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四回 魔毯斜率惹頭疼 雷劫閃電造生靈
墨嫿沒有回答, 山洞內陰風森森, 她站在原地, 身形影孤，一片安靜。只剩下山洞內角落裡那個凡人的呼吸之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 墨嫿才轉過身來，此刻外面的淅淅瀝瀝已停，一輪清灰懸在天幕之上, 月光斜斜的照進山洞來，照在墨嫿的身上，將她的臉照的更加慘白了。
「黑驪山可還有後人？」墨嫿問。
「不清楚，從那以後, 很少有人再去了, 應該是沒有了。」
墨嫿沉默不語，過了片刻問：「那我還聽說，有一位名叫安採蓮的師姐，從小就在凌雲門, 她呢？」
那道人搖頭：「不知道……啊！我好像曾經聽過, 似乎很多年前, 有一位師兄瘋掉了, 在凌雲頂自廢道法, 就此跳下去自盡了，自盡的時候好像喊了一句什麼——採蓮還是什麼的……」
「那位師兄叫什麼？」
「叫什麼……丁辰？蕭然？真的不記得了……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叫丁染」墨嫿輕輕的說。
丁染就是那位在山門口撿到安採蓮, 並且把她抱回來養大, 後來又教她功夫的師兄。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採蓮是不是還活著？
墨嫿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這位小師姐年紀比她小, 是凌雲門的唯一的好友了。
「師傅呢？」墨嫿忽然話鋒一轉，整個人都變得格外可怕起來，這會兒她的肌張力也沒控制好，渾身一個抽搐，仿若魔鬼。
「師……什麼師……傅……」道士被這樣面色陰森的墨嫿嚇到了，想要往後退，無奈被捆得死死的，根本動不了分毫。
「我問你，你們凌雲門的祖師，紫宸上君，如今則么樣了！」墨嫿一字一句的說，眼神凌厲，看得那道士忍不住叫了起來。
「師祖！師祖他老人家，當然是天下無敵！他很快要飛升了……飛升了……」
墨嫿蹲下，指甲在那道士的臉輕輕劃過，那道士嚇得慘叫起來：「大仙別吃我，大仙別吃我！」
「說！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墨嫿厲聲喝。
那道士被墨嫿嚇得不輕，道心就快破滅了，有關紫宸上君的事情也老實交代：「師祖本來是兩百年前就要飛升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還在這個世界逗留。本門門禁森嚴，一向是沒有什麼流言的，不過其它的門派就亂傳了。」
「其它門派說了些什麼？！」
「他們瞎說的！說什麼師祖本來應該飛升了，但還留在這裡，是因為十萬元神少了一絲……還有更可惡的，就是無盡海那邊的修士，說什麼本來師傅過了化神期以後就可以飛升的，但因為少了一絲元神，所以進入了少有的渡劫期。大仙你知道什麼是渡劫期嗎？」
墨嫿聽說過渡劫，但從未聽說過渡劫期。
「他們說，一般的修士渡過天劫便可飛升成神，天劫降臨不過瞬間之事，能否飛升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就可定論。但只有個別修士，因為某種原因，會滯留在渡劫期。他們的天劫，就不只是簡單的雷劫而已，但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啦！我只是個築基期的修士……」
墨嫿挑眉：「你連算學都不懂，當然不知渡劫是何物了！」
墨嫿在現代世界的時候，就曾經猜想過關於渡劫的問題，修仙者和凡人真正拉開差距的，是在結丹期。
