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上巳

  三月三上巳節, 歷來都是女兒的節日。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對節日的熱情也日益高漲, 三月三一大早,家裡有女兒的人家就拖家帶口,紛紛往城外走。因為上巳節素來有祓除畔浴的習俗, 這一日人們要在水邊沐浴熏香,洗凈身上污穢邪祟,以求來年平安健康, 所以這一天水邊非常熱鬧。當然, 如今禮教比周朝時講究了許多, 娘子們已經不會親自去水中沐浴, 但是這並不妨礙上巳節發展出另一個用途。娘子們在水邊玩樂, 家裡兄弟自然要陪同, 這一來二往, 就是一個艷遇的大好季節。


  芙蓉園是皇家園林,朝廷還花費巨資引入一潭活水, 名喚曲江池。芙蓉園一建成就獲得了眾多追捧, 皇室十分開放, 並不限制尋常百姓出入芙蓉園, 於是每到節慶, 曲江池畔帷幔連天, 人山人海, 女子的花鈿散落滿地, 幾乎比芙蓉園內的牡丹還要鮮妍。


  天下初定, 民風開放,此時男女大防並不是很重,但是貴族人家少不得要拿捏架子,於是興起了幕籬和帷幔,貴族女子出門時頭戴幕籬以遮住身形,免得被無關之人看去,到郊外遊玩也要拉起帷幔將自己的活動範圍圈起來,以示端莊矜持。不過宣朝是馬上打來的天下,許多公侯都是寒門出身,並不講究世家那一套,於是出門隨便扯一條帷幕就算了,只有特別古板或者一心效仿世家的人家才會將女眷牢牢實實地圍起來。


  但是再古板的人家都不會把自己地盤四面都圍起來,朝水的那一面自然是敞開的,若坐在船上順水而下,那可實在是一份大大的眼福。


  國子監作為中央官學,幾乎是讀書人的殿堂,長安所有潮流詩章的發源地,這種場合怎麼能少了他們。於是國子監早早就準備好了遊船,並於上巳這日從上游溯流而下,名曰吟詩作對尋找詩興,具體是為了什麼就不必多說。


  國子監的遊船一路招搖,其中最華麗最招眼的是國子學的船。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國子學只有七十二人,並且個個都是三品高官的後人,資金這些自然不缺。


  蕭景鐸站在甲板上,單手扶著欄杆,身姿筆挺,高挑頎長,遠遠看去養眼至極。


  白嘉逸站在蕭景鐸身側,對著暖風長長舒了口氣,道:「春暖花開,美人如雲,真乃人間美事!」


  蕭景鐸知道白嘉逸的德行,懶得理他。


  白嘉逸眯著眼睛觀看岸邊的帷幔,突然他懟了懟蕭景鐸,興奮地問:「那群娘子跑來跑去地在做什麼?」


  蕭景鐸隨意掃了一眼:「大概是在鞠蹴吧。」


  「鞠蹴?」白嘉逸感慨,「看不出來啊,我以為這些大家閨秀都是文文靜靜笑不露齒的,沒想到踢起球來這樣靈活矯健。」


  蕭景鐸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太秀氣了,也就是女孩子玩玩罷了。」


  「嗯?」白嘉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鞠蹴秀氣?」


  「對啊,太斯文了,若想玩得痛快不如去打馬球,那才夠刺激。」


  騎著馬和許多人搶一顆木球?白嘉逸光想想就覺得好危險,這些爺們玩得也太野性了,白嘉逸忍不住道:「還好我們不必如此。」


  「誰說不用?每年科舉放榜后,新科進士會在芙蓉園進行一場馬球表演賽,到時候全長安的人都會來看,那才叫萬人空巷,春風得意。」蕭景鐸也不戳穿白嘉逸,只是笑著給他普及常識,「你對文人的誤解未免太深了。」


