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廢紙壹章
這可讓周氏心裏不是了滋味,本想回來炫耀一番,可沒想到村民們的生活都變的這麽好了。
可轉念一想,雖然他們有大房子有牛車,可還不是要下田種地,一年也沒有多少錢。
而她呢,風吹不著,日曬不著,一年就能掙五十兩銀,以後也許會更多,頓時就釋然了,心中又得意起來。
馬車駛到祖宅停下,而過往的村民也都在猜測是誰。
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大牛一家,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雖然是新的。
村民們嗤笑一聲,繼續去做自己的事了,都是窮人,何必還裝作有錢人呢。
周氏則是向外啐了一口,以泄對村民們態度的不滿,隨後她得意的昂首進入祖宅,大牛和洛福緊隨其後。
屋中,莫爹一家正圍著火盆說說笑笑,大牛一家的到來讓他們感到詫異。
水娘起身說道“周姐兒來了,坐我這裏吧。”
周氏點點頭順勢坐下,將在外麵凍僵的手伸到火盆上方烤,她說道:“你們的生活不錯呀,連炭火都買的起。”
水娘笑笑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是家裏自己做的,沒花什麽錢。”
周氏撇撇嘴,哦了一聲,隨後酸溜溜的開口:“你家怎麽什麽都會做呢,又能省錢也能掙不少錢吧。”
水娘說道:“隻是自己做自己用罷了,現在這麽冷,我們也不願意出門去賣。”
周氏心底泛起嫉妒與不滿,覺得老天不公,為什麽有富人和窮人,有愚笨的人和聰明的人。
水娘他們想出去掙錢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這不就證明水娘他們不缺錢花嘛。
如果老天讓她們都成為富人,那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煩心事了。
水娘見周氏呆呆的,拍拍她的肩膀:“周姐兒,你今天來是……”
周氏回過神,又回到一副得意的神態:“嗨!我忘了說了,我本來都準備好錢想還給你們,可是啊,被人借走了,隻得等他還我的時候再說了。”
水娘扯了扯嘴角:“這沒什麽,等有了錢再還也是一樣的。”
周氏點點頭,她站起來“好了,我也就過來跟你們說一聲,省的你們惦記著,也順便看看洛家村,我這就走了,鋪子中可忙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就連夜裏還有人敲門呢。”
水娘笑著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周氏笑嗬嗬的應下。
兩人寒暄了一陣,周氏就要走出門去。
“廢紙壹張?哈哈哈,這太好笑了,誰寫的。”正陽突然出聲道。
所有人目光轉向正陽,隻見他正從地上撿起一張紙,哈哈大笑著。
周氏摸了摸袖子,心中一驚,趕緊將紙張從正陽手裏扯了過來:“這可是我的錢,弄壞了賠的起嗎。”
正陽撇撇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周氏:“那明明是廢紙一張。”
“說什麽呢,這是借條,值一百兩銀子呢。”周氏信誓旦旦的說道。
正陽嗬嗬笑了一聲:“好,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最後還嘀咕道:“反正我看見上麵寫著廢紙壹張呢。”
周氏心底有些慌了,她對著水娘大聲說道:“水娘啊,你還管不管你這兒子了,這是借條,他竟然說是廢紙。”
水娘出聲輕嗬道:“正陽,別和你周嬸子開玩笑了。”
正陽哦了一聲,拿過糕點默默的吃了起來,但正陽本就不是坐的住的主,一邊吃著一邊還和身邊的隱約陵星說著什麽,廢紙,借條一類的詞語飄進周氏的耳朵
周氏見狀心中也是愈發不安,看正陽的樣子不像是說謊,可借條上怎麽會有廢紙一張四個字。
她雖然不認識字,可這一比一畫,她都認真對照了當初洛雨寫的那張借條啊,除了名字對不上其他的字都是一摸一樣的。
周氏躊躇半晌,終是將借條遞給莫爹,讓識字的幫忙看看。
莫爹頓了頓,接過借條,看了起來,隨後他皺起眉頭,將借條還給周氏。
周氏趕緊問道:“咋樣,沒有問題吧。”她眼中充滿希冀與不安。
這可是她一年來省吃儉用的全部積蓄,這借條要是出了問題,那錢不就打水漂了嘛,她可就沒法活了。
莫爹猶豫了一下:說“有點問題。”
周氏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有一點問題,說明問題不大是不是,那錢我還能要回來?”
