面青色的小衣。
寧澤被她捨身赴死的悲壯給逗得笑了起來,淡了幾分深嘗的意念,卻又聽到後面那番話,含笑的眸子里湧出危險,抬手拉開她衣上的繫繩,「既是狐狸……你可知狐狸都有什麼特點?」
「嗯?!」
惠裊裊有些迷糊,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人騰空抱起。
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也習慣了,身上突然有些涼意,便往他懷裡縮了縮,伸出手臂去環他的脖子。
迷濛的雙眼眨了眨,她不是穿的是青色廣袖的衣服嗎?怎麼變成瓷白色了?寬大的袖擺呢?
紅燭努力地拉長了火苗,想要和帳里散出來的溫度一爭高下。
殿外的一株杏樹,是夜簫影在二十年前栽下的,前幾日長滿了一個一個的被深紅花萼托著的粉色花苞,感受到春意暖融,悄然盛開。瓷白色的花瓣尾端帶著淡淡的粉色,顫動著展開。
湖邊的垂柳,悄然吐出了新葉,在風中飄動。
夜色中風雲翻滾,似要下出一場雨來,小鳥從窩裡探出頭來,閉著眼悶著頭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睜開眼發現天還未亮,又縮了回去,扯了幾片樹葉蓋住自己的小窩。
惠裊裊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自己飄上了雲端,被嚇得抓緊了雲層。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拉著行禮箱走進了古宅。剛拿起那盒魔鬼椒,便看到柱子后探出了一個厲鬼的頭來,小奶狗般地對她眨了眨眼。
不知怎的,手裡的盒子便脫了出去,魔鬼椒灑了一地。
她揚唇笑著,視線卻模糊了,抬手一摸,臉上竟是濕了。
動了動唇,「我們……是不是見過?」
那隻厲鬼從柱後走了出來,不急不緩地朝她走來,向她伸出手,「裊裊,我來接你回家。」
【正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