鍊氣期修士可有百年壽命，築基修士可有兩百年，在人類的長壽記錄中，百歲老人並不罕見，依靠現代醫學科技，治癒種種疾病，延緩人類衰老，能夠達到接近兩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相傳武當張三丰，陳傳等人，也有這個壽命。
然而當修士一旦進入結丹期，體內金丹既成，則至少可有五百年壽命。
至於元嬰，化神，大乘，則壽命更長。
所以墨嫿推測，在人修這條道路上，總共有三種生命形態。
練氣，築基，總的來說還是人的生命形態，依靠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生存，只是細胞的衰老，延緩有所變化，體質強壯，抵禦疾病侵襲，所以可得長壽。
可一旦結丹成功，則是成為了另外一種生命形式，不能叫做人類了。
至於這種修士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生命形式，墨嫿尚未弄明白。
但毫無疑問的，這種修士的生命形式，想要長生，必須經過天劫，才能夠再次改變自己的生命狀態，真正的長生不死。
而天劫大多數是雷劫，墨嫿猜測是因為雷電的電伏和電量非常高，在擊打修士這種生命體的時候，會產生出新的粒子，而修士則利用這種新的粒子，對自己的生命進行改造，從而飛升成另外一種生命體。
有很多科學家猜測，地球上的生命誕生就是起源於一場雷電。當時地球上的甲烷、氨和氫、磷以及一些金屬元素，在地球上晝夜不停的閃電擊打下，形成了這種生命所需的最初的有機分子，從而有了生命的進化。
這種生命的起源，和渡劫所經歷的雷電，不謀而合。
墨嫿當時甚至猜想，如果掌握了修士的生命秘密和基因密碼，完全可以在實驗室的場景下，製造各種不同的雷電，可以算準電量電伏，看看到底是那一種組合，最有利於生命形式的再改造。
這是墨嫿所理解的渡劫。
但現在紫宸上君在渡劫期，是個什麼意思？
科學無法解釋，只有將該命題記下，回去后慢慢琢磨了。
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那道士也沒什麼用了，墨嫿準備離開，卻不料那道士在她背後喊了起來：「狐狸大仙不要走！求問你一個剛剛化形的妖修，是如何破我魔毯的！」
「魔毯嗎？」墨嫿一笑，沒想到這道士竟然還是個好學的。她隨手幻化出一根樹枝，在地上刷刷刷畫了兩張圖。
「你如今是築基期，尚未脫離人類的生命形式，當然沒有辦法用肉身掌握物質能量的轉換，所以你能夠用的法寶也只是宏觀上的代數幾何而已。」
道士：我怎麼忽然就不想聽她講解了呢？
「你的魔毯，看似能夠分成幾塊，形成不同的形狀天衣無縫，但實際上只是一個幾何學的問題。聽說過魔術師的魔毯這個命題嗎？你的魔毯也差不多，看起來是一塊，但是根據斜率公式k=(y2-y1)/(x2-x1)可得……所以，你的魔毯在這個地方的拼貼，並非是垂直角，而是有一個0.05度的夾角空隙，我算出這個點的平面坐標，自然就能破了。」
墨嫿手中的數枝已經留下了滿地的符號和公式，最後枝頭在地面上的那張圖上指了一指，破解謎題。
「聽懂了嗎？」墨嫿問。
道士搖頭，往日他還費盡心思前去偷盜過修仙寶典，如今狐妖就在面前，手把手的講解，但他娘的就是想走神，就是想早餐吃什麼，吃完了如何跟同門師兄弟吹牛，完全不想聽這厲害的修真法門！！
這是怎麼了！這不是我一貫的修仙風格啊！
墨嫿見那道士一臉茫然，眼神閃爍又不安，一副想要逃課的表情，便嘆了口氣，一揮手，將地上那些公式數據計算過程盡數掩埋。
「罷了，你於此道無緣，還是用古法老實修仙吧！」
墨嫿的手在那道士的腦門上一拍，一股靈力注入他的識海之中，將大腦皮層內關於這一段枯骨峰的記憶抹去，就此飄然而去。
