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好在荷蘭爾早有心理準備, 而且反應夠快, 往盒蓋下面躲了一下，險之又險的, 那顆子彈擦著他的肚皮過去了。
即便如此，他肚皮上的小絨毛還是被貼著過去的銀彈燒焦了一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黑暗, 即時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獵人們也沒有能立刻適應，不過兩人反應倒是挺快, 而且配合默契, 在黑暗降臨的那一刻，一人一個方向, 憑著直覺開槍了。
他們的槍配置了消.音.器，聲音倒不至於驚天動地, 只是子彈不長眼睛, 要是不小心打到了玻璃上，明天車主們看到就該哭了。
荷蘭爾躲避了幾下子彈, 又從這個方向飛回到了安全通道, 重新進了走廊。
但他仍不放心, 等這一波子彈打完了, 又倒回去看了一眼，見麗麗安已經化為的蝙蝠貼著天花板沖了出去。
他剛鬆一口氣，就看到其中一個獵人竟然轉身往車庫外面的天空連開三槍。
他們適應了黑暗，並且看到了麗麗安！
荷蘭爾心裡一緊, 本想衝上去, 從背後襲擊, 結果看到另外一個獵人仍緊盯著這邊，只好先從安全通道里返回了。
此時會場里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燈亮著，荷蘭爾快速地在黑暗中穿行，控制著門衛打開了大門，然後立刻沖了出去，速度快成了殘影，他打算從另外一個方向追過去。
他一邊跑一邊抬頭望向東方，此時天邊已經白了大半，有一道淺金色的弧線撕開了灰色的帷幕，冉冉升起。
要出太陽了！
荷蘭爾這下更著急了，他衝到車庫門外，並沒有看到麗麗安，卻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他直接化為蝙蝠，飛到半空中順著那條路一路飛了出去，努力在空氣中尋找著麗麗安的氣息，十多分鐘后，他終於捕捉到了一絲麗麗安的氣息。
那是某小區里的一塊露天空地，平時用於給居民休閑娛樂用的，周圍沒有任何掩護體，而那兩個獵人就站在幾米之外，一左一右堵住了她。
顯然麗麗安為了躲避他們的追蹤，故意跑到了人多的地方，如果是平時，以她的速度，就算是獵人也難以追上，可現在她受了傷，飛不動，只能用跑的，行動起來速度遠不如平時了，不知不覺中就被那兩個獵人逼到了這裡。
麗麗安不斷地後退，直到背撞在兩面圍牆的角落裡，再無退路。
她半靠在牆壁上，低著頭，酒紅色的捲髮散落開來，有些凌亂，擋住了臉，看不她的見表情。
但是荷蘭爾能看出來，那顫抖的身體顯然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單手捂著肩膀，血液不斷從指尖溢出，一部分被灼燒蒸發了，冒出滾滾白煙，另一部分滴落在了地上。
荷蘭爾落地后縮在花壇的後面，望著周圍，尋找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大腦在飛速運轉，思索著該怎麼救走她。
就在這時，天邊的太陽已經是越升越高，那顆金燦燦的光球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當陽光投射過來的時候，麗麗安嚇得又往後面退了半步，腳踩在了牆根上，嬌小的身體所縮成一團，緊貼牆角，躲在那不足十公分的陰影里，動彈不得。
那兩個步步緊逼的獵人見此停下腳步，其中一個說道：「行了，吸血鬼，別跑了，你跑不掉了，乖乖跟我們回去吧，可以少吃點苦頭。」他說著打開皮箱，裡面是一個鐵籠子，示意她變成蝙蝠進來。
麗麗安不知道被人類抓住了會怎麼樣，但根據她的經驗來說，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在人類的眼中，吸血鬼等同於異類、怪物，而且是會吃人的怪物，被直接殺死可能還算好事，就怕被抓去研究，什麼切片解剖，想想都是生不如死了。
「……」
「林東，別跟她廢話了，看看現在幾點了？等會兒人越來越多了，你想引起騷亂嗎？」
現在接近早晨6點，大街上已經有些零零碎碎的人了，大多數是環衛工人與晨練的老人，等再過幾十分鐘，上班上學族也就該出門了。
到時候今日的頭條新聞恐怕就是，兩名男子持槍在鬧市橫行了。
畢竟吸血鬼的存在還屬於機密，如果引起這樣的騷亂是會被扣工資的。
「那好吧。」林東聽到這話，乾脆地拿出槍對著麗麗安的額頭，一臉漠然地說道：「吸血鬼，你選擇吧，跟我們走，還是被打一槍倒在太陽底下燒死。」
