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褚時令和邱靜婷的家位於北平市石景山區蘋果園街道, 也就是西山腳下，毗鄰八大處公園。他們夫妻都是軍人, 住的自然是部隊大院。
通過哨卡后一路通行, 車子很快就在一個四合院前停了下來。
「然然, 彩琴，你們來啦，我可是一直盼著呢。」
邱靜婷在屋裡聽到發動機的聲音立刻走了出來，看到她們后一臉的笑容，拉著褚欣然的手就不肯放了。
這時候有路過的軍屬和邱靜婷熟悉的，看到她有客人不免也會問上兩句。
「這是我小女兒然然，你們不知道吧, 我可也是個兒女雙全的人。」
認識久了的知道內情，而那些剛搬過來的軍屬聽她這麼說, 還不免當真了。
「真的啊, 以前還真沒聽說您有個女兒。邱營長，您女兒長得真漂亮，肯定是隨您了。」
這絕對算不上實話, 褚欣然是那種「清幽雅緻, 人淡如菊」的味道, 而邱靜婷也是大氣端莊的長相, 兩人相差頗大, 要說有什麼共同點, 那就是褚欣然遺傳了褚家的長腿和苗條, 這一點和邱靜婷的丈夫, 也就是褚時令有些相似。
果然，別人一聽這話立刻笑了，「你聽她瞎說，這是她侄女，那位才是人家的親媽呢。」
對方知道自己鬧了烏龍后，趕忙道歉，「哎呀，真不好意思，您看，我什麼都不知道，盡出洋相了。」
唐彩琴笑著安慰道，「沒事的，靜婷經常開玩笑，我們妯娌關係也親近，不會在意這些的。」
和鄰居們打了招呼后邱靜婷就帶著唐彩琴和褚欣然進了院子，這個房子他們已經住了二十來年了，剛住進來時褚欣恪還沒有出生。
「這院子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就是有些細節的地方變了。」
唐彩琴顯然是很熟悉的，以前褚國志和蔣愛你也在這裡生活過，小時候褚欣然也是在這裡長大的。
那時候褚時運的工作在基層，他有理想有抱負，下定決心辦好事，做好官，唐彩琴跟著他一起下了基層，就把孩子托給了蔣愛明。
也因為褚欣然和邱靜婷一起生活過，她才會對褚欣然那麼的有感情，對她而言，小時候一直在她身邊的，和小恪一起長大的，就像她的小女兒。
褚欣然畢竟換了芯，對這裡全然沒有印象，這個院子和她以前住的那種大院筒子樓也不一樣，這是一間很傳統的四合院。
「時令在部隊沒到點回來，小恪出去了，說是給然然買了一個蛋糕，正去拿呢，可能等一會兒就到家了。」
她說著就把褚欣然帶到了東面的房間，跟褚欣然說，「你看這個房間你喜不喜歡？我按你的愛好布置的，和金陵的房間差不多吧？」
整個房間是各種粉色白色的搭配，完全的少女風格，確實和金陵的房間差不多，可是這種風格並不是她自己喜歡的，她更喜歡簡單一些的風格。
不過還能勉強接受吧，畢竟是邱靜婷的一番心意。
「然然，你別住校，你看家裡房間什麼的都給你備好了，前面就有公交站台，去學校也方便，平常大院里用車的挺多，要是順路還能讓別人帶你一程。從我知道你要來北京上學，我就一直盼著這一天呢。」
對於這個問題，褚欣然還真的考慮過，住在這裡固然好，可她還是想有一些集體生活，集體生活還是住宿舍里會好一些。
再一個，這畢竟不是她親爸親媽家，褚時令和邱靜婷兩人工作也忙，她住過來也是給他們添亂，偶爾來住兩天可以，天天住一塊兒還是覺得不太方便。
她正準備拒絕呢，那邊唐彩琴說話了。
「你看你，就讓我們在院子里說話，也不說請我們進屋坐一會。」
「我就只顧著高興了，那我們先到客廳坐一會，晚上我在食堂定了飯菜，讓他們五點鐘送過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幫她們倒了兩杯水，「來，渴了吧，喝點水潤潤嗓子，還有水果，我已經洗好了。」
剛剛褚欣然已經看了一遍，整個院子的裝修風格還是挺一致的，除了褚欣然的那個房間，其他的都是中式風，各種傢具家電都走在了時尚前端，看得出邱靜婷是個很會享受的女人。
「婷媽，我想先打個電話給爺爺奶奶，也好讓他們放心。」
之前在慶市，她也經常打電話回金陵。蔣愛明從她離開后就興緻不大好，本來褚欣然在的時候，她每天為了孫女忙忙碌碌的過的很充實，現在整個人閑了下來，就感到空落落的，有些孤單。
褚國志白天不常在家，家裡雖然有個保姆，說說話還好，可沒了寄託後生活像是缺了一塊，這種心態，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調整過來的。
「應該的，電話在那兒，你去打吧，爺爺奶奶知道你這麼懂事，肯定特別高興。」
褚欣恪回來的時候，她們正在客廳里吃著水果閑聊，驀然見他進來了，那黑成「包拯」的臉讓許久不見的褚欣然和唐彩琴都吃了一驚。
「小恪，你怎麼黑成這樣了？」
褚欣恪打著招呼，一路走到褚欣然身邊坐了下來。
「在學校每天出去拉練，放了假之後，經常在戶外打籃球，不知不覺就晒黑了。」
以前他和褚欣然坐一塊兒，對比已經夠明顯，現在他比以前更黑了，對比就更加強烈。
「人黑了不少，看上去也成熟多了。」
對於唐彩琴這個看法，邱靜婷也點頭表示了贊同，而褚欣然則在一旁偷笑著。
「我說這樣也挺好的，感覺幹練了，不像以前那麼孩子氣。」
