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六歲
「所以審神者大人失憶了?」三日月坐在座位上,看著葉清,慢吞吞的哈哈笑了兩聲:「甚好甚好。」
「你什麼意思!」壓切長谷部瞪起眼睛。
「真是個了不起的驚嚇。」鶴丸國永用手拄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葉清。
下面的其他刀劍神色各異,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突發事件。
按理來說,葉清失憶這種大事不應該告訴所有人,但奈何他剛醒過來的時候動靜太大,引來了不少人,異常狀態自然也瞞不住他們。
葉清在主位坐著,沒有看他們,只是低下頭看桌子。他修長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敲起富有節奏的音節。
「審神者大人現在是多大年紀?」髭切笑眯眯的問道。
葉清皺了皺眉,抬起頭掃了他一眼,才答道:「十六。」
被強制綁過來的狐之助顫巍巍地道:「審神者大人接任時應該是十七歲,並沒有消失太久的記憶。」
事實上葉清也大致能感覺到這件事。
所以他當初參加的那場戰爭失敗了?不然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
——如果不是壓切長谷部拚命攔著,葉清說不定已經開始研究自己的身體了。
「那審神者大人還記得你告訴我們的名字嗎?」三日月輕笑著開口。
這句話說出來,下面坐著的刀劍們頓時騷動起來,連狐之助都不安地轉了轉眼睛,才大聲道:「不可以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審神者大人!」
葉清抿了抿唇,目光從三日月身上一掃而過,伸手把狐之助抱在懷裡:「為什麼?」
「姓名被付喪神知曉,是可能會被神隱的。」狐之助被武力強大的審神者抱住,頓時感覺安全了許多,便一股腦的把注意事項全部說出來:「而且審神者大人您接任的是暗墮本丸,這裡的刀劍暫時都不能相信。」
「暗墮?」這個詞從表面來看還可以理解,葉清摸了摸狐之助的皮毛。狐之助只是一個式神,或者說機器更為準確,它的毛髮雖然柔軟光滑,摸起來卻像是一個玩偶。
「我其實是可以信任的。」壓切長谷部在一旁小聲嘀咕:「我已經被主君完全凈化,臣服於主君了。」
然而葉清只是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自從醒來,他大致搞清楚了幾件事。一是現在自己身受重傷,脫離營養液一段時間可能傷口開裂死亡,二是自己的處境雖然危險,但只要他們不自殺式襲擊,就打不過自己。
打不過就行。
他把一大半的心放回肚子里,站起來走向三日月,微微俯下身盯著他:「我之前是不是打過你?」
三日月笑容不變,只是抬起頭彎起眼睛:「審神者大人何處此言?」
「因為我現在就很想打你。」葉清坦然承認自己的心情:「我最討厭別人對我耍心機。」
可惜在他的印象里,敢坦誠的面對他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所以最後不是因為實力相近達成了表面的和平,就是他把人揍一頓或者殺了。
三日月哈哈哈了兩聲,慢吞吞地道:「那審神者大人現在要打老爺爺嗎?」
「老爺爺?」葉清挑起眉,想了想沒有用拽衣領這種粗俗的方式,而是非常有禮貌的告知:「那麼我要打你了。」
與慢吞吞的語調不同,三日月的動作很快,然而在擋了葉清的幾招后還是不敵,被人一掌劈到脖子上,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幸好他撐住了,身體後仰,手撐在地上,晃了晃頭。
眼前的黑點慢慢散去,他沒有再受到襲擊,審神者則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手掌。
「誒,你沒有暈啊,實力還不錯。」葉清瞥了他一眼。
三條家的另外兩把刀雖然在附近,但今劍被小狐丸拽住,正太體型的他無法掙脫,只好眼睜睜看著三日月被打。
「小狐丸,你攔著我做什麼?」他惱怒地問道:「你站在審神者那面了嗎?」
小狐丸細長的眸子凝視著葉清,聞言搖了搖頭,並未發出聲音。
「審神者大人下手可不輕。」三日月苦笑著說了一句。他雖然計策多,但碰上葉清這種根本打不過,不跟你繞彎,直來直去就是要揍你的,也沒有辦法。
「我已經控制力度了。」葉清隨口道,他摸了摸自己手掌外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果然已經不會自己癒合了嗎?」