他說這話的時候，麗麗安一直血流不止，銀子彈不挖出來，傷口就無法癒合，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她只覺得大腦中一片混亂，思維越發遲鈍，而且四肢乏力，越來越虛弱了。
看這吸血鬼仍不肯束手就擒，林東微微揚起眉毛，手指緩緩扣到了班機上。
蓄勢待發。
他要開槍了。
看到這一幕，荷蘭爾腦子裡嗡一聲響，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斷開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沖了過去，展開雙臂擋在了獵人與姐姐之間。
那兩人同時一愣，一半驚訝一半驚艷。
眼前這是一個天使一般漂亮的少年，他站在初升的陽光之下，金燦燦的光芒為他度上了一層耀眼的光圈。
半響，獵人們才反應過來他想幹嘛。
「人類？」
「他好像就是那個明星吧，恐怕是個受害者。」
「真麻煩……」
「讓開。」林東晃了晃手裡的槍，威脅道：「小子，這可是真傢伙，小心走火。」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荷蘭爾毫不畏懼，堅定地搖頭，甚至挺直了脊樑，往前走了一步。
他身後的麗麗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腿一軟跌倒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抬頭的那一刻。
她突然發現這個曾經看到自己就會逃跑的膽小鬼，這個曾經受一點點疼都會哭個不停的小哭包弟弟，在這一瞬間，他的身影突然變得無比高大。
高到影子可以擋住陽光，身體足以攔住一切危險，將她徹底的護在身後。
「荷蘭爾，你走吧。」麗麗安本想爬起來，但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臉埋在地上，捏緊拳頭，咬緊疼到發抖的牙齒，顫抖著說道：「別管我了，已經出太陽了，我走不掉了。」
「不！」荷蘭爾高聲拒絕她，那張小包子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林東微微皺眉：「小子，你能聽懂中文吧？我再說一遍，讓開。」
「我不。」
「她是吸血鬼。」
「我知道。」
「你清醒點，你被她迷惑了，她是怪物！」林東聽到不遠處響起了汽車發動的聲音，知道越來越多的人醒過來了，不由皺眉：「她是會吃人的怪物！」
被血族之眼所控制的人類，就跟著了魔似得，別人說什麼都很難聽進去，一旦接受了指令，就如同敢死隊，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獵人們最討厭遇到這種人了。
因為他們身為吸血鬼獵人是不能輕易傷害普通人類的，以前就因為揍了這種人被起訴扣工資。
更何況就荷蘭爾這小身板，他們還真不敢動用暴力，見他執迷不悟，林東用眼神示意另一個獵人去把他強行拉開。
誰知那人剛靠近，荷蘭爾突然露出了尖銳的獠牙與指甲，發出惡狼嘶吼一般的聲音，如同一隻猛獸向前跨了一步。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麗麗安！
這一突變嚇得那人差點一個沒站穩摔倒，猛然往後退去，尖叫道：「他也是吸血鬼！」
「什麼？！」
林東震驚極了，見他像是要攻擊同伴，立刻將槍指了過去，就在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刻。
荷蘭爾也閉上了雙眼，做好了心理準備。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降臨。
「嗡——」一聲引擎發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轉眼間就到了耳邊。
他驚訝地睜開眼睛，看到一輛黑色的跑車疾馳而來，嘭一聲，將毫無防備的獵人直接撞飛了出去。
然後那輛車也一聲巨響撞在了牆壁上，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撞塌了牆面！
那是顧景夜的車。
荷蘭爾迅速反應過來，這是逃跑的最好時機。
他脫下外套套在了姐姐的身上。