當那道士清醒過來以後，茫然的看著一地的碎石，還有地面上殘留的一些看不懂的痕迹時，感到自己錯過了莫大的機緣。然而卻不知道為何，他於冥冥之中感到：若是莫大機緣和算學聯繫在了一起的話……媽媽我想好好做人，不想修仙了！
多日後，枯骨峰的靈根石碑被毀，才傳到了凌雲門掌事的耳朵里。
如今的掌事，正是在靈運大陸頗有名氣的九霄上仙趙肖然，自從紫宸神君在兩百年前閉關后，他便接替了前任主事掌管門中事物。
如今他聽的門下一個築基期的姓周的道士說起靈根石碑被毀之事，眉頭不禁緊鎖。
「依你們看，這是何人所為？」趙肖然問。他如今已經五百餘歲，煉化元嬰，其它元嬰期的修士都不喜俗務，平常只顧修鍊極少露面，趙肖然便隱隱有了門主的地位。
他所問的，都是門中幾位倚重的結丹期修士，其中一位叫徐若梅的女修與趙肖然關係最為親近，於是首先說：「上仙，我猜定然是幻月宗所為！」
趙肖然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盞，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問：「何以見得呢？」
「可能是聽聞了一些對上仙您不利的謠言，所以來給我們一個教訓！」徐若梅幽幽的說，她話裡有話。
但另一位剛剛突破結丹的修士並不同意，他上前一步說道：「九霄上仙，我以為恐怕不是幻月宗乾的。」
趙肖然說：「哦？」
「幻月宗和我凌雲門，雖然有些摩擦，但終究不過是修真門派之間的小事，他們豈會為了這些小事就毀掉靈根石碑？而且周師侄乃是築基期修士，對方來去無蹤不說，事後還能夠用封神大法，將識海中的記憶抹去，這份功力，恐怕非結丹期修士難以做到。我想可能是魔修！」
「魔修？」趙肖然陷入沉思，「一千年前神魔大戰之後，魔道便已衰落了。」
「可上仙莫要忘記，五百年前，還有一人墮魔！」
趙肖然看向那位結丹期修士，目光灼灼：「你的意思，是黑驪山的人乾的？」
「五百年前，驪山魔母就曾經因為那位天才師姐的事情，問罪我凌雲門。但後來證明是她墮魔別有企圖。我凌雲門用天才師姐的屍骨，鑄成靈根石碑，為的就是若有類似的修真天才，便會引發碑中枯骨感應，好為我們廣選門人所用。那驪山魔母雖然死了，但黑驪山如今還在苟延殘喘，說不定是他們盜了我門的寶物，想要以此甄選後輩，捲土重來！」
趙肖然聽了這話，站起身在大殿中轉了一圈，雖然黑驪山嫌疑最大，但總感覺哪裡不對！
「你們說，會不會是妖修……」另一位年紀頗大，元嬰無望的結丹期修士說，「妖丹我們也煉製了不少，當年在無盡海更是殺過無數大妖，它們想要報復？」
但諸位結丹期修士都搖頭否認，就連那位當事人周道士，都跟著一起搖頭。
「靈運大陸的妖修如今就剩下幾根雜毛而已！」周道士雖然是築基期，但此刻也忍不住說，「妖修十層大境界，五十層小境界，能夠進入第六層大境界的妖修如今已經所剩無幾，它們都不敢跑到我凌雲門來作妖！
敢來的無非是些懵懂不知厲害，剛剛化形的小妖誤闖。但我堂堂一個築基期修士，會打不過剛剛化形的小妖？不可能，不可能！！」周道士頻頻搖頭，堅決不信。
在座的結丹期修士也都紛紛點頭。周道士雖然修為不高，但他那兩樣法寶是很不錯的，一樣白玉瓶，乃是高階修士所賜，可收活物化為膿水；一樣飛天魔毯，變換莫測最是擅長活捉；如今白玉瓶沒有了，飛天魔毯也被弄得七零八落，這豈是不入流的妖修能夠做到的？
「如此看來，恐怕只有黑驪山了！」趙肖然說，「周楊，你便領著你徐師叔，前去黑驪山走一趟！」
那姓周的道士躬身領命，在座的女修徐若梅起身看了趙肖然一眼，道：「九霄上仙放心，我徐若梅一定會把這事兒給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