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我更不想失去你
銀蛇居高臨下地俯視年輕人,唾液一灘一灘地滴在他的腳邊,慢慢地蠕動身體。
麵對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不僅沒有慌亂陣腳,反而鎮靜得很。他與銀蛇對視,保持微笑。
銀蛇粗壯的尾巴掃過,眼前的年輕人早已不見,但很快他就出現在它的身後,銀蛇反應敏捷,快速打下它的尾巴。
落下的尾巴眼看就要壓到年輕人的身上,可是下一秒他居然舉起雙手,把那條粗壯的尾巴接住,巨大的重力還是讓他身體顫動一番。
他吃力地舉著那條尾巴,銀蛇想將他碾壓成肉泥,不過銀蛇的想法顯然沒能成功。如此僵持一段時間後,銀蛇再次用力,年輕人不再強撐鬆開雙臂,整個人躍出好幾米外。
我趁機飛過去拽住他的手腕,使勁一扭打算折斷他的手臂,他立刻反身在半空轉了一圈成功落地,正好掙脫我的鉗製。
我忍著肩胛和胸口那一掌的疼痛,運轉氣息,腹部的燥熱讓我更加不適,湧動的氣流圍繞我形成一個圈,我的手指劃出一道道弧度,那氣流便跟著那道弧度四處流通。
銀蛇的尾巴不停息地攻擊著他,他卻不知道疲憊般地一次次閃躲,我抬手間,凝聚好的氣流襲去將他包圍住。年輕人被困在這氣流中不得出去,也無法更好的行動,他試圖打破這層障礙物,但失敗了。
銀蛇張開血盆大口,毒液跟雨灑似的,長長的紅蛇吐露在外。它一口就把被困住的年輕人整個人咬住,吞入腹中。
銀蛇隨意甩過尾巴,仰起那顆頭顱,嘶叫一聲,像是想彰顯它的勝利。之後它把目光轉到我身上,我肩胛的傷口處血液已凝固,暗紅色的血液看著怪駭人的。
銀蛇低下腦袋好似要安慰我,我摸摸它那顆大腦袋,咳嗽兩聲,竟有血咳了出來,它便伸出細長的舌頭碰碰我受傷的地方。
我說:“沒事。”
小花總算正常一回,平時那幅蠢樣子真讓我以為它的智商是不是有點問題。
銀蛇碩大的眼睛裏映著我的身影,它看得見接下來發生的變化,但我怎知曉究竟怎麽回事。也許是冥劍被毀,所以我的能源支柱沒了,那些通過捷徑得來的力量正在消退,雖恢複成黑瞳的眸子依舊沒有焦距。眉心的那兩點黑暗消失,臉龐的兩撇痕跡也隱退得幹淨,原先帶著鱗片的肌膚正在慢慢蛻化成正常的皮膚。
我這才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在消散,我難以置信地捂著肩胛受傷處,雙目灰暗,甚至是有點茫然地朝著銀蛇的方向望著。
這時,銀蛇突然疼痛難忍地張開嘴嘶嚎,身體扭曲地蠕動著,尾巴胡亂擺動,弄得整個空間都在顫動。
我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隻聽見小花嘶吼得極為淒慘,它不斷地翻滾扭動,像承受什麽巨大的痛苦。
與此同時,我的臉色越發蒼白,披散著的頭發拂過臉頰,嘴邊掛著血跡,肩膀的汙血曉得有些狼狽。所有的變異消退得一幹二淨,小腹間的燥熱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的酸痛,整個人都是軟的,就好像隨時都會倒下般。
銀蛇的肚子開始發脹,它覺得有東西在攪割它的內髒,它的血管破裂,有什麽尖銳的物體從裏邊刺激它的血肉。銀蛇翻滾哀嚎,那雙細長的瞳仁裏冒出細細的血絲,肚子上鼓起的地方也越發明顯。
一把鋒利的巨長鐮刀從它的腹部刺出,緩緩地拉開一條口子,腥味的血液溢出,帶著內髒的味道,銀蛇的嘶嚎聲逐漸小了許多,我側著頭,居然感覺有點懵。
我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小花也不再哀叫,它的氣息在減弱,我不禁叫喚它,可它沒理我。
銀蛇的肚子破開一個大口,血肉猙獰地外翻,甚至可以看見裏邊的內髒。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從這髒汙的血洞裏鑽出,他的右手竟是一把足足有三米長的鐮刀。
他微笑,像是午後茶點似的享受,如同欣賞工藝品般瞧著他的右手,那隻手又慢慢地變化成常人的手指。身後的巨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白色煙霧籠罩,再消散。銀蟒變成一條普通的小蛇,隻是肚子上多了一個可怖的血洞,它已失去意識,靜靜地躺著。
年輕人連看都懶得看它一眼,毫不介意渾身的血腥味,他甚至帶著蔑視的口氣說:“這個世界的神獸也不過如此。”
他看著我:“沒有這些係統特意為你製造的身外物,你和常人也沒什麽兩樣。”
小花死了,說不難過是假,這一刻仿佛又回到曾經麵對顧青冥和蘇傲阡的時侯,係統雖然是這個世界的主導,但是,它並非上帝,難免會有失誤的時侯。這一次,我很茫然,真的很無措的那種。什麽事都這麽熬過來,可唯獨這回我竟有點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
有點擔心觴無獄,這個怪物實力強到變態的地步,我擔心如果他和觴無獄對峙起來,觴無獄會受到威脅。還有……
我若真的死在這次任務中,我不想再全部重來,我不想重複這些事情。雖然我確實……有點舍不得觴無獄……
我說:“你打算殺了我嗎?”