麗麗安見此趕緊變成了蝙蝠，於是荷蘭爾裹好衣服，摟住她就開始往外跑，他往後退了幾步，一口氣衝過去，兩三步踏上了牆壁，輕而易舉地翻越，在馬路邊賣早餐大媽驚訝的目光下化為一道風消失在了轉角處。
……
顧景夜是追著荷蘭爾的手機定位過來的。
荷蘭爾當時慌慌張張的離開，他自然非常擔心，結果等他追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顧景夜沒有想到他會從另一邊的安全門出去，所以又返回去尋找，結果翻遍了整個會場，找了一夜都沒找著，打電話也不接。
以荷蘭爾的不靠譜，他怎麼放得下心？
於是情急之下，他讓朋友查了荷蘭爾的手機定位，然後一路追過來，大老遠的看到有人居然拿槍指著他！
荷蘭爾有危險！
千鈞一髮之際，顧景夜也來不及多想了，一心只想救下他！
於是他不顧一切，加速撞了上去，一口氣撞倒了那兩個人，成功讓子彈偏離軌跡打歪了，卻因為距離太短，來不及剎車，車子轟一聲撞在了牆壁上。
又因為過大的衝擊力，額頭猛地磕在了方向盤上，腦部受到劇烈撞擊，直接暈了過去。
等顧景夜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裡了，額頭上包著繃帶。
他睜開雙眼的時候，視線還有些模糊，大腦里也是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旁邊有人在叫他。
「老大，老大，你沒事吧？」
「……」
「喂，老大，你能看清楚嗎？」
「……」
「老大，說話啊，你別嚇我！」
直到這個時候，顧景夜才看清楚了，是一隻手在他的面前反覆揮舞，隨著逐漸清醒，也反應過來了，原來是有人在叫他。
「楊……林？」
「誒！！！是我，是我，老大你可算醒了，真是嚇死我了，我去叫醫生。」看到顧景夜說話，楊林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等醫生給顧景夜做了檢查之後，又喝了點溫水，他才有了坐起來的力氣。
被護士扶起來，他坐在床上捂著臉，只覺得四肢酸疼，有氣無力地問道：「楊林，我是怎麼了？」
「老大，你忘了？你昨天早上出了車禍，撞在了牆壁上，好傢夥，那牆都被你撞垮了！啊，對了，我得給你哥打個電話，說一聲，他昨晚守了你一夜呢，剛才有事離開了。」
雖然醫生說了不是多大的傷，但是顧景晨不放心，愣是守了一夜，看弟弟的確沒事，才敢離開了。
「不用，我沒事，讓他回去休息休息。」顧景夜皺著眉，發現腦子裡仍是空白一片。
從未有過的遲鈍，思維像是停止了運行，呆坐了半天，難以集中注意力，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楊林突然問道：「對了老大，綿羊學弟他去哪了？我怎麼一直聯繫不上他啊。」
「綿羊學弟？」這話像是用火苗點燃了一根重要的引線，在顧景夜空白的大腦里炸開了一條清晰的溝壑。
「啊，對啊，綿羊學弟哪去了？他昨天不是還在開演唱會嗎？怎麼突然聯繫不上了，一天了呢。」
「……」顧景夜遲遲沒有回答，眼神有些空洞，微微低下頭，竟然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草，老大，你該不會失憶了吧？荷蘭爾啊！你難道不記得了？」楊林被顧景夜這迷茫的眼神嚇了一跳，瑟瑟發抖。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些狗血韓劇里出車禍必失憶，失憶必會忘記愛人的劇情，越想越慌。
然而一聽到這個名字，顧景夜就覺得頭疼欲裂，像是有無數的記憶碎片化為尖銳的刀子刺破神經的阻礙。
在腦子裡形成了無數個奇怪的畫面。
或者說是他曾經遺忘的真相。
荷蘭爾跳下窗戶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蝙蝠，他的眼眸會變成血一樣的紅色，肩膀上的傷痕，某次醒來發現他居然在喝血袋……
其實顧景夜曾經發現過好幾次異樣，但都因為血族之眼的操控給忘記了。
在車禍的刺激下，也只是想起了一部分，仍然記不起所有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顧景夜放開捂著臉的手指，聲音有些發顫，語氣帶著點疑惑，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荷蘭爾他……」
「我靠，老大，你該不會真的不記得了吧？！」楊林更慌了。
「……他……好像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