他嘆了口氣,嘴角卻揚了揚,不再理會三日月,而是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回頭沖後面的壓切長谷部招招手:「你跟我過來一下。」
壓切長谷部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跟在葉清身後。其他刀劍甚至感覺看到了他身後的尾巴在瘋狂搖擺。
「審神者大人若是有什麼想要知道的,來問我們也可以哦。」髭切略微提高了聲音,然後對他的同僚們微微彎起唇角:「這是一個了解大人的好時機呢。」
狐之助被拋棄在主座,踮著爪子想要溜走,卻被人揪住後頸拎了起來:「這件事先不要上報時之政府。」
穿著白大褂的少年說道,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白光:「正好我也想研究一下狐之助內部的構造。」
「我不會說的。」狐之助尖叫起來,它老老實實地四爪耷拉下去,任由自己被拎走。
這座本丸的刀劍對狐之助同樣沒有好感,在那件事情過後,狐之助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審神者的幫凶。
當初那個狐之助便是因為一直幫審神者瞞著時之政府,被他們一起一刀砍死了。
另一邊,葉清揚揚下巴讓壓切長谷部坐下,自己坐在棺材上,雙手按住棺材板。這是一個較為放鬆的姿勢,但他雙臂緊繃著,若是有襲擊,也可以第一時間躲開。
壓切長谷部沒敢一直盯著他看,垂下頭道:「主君想要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說你見到我后發生的事。」葉清道。
壓切長谷部沉思片刻,掏出一個小本本,開始複述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連其中的對話都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葉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他用一隻手點了點下巴,才挑眉:「你那個本子是怎麼回事?」
「裡面都是主君的教誨。」壓切長谷部連忙俯下身子,壓抑住聲音的激動:「為了能更好的效忠主君,必須全方面記住主君的話語與需求!」
這個程度似乎太誇張了。十六歲的葉清似乎感受到了十七歲自己的苦惱。
他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而是轉而思考道:「按你所說,我身上有重傷,必須靠營養液度日,每天除了治療時間以外,都待在營養液里。」
若是他的傷勢按他預料,那麼應該不會造成失憶,除非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後果。不過……這個時之政府的態度很有趣,他們的營養液里說不定包含了一些小東西。
葉清把蓋子推開,伸手沾了沾營養液,放在鼻尖嗅了嗅,沒有聞出什麼異常。這其實在他預料之內,按這些人所說,時之政府來自未來,說不定真的會研究出一些連他也不知道的事物。
「主君,有發現什麼嗎?」壓切長谷部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需要試驗。」葉清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從房間里拿出紙筆,開始書寫。他寫了一段話,便將紙三兩下折成一個小青蛙,遞給壓切長谷部:「這個你拿著,明天或者之後若是我再失憶,一定要將它交給我。」
「沒問題,誓死完成主君的命令。」壓切長谷部猛地點頭,將疊紙小心地放入懷中。
葉清看了他一眼,輕輕嗤笑了一聲:「你速度可一定要快,不然誓死也沒有用。如果我沒有猜錯,下一次我可能會失去更長的記憶,大概兩到三年。」
那個時候的他,大概是最為瘋狂和絕望的。
如果不是無法死去,葉清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裡,也許連屍骨都已經腐朽了。
「對了,我當初告訴你們的名字是什麼?」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葉清。」壓切長谷部說道,雖然只是回答問題,但直接喚出審神者名字的感覺還是讓他深深地埋下了頭:「您當初留下的名字是葉清。」
「是這個名字啊。」葉清摸了摸下巴,他似乎是在分析一年後的自己的行為,最後卻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倒是很符合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