「然然，你笑什麼，哥哥黑了沒以前好看了是吧？」
「沒有，黑了也挺好的，人家是『白馬王子』，但你這變成了『黑馬王子』。」
唐彩琴和邱靜婷聽了也笑的不行。
「行，黑馬王子就黑馬王子吧，好歹也是個王子不是。」他把蛋糕擺在褚欣然右手邊的茶几上，一邊拆著蛋糕一邊說，「反正也沒事兒，趁著高興，就先吃點蛋糕。」
蛋糕盒打開后，一個滿是紫羅蘭的奶油蛋糕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還別說，這蛋糕看起來就不錯，難怪小恪要特意去買呢。」
現在的蛋糕大多是白色的奶油，再點綴幾朵什麼顏色的小花之類，沒有這種看起來跟雅緻的圖案和顏色。
「好看吧，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這個奶油口感很好，吃了一點也不膩味，我第一次吃的時候就覺得然然肯定喜歡。」
褚欣然聽他這麼說還是挺感動的，另一邊唐彩琴和邱靜婷也是一臉欣慰的看著他們兄妹兩個互動。
「這兄妹倆，感情還真好。」
「是啊，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評分，和親兄妹也沒差別。」
「還是小恪有當哥哥的樣子，他從小對欣然就好，沒有哪一次有好東西不給欣然留著的。」
那邊，褚欣恪切好蛋糕后，第一塊遞給了褚欣然。
「來，你嘗嘗看。」
之後又切了兩塊給了唐彩琴和邱靜婷，褚欣然嘗了一口，發現奶油確實細膩，口感嘗起來應該是動物奶油，按現在植物奶油滿地打滾的狀態，這蛋糕的價格肯定不便宜。
五點鐘的時候，晚飯準時送到了。
大院里有食堂，有學校，有小賣部，有運動場，有理髮店，反正只要和生活有關的一切都有，就是一個小型社會。
「今天你們過來，得讓你們吃好一點，我一個人也忙不來這麼多，就在食堂的小廚房點的菜。來，你們餓了吧，趕快坐下吃吧」
「不用，吃了一下午的東西了，哪有那麼餓啊，等時令回來了一起吃。」
褚時令的下班時間是六點鐘，他的辦公地點離家很近，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六點一刻左右就能到家了。
後來褚欣然也說不餓，邱靜婷這才把菜扣上，等著褚時令回來一起吃飯。
到北平的第二天，褚欣恪一早就帶著褚欣然出門了，說是要帶她出去好好逛逛。
現在北平最出名的商業街就是王府井大街，它南起東長安街，北至國家美術館，全長約一千六百米。
「這條街是女孩子最喜歡逛的，各種小東西都能買到，今天你不管看上了什麼儘管拿下，哥哥我給你買單。」
「好啊，反正我也不心疼你的錢，誰讓你是個土財主呢。」
土財主褚欣恪聽了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帶著褚欣然興緻勃勃的逛了起來。那些賣衣服鞋子的褚欣然不感興趣，就專門喜歡去一些賣裝飾品，小玩意兒的店鋪。
「這個挺好看的，擺在書桌上，寫作業的時候心情都能好不少。」
這是一個套裝的筆筒，上面畫著名族特色的圖片，色彩非常鮮艷。
「是挺好看的，老闆多少錢，我買了。」
「好，小夥子，這一個是十八塊錢。」
「十八？是不是有點貴啊？」
褚欣然不是很清楚現在的物價，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哎，小姑娘，我做生意可是童叟無欺啊，你看這是線條，這圖案都是人一刀一刀刻上去的，人工費還要感謝呢，我進價就要十五塊，就賺了你三塊錢。」
褚欣然正要說話，老闆又接著說，「小夥子，你女朋友可真砍價，行吧，我十七塊賣給你們，就少賺一塊錢吧。」
褚欣然頓時黑線，褚欣恪則是笑的不行，他拉著正想解釋的褚欣然，笑著說，「那謝謝你了老闆，幫我們裝上吧，這個我們要了。」
「你剛剛為什麼拉著我啊？」
付了錢拿了東西離開后，褚欣然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
「咱們還是省點力氣，反正你解釋了別人也不當一回事。再說，你是我妹，幫我擋著也沒什麼不對，你不希望我被一群女人糾纏吧？那樣以後我可就沒時間陪你出來逛街了。」
褚欣然盯著他看了半晌。
「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粘上了？」
「我是在看你臉皮怎麼這麼厚，還一群人糾纏你，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你們學校不是沒幾個女生嗎，那麼多男生，她們就只糾纏你一個人啊？」
要說褚欣恪受歡迎她是相信的，可說的太誇張她就不信了。
「你那是沒見過，反正以後你找嫂子是不用發愁了。」
褚欣恪的確很有女生緣，這還是和他的性格有關。他看起來是一個很溫暖，性格又很活躍的男生，在學業方面的表現也很好，這就很容易吸引女生的注意，也容易讓別人產生親切感。
可他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表面溫暖，別人卻很難走近他的內心，他會對很多人好，可真正在他心裡有位置的卻沒有幾個。
