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夫人，你永遠別想回去
觴無獄變得很奇怪，喜怒無常，經常會為一點點小事大發雷霆，但又有時候，明明挺嚴重的一件事卻笑笑而過。他這樣下人們反而不好過，當然我也多多少少會受到幹涉。
就比如，上次吃飯本來都好好的。我眼睛不好使，所以觴無獄會親自夾菜到我碗裏，或者是直接喂我。開始興許會有點不好意思，但時間一長，也就慢慢習慣。其實也沒有什麽好難為情的，他都已把這當成自己潛意識的行為，說明他確實……很在意我。
明明氣氛都還不錯，算是融洽，除了雙方至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他本要去夾另一盤菜，但在看到是一盤魚後，突然整個臉就陰沉下來，察言觀色的那位廚子心髒立刻緊繃起來，立馬就跪下。
廚子額頭冷汗直冒：“老、老爺……”
觴無獄極為冷漠地說：“你不知道夫人眼睛不好，你還做魚？”
廚子大氣都不敢出，把頭壓得低低的，腦門幾乎貼著地麵：“小、小的、考、考慮不周……”
觴無獄胡亂倒騰著那盤菜，原本擺得好看的造型被他弄得一團糟，他的聲音可怕得像是來自地獄一般，嘴邊掛著微笑：“你看，刺都沒有剔除，這麽多刺，夫人吃了如果傷到喉嚨，你說你該怎麽辦？”
廚子很害怕，顫抖道：“老、老爺……”
觴無獄把那盤被他倒騰得慘不忍睹的菜，全部扣在廚子的臉上，還使勁地按了幾下。
站在兩邊的下人見這形式紛紛跪下俯首，菜散落到地麵，觴無獄一腳踩在廚子的頭頂，語氣冰冷地命令道：“地上的，全吃了。”
廚子聽後整個人癱軟下來，其他下人也不敢吭聲替他求情，否則倒黴的肯定是自己。
我忍不住問：“你今天心情不好？”
觴無獄收回腳，坐回椅子上，執起筷子重新開始夾其他菜，我看不見他臉上什麽表情，但能想象出肯定臉色很臭。
他說：“怎麽會呢？我心情很好。”
我喝口茶：“那你拿下人下人出什麽氣？”
觴無獄瞥一眼那跪在地上像狗一般吃東西的廚子，覺得非常影響心情：“你可以滾了。”
廚子求之不得，連滾帶爬地出去，還不忘把門帶上。
跪著的下人，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幹淨，便一同出去，留老爺和夫人兩人獨處。
氣氛安靜好一陣子，觴無獄硬是不再多說一句話，三兩下吃完飯就自己離開，這下隻剩我一人還坐在那兒。
我死灰的眼睛無神地望著這桌滿漢全席，放下筷子，靠著椅子仰起頭，閉了閉眼。
黑暗的世界裏，我對聲音卻很敏感，我聽見觴無獄在外邊摔東西，訓斥什麽人。什麽人……無非是不小心又做錯事的奴婢，他心情不好，不會衝我發火，所以他把怒火全發在別人身上。
我不是白癡，當然能發現觴無獄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現在我也不清楚他知道的實情有多少，隻能祈禱越少越好。
如今劇情程度已經走到88％，係統，我還有幾條任務就能回去？
【提示宿主，還有三條。】
三條……
我茫然地盯著房梁笑，把手蓋在眼睛上，依舊笑著。
太好了……終於……終於離回去的時間越發近……我終於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我扶著桌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到門邊，打開門。外邊的冷風瞬間吹進屋內，我攏了攏衣領，小心翼翼地下階梯。
有下人連忙過來攙扶我，直到腳邊似乎踢到一個人，我不明所以地問：“怎麽回事？”
下人低著頭回答：“是那廚子，剛才……”
“無妨，直說便是。”
下人這才敢繼續道：“剛才老爺將他賜死了。”
我不再追問這個話題，繞過一邊，下人扶著我，天邊的雲霞照射在臉上，而我的瞳孔裏感受不到一絲光芒。盡管太陽的霞光十分輝煌，我隻感受得到無盡的冷風和來自心底沉壓的茫然。
其實觴無獄對我一直以來都很好，他見不得別人說我不好或對我不好。我想，那是因為他萬事對我都是忍耐著的，哪怕我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的行為，他都忍著。
可這次不一樣，他的耐心和寬容，都被消磨殆盡……
他在忍耐，我何嚐不在忍耐，忍受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那堆麻煩的任務，現在連同感情都要賠進去。
雖然……我好像已經……有一點點喜歡上觴無獄……在我不確定這份迷茫的感情會不會轉化為愛時，我不會輕易地說出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這一晚，我睡得極為不安穩，老是做噩夢，蕭月跳樓的那一段反反複複地夢見一次又一次，那用血染紅的婚紗，像毒藥一般腐蝕我的心髒。這回，觴無獄出現在我的夢裏，我夢見他去了我的世界，那個高樓大廈，城市喧囂的世界。