“借條沒問題,可姓名寫的是廢紙壹張,誰會叫這個名字。”莫爹說道。
周氏大聲喊道:“不可能,他的名字是兩個字,叫張篷,他說過的,你們騙人,這名字明明看著是兩個字。”
莫爹平靜的說道:“廢紙寫在了一起,壹張寫在了一起,不認字的當然覺得是兩個字,難道你沒覺得這‘一個字’太複雜了嗎。”
周氏已經說不出話,她怒氣翻湧,最終卻是暈了過去。
大牛和洛福手忙腳亂的將周氏放上馬車,駕車走了。
周氏睡了一天一夜,期間她做了個夢,夢到她有很多很多的金子,滿屋子都是,她在金子中睡覺,她想這麽多金子夠花幾輩子了。
她計劃著,這些金子該怎麽花,她要買大宅子,買丫頭買小廝,每日吃三頓飯,飯桌上全是雞鴨魚肉,一點素菜都沒有,她想可得把這些年沒吃過的都吃回來。
可突然之間,金子全都不見了,房子變為破舊的茅草屋,她瘋了似的在屋中找金子,每個角落都翻遍了,卻怎麽也找不著。
她肚子餓了,也找不到吃的,她心中越來越絕望,最後卻是哭醒的。
大牛和洛福見周氏醒了,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剛剛可是嚇死她們了,何氏在睡夢中,突然咧開嘴發出笑聲,沒幾息又變成大哭。他們還以為周氏中邪了。
周氏來回看了看,回過神來後又是號啕大哭起來:“孩兒他爹,你說這可怎麽辦呐,一年的錢啊,咱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攢下來的,如今卻讓人都騙走了,你說咱們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洛福歎了口氣說道:“好了,別哭了,還不是你想出那什麽借錢的法子嘛,雖說寫了借條,可咱們也不識字啊,誰知道寫的什麽。
這也算是買個教訓吧,以後可別這麽做了,現在咱們還有貨物能賣錢,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周氏卻一點也聽不進去,哭天喊地:“哎呦,你說我命怎麽這麽苦,好不容易做起來的生意,一年才得了五十兩,這一下子全都沒了,我的心呐,真真兒是疼啊,都是洛雨那死丫頭害得。”
“這怎麽又怪上小雨了”大牛沒好氣的說道。
“要不是她,我能想出這法子嗎。”
大牛還想說什麽,卻被洛福拉住:“行了,咱們誰也不能怪,就怪我們自己,再說這錢已經是沒了,再怎麽樣也回不來了啊,以後咱們就安心過自己的日子,這每年掙的錢夠咱們自己花就行了。”
周氏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不行,我要去報官,這個殺千刀的,讓衙門抓起來關他一輩子。”
洛福攔住她:“別鬧騰了,你怪完這個怪那個,還有完沒完,就算報官咱們也沒證據證明啊。”
周氏從袖口掏出借條:“這不就是證明嗎。”
“這上麵要是寫了那人的名字也罷,可這隻是個寫了字的條子,咱們怎麽報官啊,人家要問誰借了銀子,我們怎麽說。”
“他說過,他的名字叫張篷的。”
“你想想,他要是一開始就想騙錢,這名字能是真的嗎。
再說了,報官也需要上下打點的,要不然也不會盡心,而我們沒有銀子沒有證明,根本就不能報官,我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周氏一聽伏到床上嗚嗚哭了起來,無論誰勸都沒有用處。
一連哭了幾天,眼睛腫的像個核桃,飯也吃不下,每天都睡不好,她一想到白白丟了五十兩銀,她的心就痛的不行,止不住想哭。
周氏是個精打細算的,平時多花一分錢也舍不得,丟了一個銅板也要滿村找,如今丟了五十兩,這對於周氏來說可是一筆巨款,看來此事要永遠烙在周氏心上了。
…………
寧安南方邊境八百裏加急遞來一封信,白世宏有些緊張的打開信封,上麵的內容讓他眉頭緊皺,眼中閃著淚花。
同時,相同的信抵達政京,皇帝看了卻是哈哈大笑,立即召見右相。
右相敲了敲書房的門,裏麵傳來皇帝歡快的聲音:“進來吧。”
右相不明所以,自從南蟶進犯寧安,皇上就不曾真正開心過了,任誰做主的家國被侵犯,卻接連一年都沒有打退敵人,都會被安一個無能的名聲。
被自己的子民說成無能,皇帝自然是暴怒的,曾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幾人,後麵再起殺人的心思也都被大臣‘勸’回去了。
皇帝時刻都有人盯著,雖然知道有一封信進了皇帝的書房,可送信的是皇帝的心腹,他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查看。
右相推開書房的門,一眼就看見坐在書案前容光煥發的皇帝。
右相按耐住心中的不安,他緩緩跪地行了一禮,卻獲得皇帝親自扶起,右相皺了皺眉,心中的不安更大了。
皇帝拍了拍右相的肩膀:“右相啊,朕真的要感謝你,你出的主意好啊,解了朕的一大心事啊。”
右相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臉色泛白,心不在焉的附和著皇帝。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皇帝笑著將信拿給右相,已然是將他當作了自己的心腹。
右相拿著信,臉色卻是越來越白,那手也不住的發抖,他扯了扯嘴角,說著一些讓皇帝高興的違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