  為什麼宣朝人會如此尚武好鬥,連文職人員也不放過!白嘉逸感到絕望。


  「而且每年重陽宮內會設宴行射禮,所有朝臣都要上前射箭,以免疏忽了武藝。」


  「如果射不中會怎樣?會被貶官嗎?」


  「這倒不至於。」蕭景鐸輕描淡寫地說,「最多當場被罰幾杯酒,事後被同僚寫詩笑話罷了。」


  被寫詩笑話?這可真是富有宣朝特色的懲罰方式。


  白嘉逸內心複雜。


  蕭景鐸和白嘉逸兩人正說著,船突然停了,原來有人看此處風景好,於是提出下船賞景。蕭景鐸自然無不可,他也隨著眾人下船。


  這處風景確實很好,草木扶疏,流水潺潺,十多位學生剛在亭中坐下,就看到另一行人從轉角過來了。


  亭中人連忙站起來行禮:「見過梁王、齊王殿下。」


  梁王、齊王是兩位皇子的封號。皇帝目前一共有五位皇子,其中長子容明哲,乃是當今的太子殿下,次子容明遠戰亡,追封楚王,三子容明禮封梁王,四子容明誠封齊王,五皇子是繼后崔氏所出,取名容明志,年僅三歲,尚未封王。諸位皇子中,太子和楚王都是元后嫡出,五皇子是繼后嫡出,唯有三皇子梁王和四皇子齊王是庶出。但是因為前幾年皇帝忙於徵戰,子嗣並不算多,成年的兒子只有太子、梁王和齊王,所以東宮和兩位庶弟還算親近,並不計較嫡庶之分。


  太子整日忙於政事,五皇子又太小,所以時常在外面走動的只有梁王、齊王。梁王、齊王在啟元四年時科舉中第,一舉成名,立刻風靡長安,再加上樑王今年二十有二,齊王十八,兩位皇子都一表人才且尚未婚配,可想而知該有多受追捧。


  國子學的學生一看兩位皇子來了,哪敢怠慢,紛紛起身。梁王身後還跟著許多宗室子弟,看到這一幕也只是笑了笑,道:「竟然巧遇國子學的諸位高才,實在幸會。」


  「不敢當。」學子拱起手,笑著推辭。


  「既然有緣在此處相會,不知諸位可否在意我和四弟入座?」


  「梁王說笑了,請王爺和諸位郡王上座。」


  國子監的學生站起來給這些皇室王爺們讓座,等再次坐好后,蕭景鐸才有空仔細打量這幾位皇子郡王。


  梁王面帶笑意,疏朗大方,齊王面上雖然還有些稚嫩之色,但是不說話時,已經有了皇室的清貴之氣。


  梁王這一行人中,除了他和四皇子,還有幾位郡王。這些皇室子弟都知道面前這些學生家世驚人,他們的父輩是當朝重臣,過幾年他們也會成為朝中新秀,所以諸王並不拿捏架子,言談間都頗為親近。


  一方有心親近,另一方恭敬有禮,雙方都相談甚歡,亭子中一時和樂融融。


  梁王正和這些未來新秀談的起勁,突然聽到一聲輕笑從花叢中傳來:「三兄、四兄,我們找你好久,沒想到你們竟然躲到這裡來了!」


  眾人回頭,梁王看到來人,驚喜地大笑出聲:「竟然是三妹,這倒是為兄的不是了。」


  三公主容文嬋俏生生地站在花叢后,笑著朝這個方向看來。等她看到梁王身後的眾多學子,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厚。


  她身後還跟著許多女眷,三公主也不避諱,大大方方地朝亭子走來:「你們倒會尋清靜,竟然尋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公主降臨,國子學的學生們只能再站起來行禮。但是公主和皇子又有些不一樣,和皇子可以大方調笑,但是公主卻不能。更別說當今皇室以貌美出名,皇室公主的美貌度更是可想而知,三公主帶著諸多女眷一出現,許多學生就略有些臉紅地低下了頭,即使如此,還是有人忍不住偷偷去看公主。


