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三回 黑驪山下血成河 凌雲峰頂現佛光
那道人聽聞這句話吃了一驚, 再定睛一看, 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個凡人書生, 一個剛剛化形的狐狸，也敢在道爺面前說這些？」道士口中念念有詞, 一隻白色的瓶子從他懷中飛出，在半空中光芒大漲，瓶□□出金光, 罩住墨嫿。
「把你捉了去練成妖丹！」道士一聲清喝，瓶口一股大力，朝著墨嫿吸來。
修真之人除妖滅魔是正道，至於對凡人多半視而不見。
同為人道, 終究還是有兩分香火情, 輕易不殺人。
但讓那道士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煉丹爐內煉製的這白玉瓶，平時都可收剛剛化形的小妖，哪怕是練氣後期的人修, 也能夠收了來關在裡面三個時辰, 但在面對這隻小妖的時候, 居然一收不成, 那小妖身影一晃, 居然不知道在何處去了！
等到道士再看的時候，發現那小妖竟然手腳並用, 到了這山洞頂上。
「你怎麼逃出我的寶瓶的！」道士忍不住驚呼。
那小妖卻只是微微一笑, 狐狸尾巴都露在外面晃啊晃。
「初級法寶收納瓶, 利用靈力造成瓶中氣壓變低從而造成流體漩渦，摩擦力和粘滯力的作用下形成空氣漩渦，所以才能夠被倒收入瓶中，不過你忘記了萬有引力，所以這個力還需要和相反方向的引力對抗，看起來瓶子懸浮在空中很酷，但實際上威力能夠生生小一半！」
至於怎麼躲開這種攻擊，墨嫿不打算跟他說出具體計算的公式，以及力的交互作用下要脫離這種向心力需要在什麼位置，用多大的力量反作用。反正說了這道士肯定也是聽不懂的！
那道士被驚呆了，他發現這小妖說的每一個字都能懂，但連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全然不知道！！
該死的這是妖修的什麼邪功？還嘲笑自己要把如此寶瓶放在地上？？
那道士哼了一聲，準備再次催動寶瓶調整方向去收那小妖的時候，卻不料那狐狸突然朝著寶瓶撲去，又快又恨，竟生生把寶瓶打落在地。
接著，一道紅色的光從那狐狸的手中發出，寶瓶在地面上猛然光芒大漲。
「收！」墨嫿一聲清喝，那寶瓶竟生生在瓶口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漩渦，一股大力朝著道士而來，風狂起，道士慌忙拋出一張初級定風符，才將這風眼定住。
好險，這法寶明明是自己煉製出來的，雖然沒有注入自己的靈體，容易被人順走，但這個修為不如自己的小妖，竟然能夠讓寶瓶發揮出比在自己手中更大的威力，簡直不可小覷！
墨嫿盈盈一笑，纖腳伸出，在白瓶肚子上一踢，角度剛剛好，白瓶飛起，落入躲在角落裡的書生懷裡。
「收好了！」墨嫿朝那書生喊道。
書生趕緊把白瓷瓶藏進懷裡。
道士：……
那該死的法寶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等會兒收了妖再去找那凡人要回來便是。
他長袖一抖，幾塊破布飛向空中。
那破布共有四塊，在半聚攏成為一個方形，朝著地面上那狐妖而去。
飛毯厲害，墨嫿不敢直接相抗衡，她接住這飛毯在空氣中運動產生的氣流，一個輕巧的閃身躲了過去。
飛毯撲了個空，於是再次在空中散開，這次再組合，成了一個長方形，朝著墨嫿而去。
墨嫿只看了兩眼，就以看穿，她朝著飛毯飛去，狐狸的這麼點修為被她盡數凝聚在指尖，刺啦一聲，那飛毯竟被墨嫿就此撕開，變成四塊破布，軟軟的從空中飄落，落在地上。
道士大驚失色，這飛毯可是自己煉製的另外一個法寶，自己法力低微還無法變換太多，但卻因為這飛毯可變化，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小妖。
當初煉製成功時，煉器師曾經跟自己說過，此毯有一個命門，需要保護好，可使用過幾十次也沒有任何敵手發現過這飛毯的命門。
如今一個小妖精，怎麼出手如此狠厲？一下就刺中飛毯命門？！
道士忽感這小妖恐怕不是一般的妖精，待要逃卻已經晚了，一道細如髮絲的東西忽然擊中了自己的後腦，竟弄得自己半步都走不動！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妖走到自己跟前，更是眼睜睜的看著那纖纖素手將自己身上的靈穴封住，又急又氣。
今天落入這妖怪之手，不知道要受什麼折磨！
明明一個剛剛化形的小妖而已，自己築基期的修士居然打不過！？
墨嫿抓了那道士，將那道士提到山洞內，用自己的衣衫給變成了一條繩子，把道士捆得死死的，這才開口審問：「想活還是想死！」
道士嘴硬：「今天落到你這妖怪的手裡，還有什麼好說的，死了就是！」
「死了？」墨嫿的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築基期的修士還沒有突破人類的生理模式，生命形式依舊是碳基生命，我組建的實驗室，可以最喜歡這種略帶變異的碳基生命了！」
雖然墨嫿所說的詞那道士一個都聽不懂，但莫名就覺得很可怕！
實驗室是什麼？？定然是妖窟了！！
