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晉王說話的時候,下巴幾乎貼在福豆的額頭上,那年輕男人的硬實胸膛從粗布衣裳的衣領里裸/露出來,福豆立即發現:他沒穿中衣。


  這麼重要的場合,他裡面玩真空?福豆下意識瞅了一眼他的褲腰,還好,他下面扎得很緊……嚇她一跳。男人裸上身,那叫誘惑,裸下身,那就是變態。


  「你看什麼呢?」晉王低頭問。


  福豆一心慌,立即鞠躬:「小的什麼都沒看,謝晉王救小的脫困,晉王您是小的頭頂的福星高照……」


  晉王伸倆指頭堵他嘴:「就扶了你一下,不用感恩戴德,你們這些人每天說這些話就不臉紅么?」


  被人用指頭摁著嘴唇,福豆更慌了。


  「小的不臉紅,小的說的是實話……」結果還沒說完,她眼睛又覷到那個光滑微微有汗水的胸膛……


  晉王看她明明就在說謊嘛,臉都紅成猴兒屁股了。


  皇帝此時向著晉王招手,雖然眉頭扔是天然皺,但嘴角還是和悅的:「九哥兒,磨蹭什麼還不過哥哥這兒來?」


  「來了。」晉王擺手招呼他哥一聲,先幫福豆把歪了的帽子扶正,「行了,你去幫你爹。待會兒陛下要著人來數驗秧苗的,咱們斷不能落在二皇子和薛相後面。你知道了嗎?」說完還敲她一下帽子。


  福豆咬著下唇,悶哼說:「知道了。」


  晉王嘴角一笑,朝皇帝走過去了。


  福豆瞧他與皇帝有說有笑,心裡一時還沒從看到他胸膛的肉上面緩過來。眼睛瞥到二皇子那邊,好傢夥,二皇子和薛琦兩人都已經把整條道都種得差不多了。而柳崇和晉王這邊,只柳崇一個人在種,晉王根本就在閑雲野鶴地偷懶,全都留給自己了!


  這下任務艱巨,她只好刷刷地種下去追趕進度。練了也有好幾天,這插秧只能說是基本掌握,但也別想種得有多好。待會兒還要檢驗,這可逃也逃不掉,保質還要保量。


  不過她側頭瞧那二皇子插下的秧,歪七扭八,比她都差得遠呢,再瞧薛琦,這年過五旬的宰相卻是目光矍鑠,幹勁十足,他插一會兒就狠狠地瞪柳崇一眼,柳崇亦會不時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互相之間有瞪死對方的架勢。


  福豆苦種半晌,連汗滴得脖子痒痒都沒空擦。


  突然屁股上被狠踢了一跤!她連「啊」都沒叫出來,就啪地摔進了泥水裡。


  福豆吐出泥水站起來,抹臉向後看,正有一小內監從她道旁的田埂傳過去。眼睛向下一看,剛才種過來的部分,全被那人給踩了!


  福豆朝皇帝和晉王看過去,他們還在那裡悠閑地一邊聊一邊種,兄友弟恭不亦樂乎,絲毫沒注意到她這兒,而另外一邊的二皇子倒是歪嘴叉腰,朝她吐了一口口水。


  就是這貨派人踩了她的秧苗吧!福豆當場有一百句媽賣批想對他講,但現在更重要的還是種稻。她只好從頭來過了。


  這一回福豆咬著牙,倒著種,如果再有人來搞破壞,她就大喊陛下。


  一邊的二皇子惡狠狠道:「你這柳閹的閹兒子,最好識相一點。如果不識相,今天晚上我就把你剁成肉醬喂狗!!」


  他自己知道自己種得極差,就算現在全種了也都驗不過關的,皇帝每年都會罵他,這一次只會罵得更狠。原先和他比的,好歹還是他九叔,現在可好,九叔直接不比了,皇帝竟然讓兩個閹人來對付他!可恨!


  現在他就盯上了福豆,如果今日要是被閹人父子比下去,他立刻就找人把福豆暗暗給作了!

  呵呵,福豆本來身體顫慄著,還有點擔憂呢,一聽他這刺激,倒是徹底撂挑子了。她就是驢,給蘿蔔能跑,但要是誰勒她脖子,她非得把他踹兩腳不行。


  福豆本不想理她,結果這貨又派小內監過來,把她辛苦又插下的秧苗踩了個乾淨!

  福豆氣啊,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腦筋飛速運轉,只能像小學生一樣,給他「告老師」!

  立即轉身跑到皇帝面前,一邊跑一邊朝眼睛邊上抹好了口水,趴地一跪,哭道:「陛下!奴婢有話要和您說!」


  小內監一般自稱是小的,跟皇帝就要自稱是奴婢,這朝代沒有奴才這個稱呼。


  皇帝被她嚇了一跳,眉頭擠著。還是晉王低頭問:「怎麼了?」


  福豆泥水滿臉,原主的身體更是配合得梨花帶雨,抽泣了一會兒,靜下心來卻覺得不應該告這個狀。


  但跪都跪了,還是硬著頭皮道:「陛下,奴婢一直記得乾爹的教誨,在宮裡一日就要真心實意地敬愛陛下,陛下您是小的的偶像,哪怕只能在陛下的萬丈光芒下照耀片刻,奴婢死都值得了,奴婢現在斗膽,想跟您靠得近些,再過來給您磕個頭,表達奴婢對您的崇拜!」說完重重地把頭磕在水裡,濺起大滴的泥點子,向著皇帝挽起褲腳的腿上去了。