  三公主今年十四,正是說親的好年齡,所以她主動加入梁王和國子監聚會的意圖一點都不難猜。有了梁王和齊王打掩護,三公主美滋滋地落座,藉機又細細將面前這些少年掃了一遍。


  這回一看,她雙眼一亮,竟然發現了兩個好苗子。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長衣,面容清俊,雖然神色有些冷,但是冷的和相貌相得益彰,愈發顯得美人如玉。站在他旁邊的那位穿著紅衣,雖然相貌不及前者,但是一雙桃花眼波光粼粼,一看就是風流人物。


  三公主不好表現地太明顯,只能掩飾性地詢問道:「方才見三兄和諸位學子相談甚歡,不知在說些什麼?說起來,我還不認識在座的好幾位才子呢。」


  梁王這才恍然大悟:「對,三妹你出宮少,估計許多人都認不出來。」梁王把在座的幾個人一一介紹給三公主,然後才轉過身對蕭景鐸等人說道:「這位是我的三妹,三公主。」


  「見過公主。」


  「這是和靜郡主。」


  一個九歲的小姑娘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點頭,矜持地朝眾人示意。


  眾人依禮給和靜郡主請安,但是心裡卻不約而同「哦」了一聲。


  原來這就是前幾天鬧得非常大的憫太子之遺女,和靜郡主。


  蕭景鐸混在人群中,盡量讓自己不失禮也不出挑。直到此時他聽到梁王的介紹,這才抬頭看了一眼。


  和靜郡主坐在三公主旁邊,溫柔靜美,安靜雅緻,嘴邊掛著淺淺的笑意,活脫脫就是文人幻想中最完美的皇室女的模樣。


  相比之下,宣朝的另一位郡主就太過……活潑能鬧了。


  唯有太子之女才能受封郡主,而如今和靜卻能冠以郡主封號,可見她並不是真的如湖水一般靜謐,或者說,她的背後的勢力相當不容小覷。


  當年皇帝逼宮,殺死長兄,並逼迫先帝禪位。憫太子所有的兒子、孫子都被當場誅殺,並從宗室名冊上除名。男丁全部屠戮之後,皇帝將憫太子的女眷褫奪封號,沒入宮中。雖說這些女子失去了名分,但是多少都是皇帝的親侄女,皇帝總不可能和一些小姑娘過不去,所以皇帝只是將憫太子的女兒們無名無份地養在在宮中,打算等過幾年風頭過去,再將她們封為縣主,好好嫁出去。


  可是太后許是被次子的舉動徹底傷了心,她不相信皇帝真的會對女眷手下留情,於是當年尋死覓活,愣是將憫太子妃所出的一對嫡女抱在身邊撫養。皇帝原本想著反正都在宮中,誰養都一樣,於是也沒有多做阻攔。可是誰知道,隨著時間過去,孩子漸漸長大,性別特徵再也掩飾不住,皇帝這才發現,太后保下來的這對雙胞胎並不是兩個姑娘,而是一男一女。


  其中較大的姑娘就是容文妍,如今的和靜郡主,較小的那個姑娘本是容文姝,可是卻被人偷天換日,換成了憫太子的庶子容明泰,然後被抱到太後身邊。真正的容文姝,早已被當做兒子處死了。


  當年事變時,容文妍這對雙胞胎才四歲,容明泰比她們晚三個月,再加上皇室本就是偏艷麗的長相,所以這個年齡的小孩子確實雌雄莫辨,用女孩來混淆男孩倒也行得通,更別說還有太后保駕護航。憫太子妃倒也夠心狠,犧牲了自己的小女兒,就是為了給憫太子留下血脈,這個兒子,甚至還不是她的親生子。