他出現在我和蕭月的婚禮上，他死死地抱緊我，笑容扭曲，可眼裏躺著淚水。他說洛啊……我等了你兩輩子，你還是跟其他人走了，我究竟做錯什麽你要這樣懲罰我？那好，我承認我有錯，你別走行嗎？
洛……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
夢裏的我還來不及安慰他，他就用匕首從背後刺進我心髒的位置，他一邊笑一邊掉淚，一隻手拖住我要倒下的身體。
他說，洛……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
然後他吐了好多血，把我白色的西裝弄得血淋淋的，他抱著我始終不肯鬆手。我睜著眼睛望著藍藍的天空，胸口的血還在流，那插在後背的匕首未拔出。觴無獄靠在我肩頭，虛弱地說，洛……你愛我嗎？哪怕是一點點……有過嗎……
我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夢裏的觴無獄就那麽死在我的懷裏，像個孩子似的。
再然後，便是蕭月墜樓的一幕。
觴無獄看著睡得不太安穩的男子，皺起的眉宇，攥緊的手心，他不知道男子夢到什麽，但一定是不好的東西。
就在他想去撫平那緊蹙的眉頭時，突然有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
【係統提示，程序全部修複完成，無BUG顯示，係統將自動恢複宿主的眼盲狀況，給予獎勵。】
觴無獄麵前跳出一個電子光版，藍色的光幽幽地映在他瞳孔裏，無數亂碼彈跳著，緊接著又是係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雙眼已恢複光明成功，獎勵完畢。】
更多的分支顯示出來，大大小小的方框幾乎占據大半個房間，觴無獄從床邊緩緩地站起身，看著這些電子版麵，猩紅的眸子裏冒著血光。
那個未來人真的沒有騙他，所有一切都是確切發生的，包括他那時所看到男子的另一個模樣，那個叫蕭月的女人。
再來，是係統……
原來這就是那未來人描繪的係統，果然和這個世界與眾不同。
觴無獄伸手去觸碰其中一個麵板，那個麵板自動放大，將相對應的內容全部顯示在那塊電子版麵上。
簡化的字體，不說全部，差不多還是能看懂的，所以了解也不算吃力。觴無獄仔細地去觀察係統，一些按鈕和箭頭，他都盡量去嚐試。
他看到疊加在後方的一個屏幕，將它拖到前麵，放大，點詳情。上麵彈出的全部是係統發布的任務，從第一次的開始，一直一條一條地顯示到最近發布的那條。
有關顧青冥的文字，蘇傲阡的文字……甚至……連他自己的都有。
觴無獄的嘴角翹起一個弧度，他諷刺地笑著，紅瞳發出淡淡的光芒，異常詭譎。
他看過每一條任務，腦海裏想到那個人告訴他的秘密，和這上邊的內容一字不差的全部對上了……
當他看到係統發布的成親內容時，觴無獄不禁笑出聲來，他捂著的肚子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最後他幹脆趴床邊扶著床頭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明明聽那個人說過，可他自己再親眼看一遍，還是會覺得很嘲諷。
洛，你做得真好！比狠，我實在是比不過你！
觴無獄這樣想著，看到後邊BUG的那條，他想到那個人並沒有跟他提過，那人威脅到洛的安慰，他自然就把他殺了。
怪不得那人沒說完，他就是後來的任務之一。
觴無獄一邊笑著，一邊望這將房間籠罩在內的係統，他選擇察看有關男子的事物。
在男子的世界，就像觴無獄之前所看的樣子，奇怪的房子，奇怪的衣著和奇怪世界。男子和蕭月這個女人認識得很早，他們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哪怕女人是借一個可笑的賭局才促使他們有在一起的機會。
男子是突然來到這裏的世界，因為太突然，所以導致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去。
觴無獄眯眼，係統不能顯示後麵的任務，他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但他……絕對，絕對，不會讓男子回去，絕不！
不論男子是林安也好，孤雲洛也罷。
觴無獄重新把目光落到男子身上，走到男子身邊，撫摸對方的臉頰，眼中帶著癡迷。
他在男子的耳邊一字一字地說：“夫人，你永遠別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