「餓了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然後，褚欣恪把褚欣然從王府井帶到了大前門，所謂好吃的，就是一家肯德基。
「這裡是年輕人最喜歡來的地方，全中國就只有這一家，前兩年要有外匯券才能進來，現在是不用了。」
「那你是沒看到幾十年後，大街上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家肯德基的場景。」
這話褚欣然只是在心裡吐槽一下，並沒有說出口。對□□十年代來說很新鮮的外國快餐，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褚欣然來說，已經是吃膩了的垃圾食品。
不可否認，在她小的時候，對洋快餐也有著謎一樣的喜愛，可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大，還是傳統美食更能勾起她的味蕾，特別是簡簡單單的家常菜，才能讓她的胃感到舒服。
「看看你想吃什麼，要不我每樣都給你來一份？」
褚欣恪總想和妹妹分享最好的一切，特別是金陵買不到的東西。
「那你幫我買一份薯條，一對雞翅，再來一杯可樂吧。」
褚欣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怪怪的。
其實他的違和感來自褚欣然點餐太過熟練，只不過他想不到那一層而已。
「褚欣恪，還真是你啊。」
兄妹倆在吃東西的時候，兩個女孩走了過來，一邊和褚欣恪說話，一面還時不時看褚欣然兩眼。
「哦，是你們啊，挺巧的，你們吃過了嗎？要不我給你們買點吃的？」
「不用，我們已經吃過了。」
站在前面的長發女孩說完后，後面的短髮女孩偷偷掐了她一下，褚欣然坐在褚欣恪對面，剛好看到了這一下。
「看來這兩個姑娘對褚欣恪很有好感，看來他說的很受歡迎的話也不是自戀嘛。」
褚欣然帶著看戲的心情關注的眼前的一切，沒想到「戰火」很快就燒到了她的身上。
「褚欣恪，她是誰啊，以前不認識呢。」
他們都是褚欣恪的高中同學，知道褚欣恪讀的是軍校，軍校里的女生不可能留長發，葉不是她們以前高中的同學，所以她們才會這麼問。
「哦，她啊，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兩關係可好了，父母都認識的，我媽特別喜歡她。」
不光那兩個女孩，連褚欣然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褚欣恪還偷偷對褚欣然眨了下眼睛。
「是嗎？那她，現在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長頭髮的那個聲音里明顯還帶上了哭腔，看著褚欣恪的眼神也充滿了哀怨。而短頭髮的那個就直接多了，看褚欣然就跟看仇人一樣。
「現在還不是，我們還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模稜兩可的回答完后，褚欣恪岔開了話題，「你們還要吃點什麼，我去幫你們買？」
「不用了，我們馬上回去了。」
她現在哪還有心情吃東西，習慣了他四年了，從進高中第一天就暗戀他，她相信他也是知道的，可最後卻換來了這個結果。
「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褚欣然還能看到她抹淚的動作。
「哥，你怎麼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啊，人家喜歡你，你還用我做擋箭牌，你沒看到人家看我的眼神，要是眼光能殺死人，我的小命就不在了。」
褚欣恪笑了，他塞了個薯條到她嘴裡，拍拍她的頭說，「什麼眼光能殺死人，還有憐香惜玉，你一個小姑娘別把這些話掛在嘴上。」
「我就比你小一歲，馬上也要上大學了，跟你沒什麼不一樣吧？回去我就告訴婷媽，說你在外面隨意勾搭女學生。」
「你去說吧，我媽她肯定不會相信。我是男孩子，和你們女孩兒不一樣，我就是找七八個女朋友，我媽我不會著急上火，可要是你找一個男朋友，咱們全家了都瘋了……」
正準備下樓的兩個女孩，看到褚欣恪和對面的女生那麼親熱的樣子，再一次受到了打擊。
「沒想到他還有個青梅竹馬，以後還會談婚論嫁，我這幾年的喜歡又算什麼呢。」
「喜歡又沒有錯，錯就錯在他明知道別人喜歡他也不說清楚，要是早說清楚了，不就不會喜歡了嗎？」
長發女孩搖了搖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對他的好感從見到他第一眼就開始了，就算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也只是讓她的傷心提前了，和現在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