「要嘗嘗我的生化科學的最新研究成果嗎？」墨嫿從頭髮中拔出一根細細的發簪，「以前上生物課的時候，有做過破壞青蛙大腦中樞的實驗呢！只要刺入你的中樞神經系統，是變成殘疾，還是癱瘓，是失去痛覺，還是阻斷多巴胺讓你永遠感受不到快樂，都可以隨意，你要不要選一個？」
這狐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聲音也不帶多麼的威脅，但就是那種感覺非常滲人。
那是……生物課解剖過小白鼠，實驗室造出過T病毒的魔鬼之聲！
墨嫿只拿針刺了一下那道士的痛覺傳導神經，道士就屈服了。
「我說，大仙手下留情，我什麼都說！」
「我問你，你可知道五百年前驪山老母？她如今何在？」
道士點頭，但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鄙夷之色：「那個老魔物，早就被滅了！」
「老魔物？」墨嫿失聲低呼。
道士昂然道：「是啊，聽說她早已墮魔，就瞞著大家……」
「啪！」墨嫿一巴掌扇過去，怒斥，「哪有此事！驪山老母修鍊的是正宗道法，又不是魔功，怎麼會墮魔！」
那道士被打了一巴掌，嘴角都浸出血來，卻依舊昂然道：「狐妖大仙，你做狐狸要講道理！她能夠墮魔，當然是之前就在修鍊魔功，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我聽師兄們說的，說當年凌雲門內有一個天資聰穎的師姐，才三年就從凡人渡過練氣抵達築基，而且要衝擊結丹了！驪山老母見這個師姐天資不凡就起了歹念，一直假意跟她交好，是想著讓她結丹以後再吞噬她的內丹，結果沒想到師姐修鍊心切，竟然不幸夭折，驪山老母就找到我們凌雲門興師問罪。」
墨嫿的手在此刻忍不住微微發抖。
當日自己被困，小師妹安採蓮前去求助驪山老母，沒想到……沒想到後來……
「後來呢？！」墨嫿疾聲問。
「祖師紫宸神君跟她解釋那位天才師姐是因為練功時走火入魔而夭，但驪山老母胡攪蠻纏，非要看屍體，師祖當日敬她是前輩，所以無奈只有讓她去看了一眼屍體，就將其送下山。卻不了她回到驪山之後，竟然說些要為天才師姐報仇的瘋話！那位師姐是修真天才，師祖對她喜愛有加，我凌雲門怎麼可能害她？！當時很多人都因為這個驪山魔母的蠱惑懷疑師祖，師祖無法自辯，只有忍辱負重。結果三年後那老魔物在滅妖的時候不慎露出魔像，所有的修士這才知道真相！原來這驪山魔母早就開始修鍊魔功了！原來她嚷嚷著要為天才師姐報仇，說要拿回屍首，不過是想要吞噬師姐的內丹罷了！可憐那位天才師姐……根本結丹沒有成功，哪裡來的內丹！」
道士說起這些門中往事，絮絮叨叨議論夾雜，卻沒想嘭的一聲，身旁的一塊大石頭竟被狐狸大仙拍的粉碎。
「大仙……大仙你沒事吧？」道士有些膽顫的看著墨嫿，他覺得這個狐狸精不發怒的時候還是很好看的，也讓人心生憐惜，特別是烏黑的頭髮里的兩隻紅色的狐狸耳朵，格外地惹人憐愛，特別是她臉上的表情，亮晶晶的雙眼中，縈繞著水汽，鼻頭還發紅，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這道士修為不高，忍不住動了憐憫之心，於是安慰說：「狐狸大仙你別難過，我知道你是聽見那老魔物去滅妖，同為妖族你物傷其類罷了。」
墨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用盡量剋制的聲音說：「是的……我……那些是我的朋友，聽見她們的事情，我……修為不夠，總是容易有些情緒波動的。後來呢？驪山老母既然露出魔像，恐怕……」
道士說：「她已經墮魔，我修真之人當然得而誅之了。當時師祖正在閉關，所以由門人前去黑驪山，準備剿滅魔道。我們也去的正是時候，妖族因為驪山魔母的欺侮，正好前來複仇，我等修真之人在那裡……在那裡……」
說到這裡，道士竟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墨嫿淡淡的說：「妖族，魔族，自然是有無數的妖丹，魔晶。這樣的大便宜怎能不撿？當然是在那裡大開殺戒了，是么？」
道士點點頭：「聽去過的師兄們說，當時黑驪山的血，從山頂一直流下山下，繞著黑驪山的驪水河都變成了紅色，河水拍打岸邊捲起的浪都是紅色的浪花。」
墨嫿轉過身，她的牙齒忍不住咬緊。
這種場面，她以前從未想過，但當年和邵十一討論《靈運圖錄》的劇情時，才活了不到三十年的邵十一說的對。
「你說修真者無欲無求，那他們求長生，難道不算是欲？你說修真者少爭鬥，但劇中的主角才入仙途三年而已，她只是沒遇見罷了！如果修□□真是仙人縹緲，那又怎麼會有五百年前的神魔大戰？又怎麼會誕生戰神這種東西！」
當時墨嫿無言以對，劇情遂按照邵十一的想法所寫。
現在，當她親耳聽到這一幕的時候，她還是不敢相信！
黑驪山，正宗仙法，雖然不敢說它門下沒有半個作惡之人，但驪山老母絕無惡行！卻為了幫自己討回公道，被人陷害墮魔，竟落得血洗黑驪山的下場。
「那……驪山老母呢？她還活著嗎？」墨嫿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到聽不出其中的顫抖。
「她已墮魔，被人修追趕，最後落入妖族手中，聽說被妖王封了靈，挖了心，就此吃了，當然是死了咯。大仙是妖，還不知妖的做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