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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玄鳥(三)

  阿大掀開了布簾, 客氣的請他們下馬車,童兒先一步跳下了馬車, 如欣跟著也下了馬車, 最後再扶著乙兒走了下來。


  門口的士兵一看到嚴柏藝, 就急忙進府去通報, 很快就有管家打扮的下人, 急匆匆的從裡頭跑了出來。


  「您可算回來了, 將軍從前幾日起就一直在念叨了, 您還是快些進去瞧瞧吧。」說著就一臉著急的要拉著嚴柏藝回府, 結果一扭頭就看到了乙兒從馬車上下來。


  停頓了片刻,又回頭看了一眼嚴柏藝,沉默了一會才道:「將軍身子骨大不如前, 修養了些日子還是不大好,要不老奴把人先帶去偏院?」


  嚴柏藝這才知道陳管家是誤會了,這也難怪, 畢竟他一向在世人的形象就是如此放蕩, 揚起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但是陳管家是全家第二個真心的關心他的人,他也沒有太過解釋。


  「不必了,你讓人把馬車牽下去, 這些人我自有安排。」


  陳管家還是遲疑了片刻,又回頭看了一眼乙兒, 確實是好相貌, 也難怪公子會做這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了。


  「是老奴多嘴了, 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老爺這會剛吃了葯,應是還醒著,您還是先進去吧。」


  說完就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下人趕緊上前去牽馬。進府之前陳管家還朝著乙兒善意的點了點頭,乙兒也朝著他抿嘴笑了下,算是見過禮了。


  嚴柏藝等了他們一會,等到三人腳步跟了上來,才深吸一口氣,大步的朝著門內走了進去。


  他嚴柏藝,終究還是回來了。


  府內也不知道是紀律嚴明還是真的沒有人說話,竟然從進門起都是安安靜靜的。


  即使有路過的下人,也是慌張的喊了一句公子,就又匆匆的跑開了,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


  童子有些奇怪的從落到了乙兒的後面,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三人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這陳府怎麼這麼古怪,深宅大院的卻毫無人音,總覺得有些滲人。」


  顧府也少有人說話,但那是因為他家人不喜人多,喜歡安靜,平日里就幾個小廝走動,但該說話的時候也不會這麼壓低了聲音,總覺得這陳府處處都透露這古怪。


  從大門穿過又繞了幾處院子,嚴柏藝從進了府之後就收了笑容,神情不太高興,走了幾步步子就快了起來。


  甚至有的時候他們沒跟上也沒有發現,還是他們追了上去,才勉強跟著。


  等到穿過最後一個長廊,就到了一個大院子前,嚴柏藝卻停下了腳步,在院子外遲疑了好一會,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會才重新邁開了步子,走了進去。


  乙兒一進院子就聞到了很濃的藥味,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曬滿了許多草藥,幾個婢子看到嚴柏藝還險些打翻了手裡的東西,顫顫巍巍的跪了一地。


  「老爺可是睡下了?」


  「回公子的話,還沒,剛剛用了葯正在看信。」


  「下去吧。」一聽到這幾個字,就慌亂的從地上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急匆匆的小跑了出去。


  乙兒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一個丫頭的視線,那個丫頭看到乙兒有些驚艷的睜大了眼,一個不注意險些撞翻了撞草藥的簍子,像是被發現自己在偷看乙兒,又快速的跑了出去。


  她們是在怕嚴柏藝嗎?為什麼呢,嚴柏藝雖然平時說話不太好聽,做事情也很武斷,但是卻是個好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要管的事情,她只要等算完卦,就能回去了。


  「你們在外面等一會,姑娘隨我進去吧。」


  如欣有些不放心,乙兒搖了搖頭,裡面的人生了病,確實不好這麼多人進去打攪他。


  最後還是只有乙兒一人跟了進去,如欣和童子就留在屋外候著。


  一進屋,乙兒就聞到了濃烈的葯香,屋子裡的窗戶都糊了窗紙,陽光透不進來有些昏暗,走了兩步就聽到劇烈的咳嗽聲響了起來。


  咳了幾聲之後,就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誰來了?」


  「阿公,是我。」


  裡面的聲音馬上聽著就精神了許多,「哦?是阿藝回來了?快些進來。」


  嚴柏藝身影又停頓了一下,才重新邁開了步子,這一次快速的走了進去。


  「阿公,孫兒不孝,這麼久才回來看您。」


  乙兒終於見到了說話的人,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背靠在了靠枕上,身上纏了許多的布條,臉色並不十分好,可以看出確實是病重了許久。


  「阿藝長大了,能替外公上戰場了,阿公很是高興,每每有人提起,阿藝都是我陳家的驕傲。」


  嚴柏藝終於忍不住捂著眼睛良久沒有說話。


  乙兒也終於知道,嚴柏藝到底是從何處途經太原,原來他剛從西北前線回來,果然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陳老將軍像是才發現站在身後的乙兒一般,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上下的打量著乙兒。


  原本只是靠坐著,但在看清了乙兒的臉時猛地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喃喃,「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難不成是我的大限之期到了?怎麼可能會在這。」


  嚴柏藝這才想起來,放下手掌重新站了起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阿公,我忘了說,這次我途經太原,遇上了一神人,可斷吉凶,定能有辦法算出您的病尚有生機。」


  「姜姑娘,這就是我要讓你算的人,這是我外祖父陳老將軍。」


  陳老將軍雙手撐在床榻上,用力的坐直了身體,「阿藝,你再說一遍,她姓什麼?!」


  「阿公,她姓姜!」


  「姜……姜,姜!這不可能,太像了,太像了!你走近些讓我看看。」


  乙兒有些奇怪的歪了歪頭,這位老人家在說的是自己嗎?他說的像是指什麼?