年輕人笑道:“為什麽不呢?”
我直接果斷地說:“你殺我後,有沒有辦法將靈魂一齊毀滅?”
年輕人聽了覺得有些意思:“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要知道那樣做,你永遠無法再去任何一個世界。”
他補充說明:“當然,不論在哪個時空裏都不會再有你的存在。”
“我知道。”
“你可真奇怪。”他笑笑,“你的靈魂沒了,係統又得重新找一個人頂替你的任務。”
我不在乎這些:“那是它的事,跟我無關。”
幻境得到年輕人的解封,周圍恢複宅院裏的場景,我走到觴無獄身邊,他睡得還真沉,剛才的波動完全沒有把他驚醒,他偏著腦袋,躺在台階旁。
我俯身摸摸他的臉龐,對年輕人說:“你動手吧。”
停留久反而會留戀,早些走好得點。
“你考慮好了?”
我諷刺道:“你不就是來殺我的嗎?”
他聳聳肩:“我是指靈魂之事。”
“廢話真多。”
年輕人覺得很無辜,畢竟他第一次接收這麽奇怪的想法,誰不想活得多久算多久,靈魂毀滅就是永生死亡,無法再有複活的可能。
他的右手變成一把冰錐,剛想從我的後背刺入,另一雙手便握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擰,他的頭顱整顆被擰掉。
一滴血都未流,金屬製的脊椎被扯出,擦出電花,機械的機器聲音反複響應,許多連接的線路拉開,身體抽搐地倒在地上,斷裂的頸部冒出線路斷裂的火花。
電流在全身走動,手指抽動兩下便停止動彈。
觴無獄扔掉那顆牽扯著金屬脊椎的頭顱,殷紅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良久,他說:“這是從萬年後來的機械生物,製作得自然精細。”
我詫異,仿佛瞬間發生的事,明明幾秒鍾前他還在沉睡,怎麽……
觴無獄心疼地別來我眼前的長發:“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
他瞧著我肩胛的傷:“未來的玩意兒殺傷力果然強烈。”
我猶豫道:“你……”
究竟發生什麽事?
【係統提示,確認BUG已死亡,獲取劇情程度88%】
我的神色暗了暗,本就空洞的雙目更加沒什麽精神。腦海裏想著他那句話的意思,萬年後的機械生物?未來的玩意兒……他……知道些什麽嗎?
觴無獄情緒低落地說:“夫人,我差點就要失去你。”
他輕輕地抱住我,生怕牽扯到傷口,我心裏卻跟少了什麽似的,空落落的,極為小聲地說:“我……沒事。”
其實他都有聽見,再往前推,那段話,他完完整整的聽到了。
將靈魂一齊毀滅……
他早就清醒,但在聽到那句話後他決定先裝睡一會兒,沒想到就發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待在這個世界真的有那麽痛苦嗎?以至於洛要選擇靈魂死亡……
當時,他忽然很絕望,也很心涼。他覺得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殘忍上百倍,上千倍。
觴無獄的反應很奇怪,我心底很不平衡,我覺得他一定發現什麽。
我剛要開口,他說:“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好好養傷,我不想你有事。”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他在我的額頭烙下一吻,沒什麽感情地說:“我更不想失去你。”
我沒聽出這話意味著什麽,接下來的情況看似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但我心裏就是非常不安。我很可悲的從一個教主墮落為魔修,如今連魔修都不是,淪為普普通通的常人。
這沒什麽不好的,如果還有能力完成任務的話。
傷口愈合的很慢,經常會牽扯到痛處,下人們侍奉得很周到,按照老爺的吩咐,他們不敢怠慢。如此一來,身體也算有些好轉。他依舊在幫我找能醫治眼睛的人,我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麽,哪怕是很小的希望他都不放過。
這些日子,他對我莫名有些冷淡,我不曉得自己的失落來自何方,又或許我在逃避自己的心。
我不想承認,所以我要扼殺掉那生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