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75 你的世界④
洛梔其實並不害怕這樣的小黑。
她甚至覺得有點興奮, 搓了搓手, 試探著開口：「小黑啊……」
小黑沉著一張臉，很不高興的樣子：「嗯。」
他停頓片刻，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洛梔連忙拉住他的手指, 問道：「你去哪裡？做什麼？跟誰？男的女的？幾個人？回來還愛我嗎？」
小黑：「……」
他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 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很多，安撫一般拍拍洛梔的手背：「別擔心。」
可他就是沒回答洛梔的問題。
洛梔緊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會是要出去殺人滅口吧？」
小黑扭頭正要走, 聽見這話立刻停下了動作, 半晌, 才緩緩開口道：「阿梔，我不是你的任務目標。」
洛梔：「……」他這是有心理陰影了？
小黑：「我就算是在這個世界殺人, 也——」
「天啦。」洛梔連忙跳起來, 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可別說胡話。」
小黑：「……」
因為他個頭太高，洛梔跳起來以後, 只能墊著腳, 扒拉著他的肩膀, 才夠著他的嘴巴。
看他放鬆下來, 沒有掙扎, 洛梔才嘆了口氣, 從他身上下來，有點委屈地說：「我沒把你當任務目標啊。」
小黑反手握緊了她的手腕：「那你為什麼阻止我？」
「我只是覺得, 你沒必要這麼草木皆兵。」洛梔說, 「為什麼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來浪費我們相處的時間呢？」
小黑愣住。
洛梔笑了笑，繼續說：「雖然來日方長，可每一秒鐘，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虛度時光，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看見小黑的表情，洛梔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她的順毛技巧真是越來越熟練了呢。
「好。」小黑摸了摸洛梔的腦袋，「不分開。」
可他又看向洛梔的光腦，皺著眉頭，似乎在糾結該怎麼處理那件事。
洛梔拽拽他的衣角，問道：「你不是說看不見我的私信嗎？」
「你打開了，我自然能看見。」小黑答道。
他的手指憑空一點，洛梔的光腦就自動打開了。因為之前她只是關閉顯示器，這下一打開，顯示的還是剛剛的界面。
小黑一看見那些話就又來氣了，他冷笑了一聲，食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洛梔：「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小黑回答得風輕雲淡，「讓他們不能上網而已。」
洛梔：「……」太狠了。
這個時代如果沒了網路，根本寸步難行，跟荒野求生沒區別。
洛梔心裡感慨，面上還是忍不住笑：「好，幹得好。」
小黑瞥她：「我知道你覺得我做得太狠。」
「……」洛梔歪頭，「我就喜歡你做事特狠的樣子。」
小黑噎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騙子。」
洛梔笑道：「哪有？我這叫嘴甜。」
「是么。」小黑說，「我嘗嘗。」
他低頭吻了下來，洛梔一怔，也沒有閃躲，而是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小黑眼神熾熱，像是要把她吞沒，動作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柔軟溫熱的唇試探一般，雙唇相觸，輕輕廝磨，唇舌糾纏，發出曖昧的聲響。
洛梔臉上燙得要死，偷偷摸摸睜開眼，剛好撞上他滾燙的眼神，頓時一驚，就要逃跑。
小黑卻像是能夠提前看出她的意圖，立刻單手摟著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眼睛明亮又好看，眸子里倒映著她的樣子。
她的眼睛里是不是也有他呢？
洛梔剛想到這裡，忽然眼前一黑。
他的掌心蓋在她的眼前，微喘著氣，聲音沙啞：「阿梔，再這麼看著我的話……」
洛梔笑他：「你就要忍不住了？「
何止呢。
他身體的反應已經給了她答案。
洛梔被他一把打橫抱起，放在她柔軟的小床上，整個人跟著擠上床。
地方不大，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呼吸都貼著彼此。
洛梔被他吻得昏頭轉向的。
「阿梔。」小黑的額頭抵著她的，喘著氣說，「嫁給我。」
洛梔一愣：「什麼？」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戒指套上了她的無名指。
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好像不久之前她剛剛經歷過，又好像是曾經夢見過的畫面。
洛梔呆愣著看向自己的手指，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準拒絕。」小黑親了親她的額角。