  但出於禮貌和尊重,乙兒還是慢慢的走近了些,越是走近陳老將軍的神情越是激動,到了最後甚至想要翻身下床,若不是嚴柏藝眼疾手快的,可能真的要跌落下床了。


  「阿公,您這是怎麼了?」


  嚴柏藝還是有些驚訝,他其實會找到乙兒也是有原因的,他以前不知是聽誰人提起過,高祖皇帝在位之時,京中有一鼎盛之族。


  族中慣有學些道術玄學之高人,上能知曉天文方術,下可算卜吉凶命理,甚至據說族中曾有人能逆天改命,替人延續生命。


  原本他也只是聽了一耳朵,權當是笑話聽了,沒想到原本身體康健的外祖父舊病複發,在他的眼前就這麼倒了下來。


  嚴柏藝承認自己第一次這麼的慌,他從小命硬克父又克母,祖父一家都當他是喪門星,無人管教漸漸就成了對任何事都玩世不恭的樣子,堂兄弟姊妹之中無人敢惹他,也無人敢與他親近。


  直到他得罪光了全家,祖父告到了京中,外祖父派人將他接進京。


  初時,他也還是一樣的頑劣,成了京中一霸。只是漸漸的外祖父看他天賦異稟,用心的教他學文識字,帶他學武領兵之道,他才放下了心防。


  年初是他第一次上戰場,還沒能與外祖父共同禦敵,外祖父就因病先一步回京。


  他在軍中副將的輔佐下,領兵殺敵,力挽狂瀾,殺了敵方一個措手不及,打了一個漂亮仗,再也沒人敢說他嚴柏藝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可外祖父也只能靠著藥石殘喘與病榻只上,直到他途經太原,聽到了關於乙兒的傳聞。


  又想到了她的姓氏,正好能吻合上,難道真是天見可憐,不忍奪走他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好之人。


  只是沒想到外祖父見到了乙兒卻會是這樣的神情,難道他們認識?或者說,外祖父認識的不是乙兒,而是透過乙兒看到了別的什麼人……


  「你姓姜?你叫什麼名字!」陳老將軍的手都有些不可控的微微顫抖。


  乙兒俏生生的站著,身姿筆挺,歪了歪腦袋,慢吞吞的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叫姜乙兒。」


  陳老將軍渾身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走似的,猛地又靠回了靠枕上,是了是了,他可真是太糊塗了。


  那人離去的時候,滿朝文武就像過節一般喜氣,卻從未想過若是沒有那人,可還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可還有他們高談闊論的機會。


  「是我認錯了,只是太像了,太像了,是她的後人嗎?」陳老將軍不知是回憶起了什麼,眼睛放空的看著床頂,眼角竟然還有淚水滑落了下來。


  如今也輪到他了,歲月何其公平。


  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他都經歷過了,他什麼都捨得,只是還未見到阿藝成家立業,還沒看到他光耀門楣的一天,他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啊。


  「外祖父您在說些什麼?我請這位高人,前來為您卜卦,您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說著嚴柏藝極其認真的走到了乙兒的跟前,恭敬的彎下腰,行了一禮,「乙兒姑娘,我想請你替我祖父卜一卦,這一劫可否平安渡過,若是不能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乙兒還沉浸在陳老將軍口中的很像之中,到底是誰?他口中很像的人是誰呢,那日徐道長看著她的時候,是否看到的也是同一個人。


  他們看到的到底是誰!


  一晃神才聽到嚴柏藝又重複了一遍。


  他說要卜什麼?這一劫,是指陳老將軍的病嗎?


  「我不是醫者,我不會看診,嚴柏藝,你該去找大夫,而不是卜卦。」


  而且即使她不是大夫,她也能看出來,眼前的這位老將軍的狀況並不是很好,而且可以說是非常的糟糕了。


  若是遇上什麼神醫也許可以延續一下生命,至於康復恐回天乏術。


  「全京師哪家的大夫我沒試過,不行啊的,乙兒姑娘你能算的,你可以的,你有辦法的,我知道你們姜家人可以的。」


  嚴柏藝有些失控的上前一把抓住了乙兒的手臂,眼神陌生的甚至讓乙兒有些害怕。


  「不行的,天命沒有人能改變的了。而且,我族有規矩:一不測壽緣,二不問天命,三不改命格,乙兒無能為力,抱歉了,嚴柏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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