  皇帝聽夠了諂媚,越是這樣真情實感地嚎哭著向自己示愛的,越是生受不住,當下便皺了眉,大聲道:「晉王,將此人離朕遠一點。」


  二皇子一看福豆過去哭訴,心中一驚,立刻丟下秧苗,跑過來。


  他覷見皇帝冷臉,心裡更是猶如被螞蟻啃了一般想殺人,當著皇帝的面叫:「這膽大包天的小內監竟敢污衊臣,這等賤人陛下速速將他拖出去杖死!」


  福豆的身子被他吼得顫抖不已,向後跌坐在泥水中,本就滿身泥水,現在更成泥人了。


  柳崇與薛琦本已插秧到了遠處,一聽這動靜也都圍了過來。其他大臣皇親也正欲詢問,卻聽皇帝怒道:「都給朕低頭干你們的活兒!」


  柳崇卻不能退,地上的是他兒子,要殺他兒子的是二皇子,他心中一陣寒意。到了近處,卻聽見皇帝怒朝二皇子道:「混帳玩意兒!他污衊你什麼了,你且說來?」


  二皇子齜牙道:「他定是向您污衊,臣讓人踩了他的苗,還欲要殺他泄憤。臣為何要踩他的苗?為何要殺他泄憤?」


  皇帝盯著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沉聲說,「是啊,你為何要踩他的苗,為何要殺他泄憤?」


  二皇子還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腦子裡一思索,想到了什麼,就說:「陛下,這根本就是柳崇設計陷害孩兒!臣早就說過閹人禍國,軍政不可交給閹人,現在閹人要暗害孩兒,要絕您的后!」


  福豆睜著眼睛,對現在發生的情況還有點發懵。


  她方才的確是一虎,過來向皇帝告狀的。可是一跪下,又覺得不行,對方可是皇子,皇帝怎可能隨意聽信她這麼一個小宦官的,而讓自己兒子下不來台呢,在這種公眾場合,那肯定也是說他信口雌黃,直接拉走,以免影響種稻子的和諧氣氛啊。


  所以她就改成了狂熱粉絲向偶像告白的戲碼,皇帝就是反感,也不會因為小人物崇拜他就殺人嘛。


  但是這二皇子卻是氣急敗壞地自己過來招認,還說是柳崇設計陷害。誰都看見柳崇今天在那裡和薛琦兩個人插秧插得有多嗨,還顧得上算計他?

  風一吹,福豆渾身更冷了,抖得停也停不下來,再一覷皇帝,那怒目圓睜,她立即把頭埋得死死的,絕對是不敢抬頭再看了。


  柳崇一聽二皇子指名道姓,當即吊著嗓子,水汪汪地望著皇帝:「陛下,臣絕沒有這般心思……」


  皇帝伸掌擋他:「這兒沒你的事,帶著你兒子把地都給朕全種了!」


  宰相薛琦在後邊,已經聽到了二皇子這白痴樣地自己招認,還要連坐上柳崇,簡直是蠢不堪言。但他是胡皇后和二皇子這個傳統嫡傳繼承人的忠實擁護者,他又想出來為二皇子分辨兩句,才剛探頭,皇帝就罵道:「朕要管教自己的兒子,你們都要看朕笑話嗎!」


  柳崇這個沒見著案發現場的,看到福豆當即緊張出了一身冷汗。聽皇帝讓他們爺倆走,他立即伸手下去,抓住地上頹然的泥人,提起來提到了空道上。


  柳崇小心翼翼地回頭瞧了瞧,那邊皇帝正當著晉王的面,指著鼻子的罵二皇子,二皇子大氣也不敢出。而後邊的薛琦只不住地撫額嘆息,看得柳崇眉眼稍稍放鬆,低頭道:「小東西,你知不知道,原先也有內官在御前告二皇子的狀,官家一一都拉去殺了。你方才怎麼說的,我看官家一點沒責怪你的意思。」


  福豆一臉無辜:「兒子沒告狀啊,二皇子他自己跳出來承認的。」


  柳崇聽她仔細一講,終於是大喘氣。


  一看福豆帽子里還在滴水,柳崇直接將他帽子摘了,揉一揉他腦袋上的頭髮,「方才可嚇死爹了。以後也要這樣機靈。」


  柳崇自然知道,這二皇子針對的是他,所以才揀福豆這個軟柿子捏。以後他必須得多看顧著福豆,免得他因為自己而遭遇不測。本以為將她接到自己屋裡住,便沒這危險了,看來還是棋差一招,不知二皇子那白痴竟然敢當著皇帝就對付他兒子。他自己腦補了不少方才二皇子在背地裡欺負福豆的情節,因為他見過太多刀光劍影,這腦補起來也是可怕異常,看福豆的眼神都變得又內疚,又溫柔了。認福豆當乾兒子,反而還是連累了他。


  柳崇伸手在身上一摸,卻沒摸到帕子。方才光顧著和薛琦比種稻,都不知給皇帝準備的乾淨帕子掉哪裡去了,現在想給兒子臉上擦擦泥水都沒有,只好用袖子幫他把臉擦凈,柔聲說,「別怕,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