洛梔緩了口氣，腦袋總算清明些許，獃獃地問他：「結婚……你有戶口嗎？」
小黑：「……有。」
她最先擔心的竟然是這件事。
小黑幾乎可以算是外來物種，哪裡來的戶口本跟她結婚？
他還真有。
在這裡的幾年也不是就待在機器人里，整天無所事事的。
因為靈魂不知疲憊，困在機器人里也沒辦法睡覺，在緊盯著洛梔的同時，小黑也做了不少事情。
利用網路賺錢買房是第一步。
即使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社會當中，人類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個遮風避雨的住所。
洛梔住的是國家分給每個應屆畢業生的房子，很小的一室一廳，距離市中心也很遠。
有的畢業生在分配屋裡過一輩子，而稍微有點本事的，都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把分配屋留給下一批人。
也有些有情懷的有錢人，花費一個完全不值的價格，買下自己曾經住過的分配屋。而這些錢，又會被國家拿來建設新的分配屋。
小黑首先買下的，就是洛梔隔壁的房子。
先是這一層，然後是她的上下兩層。
這筆開銷，完全足夠他在市中心買上一套獨立小洋房。
洛梔聽了這件事以後目瞪口呆，還以為小黑跟她開玩笑，誰知下一秒，小黑就招招手讓機器人送來了房產證。
主色調是大紅色的電子證件，上面印著房主的指紋。
洛梔：「……」
「都是你的名字。」小黑說，「雖然這個時代似乎不太在乎這些。」
畢竟物資充足，怎麼也不至於沒地方住，沒東西吃。
麵包不愁，大家更稀缺的自然是愛情。
洛梔失笑道：「你這個花錢的架勢，跟沈亦當時直接開房大半個月的行為有什麼區別啊。」
小黑冷了臉：「我不是他。」
洛梔：「好好好。「
這人嫌棄自己的樣子也是一點都沒變。
兩個人越是相處，洛梔就越是能在他身上發現很多很多熟悉的地方。
洛梔正看著證件，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表情奇怪地看向小黑：「所以，一開始，你全都是騙我的？」
小黑：「……什麼？」
洛梔的眼神裡帶著些許指控，他下意識地就慌張起來。
「你說我被電死了，說你是8.0升級8.2的時候系統損壞失憶了，還說什麼前任宿主，什麼負分……全都是騙我的？」
小黑立刻道：「沒有。」
洛梔懷疑：「嗯？」
小黑：「……不完全是。」
洛梔是真的被電了，只不過電流是系統放出的，為了刺激她的靈魂離開身軀。
實際上是絕對安全的電流。
跟普通的電流也完全不一樣，只能算得上是同種物質。
洛梔又追問：「那系統升級是怎麼回事？」
「之前說過，我的靈魂跟你設計的代碼融合了。」小黑解釋道，「這段代碼中存在缺陷，也就是你們說的bug。為了修復缺陷，我做了很多次升級嘗試，有成功也有失敗。」
「8.0升級8.2的時候失敗了？」
「是，我做了一次精密計算，剛好你在完一款攻略遊戲，就把部分遊戲程序設定融入進來。」
包括積分和攻略等等的設定，都是從遊戲里複製出來的。
「那系統小黑又是怎麼回事？」
「它是我的一部分靈魂，融合了攻略遊戲的數據。」小黑解釋道，「剛開始我的這一部分受損也非常嚴重。」
洛梔想起了最初，小黑那個像是被砂紙磨過聲帶一樣的音色。
小黑確是像對這些毫不在意似的：「我一直在找從機器中出來的辦法，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我只能從這個世界離開，再回來。」
「之前也提到過，我只能去下級世界，還必須有網路信號的存在，所以就把目標全部定在了平行時空，科技還未完全發展的時代。」
但他失敗了。
靈魂徹底四散在不同的世界。
洛梔自然不會知道，靈魂被撕開的的時候，要經受怎麼樣的疼痛。
他為了從機器里出來，為了擁抱她所付出的一切，絕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可洛梔只是聽到這裡，就已經心疼得不行，捏緊了他的衣角，緊張地問他：「那後來呢？」
「後來，你就來救我了。」
小黑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把之後的事情都用這一句話掩蓋過去。
可實際上呢。
他知道自己的記憶一旦回來部分，就肯定無法眼看著洛梔去接近別的碎片，即使他們都屬於他自己。
可如果碎片不拼合，那回來的就不會是他，起碼一定不是完整的他。
小黑不甘心。
所以他給自己設定了重重阻礙，花光了最後一絲能量，在系統的記錄里，也變成了負8888的積分。
如果最後洛梔沒帶著秦燃一起回來。
他將會永遠地漂浮在那一片虛空之中，什麼也得不到。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只不過，最後的結果是——不論成敗，洛梔都會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回到她原本的生活當中。
甚至她的遊戲也才剛剛停止了幾分鐘，完全可以繼續玩下去。
她若是在乎他，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她若是不在乎，也還能再繼續原來的生活。
在這場賭局中，唯一的輸家只有可能是他。
萬幸，他們都贏了。
小黑捏緊了洛梔的手指，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洛梔：「嗯？」
小黑握著她的手指，低頭親了親她無名指上的那隻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