  以男充女的把戲暴露后,皇帝雖然不悅,但是太后牢牢把這對兒女護在羽翼下,皇帝還能怎麼辦?所以皇帝和太子抱怨了兩句,就隨太後去了,畢竟皇帝已經登基,太子容明哲也坐穩了東宮之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實在沒有任何影響。可是太后卻不這麼認為,她非但眼珠子一樣看管著這對兒女,身邊全部換上了自己的人手,甚至連宮裡送來的瓜果羹餚都信不過,非得讓人試過了才肯給容文妍、容明泰吃。


  若太后一直這樣猜疑不定患得患失就罷了,皇帝除了笑一句自尋煩惱,也不會多做理會。可惜平靜日子並不長久,去年回紇蓄意給城南投毒,並且藉機煽動謠言,又因為一些巧合扯到了鬼神和憫太子身上,太后許是被謠言說動了心,竟然真的動起恢復憫太子名號的心思來。


  其中太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皇帝按照禮制,恢復憫太子之女容文妍的郡主封號。


  這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別說皇帝,就是太子都覺得也未免太過分了。


  然而這時候皇帝礙於情面已經追封長兄為憫太子,太后是他的母親,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還真沒法辯駁。於是今年二月,皇帝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封容文妍為和靜郡主,和陽信郡主容珂平級相待。


  太后對此心滿意足,這幾天給和靜郡主大肆興辦宴會,就是為了捧容文妍。除此之外,容文妍的一切用度都要比對容珂,只能更好不能有差。


  東宮這幾天過得可謂非常糟心,崔皇后樂得看戲,於是一切都順著太后,也將容文妍高高捧起。太后對容珂的態度淡淡,她嫌棄容珂被嬌慣太過,一開始就不太親近,等出了憫太子的事情后,太后對容珂愈發冷淡。連太子妃去給太后請安都討不著好,更別說容珂這個晚輩了。


  今日上巳節,皇帝帶著后妃和子女出宮遊玩,太後有心給和靜充場面,於是把和靜託付給三公主,讓三公主帶著容文妍在未婚貴女圈中好生露一把臉。


  三公主自然不敢不從,她帶著這位隔房堂妹走了一會,剛巧遇到梁王等人。少女情懷總是春,三公主歡歡喜喜地加入兄長的聚會,順便把容文妍也帶入席。


  公主和郡主入席后,亭子中的氣氛馬上就變了味,具體表現在有的人越發能說,而有的人彷彿一下子變了啞巴,蕭景鐸就是那個,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人。


  梁王和妹妹談笑風生,他笑道:「今日真是熱鬧,我記得阿姐也往這個方向走了,不知她們到哪兒了?」


  「我方才還看到了,就在不遠處。」三公主揮手,笑著對下人說道,「快去,把大公主叫來!」


  沒一會,果真有一隊宮人婷婷裊裊地走過來了,其中一位穿著紅色石榴裙的女子格外顯眼,而她身側,還跟著一位穿著紫色衣裙的小姑娘。


  大公主新安聽到宮人稟報,這才試探性地跟著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一轉過彎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她笑了笑,道:「喲,這是什麼情況,阿父那裡見不著人,怎麼都聚在這裡了?」


  亭中眾人大笑。許多人包括梁王、齊王和三公主,都站起來請安:「見過新安公主。」


  「見過長姐。」


  新安公主是皇帝的嫡長女,太子唯一的同胞妹妹,封號新安,得寵非常,聲勢地位遠非三公主等人能及。新安身上散發著嫡長公主的尊貴氣勢,她對亭中眾人點了點頭,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新安是嫡長姐,自然要坐在上首,梁王齊王都站起來讓位。等眾人再一次坐好之後,新安公主身邊的小姑娘才按給給諸人見禮:「陽信給三叔、四叔、三姑請安。」


  梁王想伸手去摸容珂的腦袋,結果被容珂抿著嘴躲過,梁王愣了一下,指著她大笑:「你們看這個丫頭,架子比誰都大,竟然還不讓我摸頭。」


  容珂抬頭糾正:「我九歲了,已經長大了!」


  聽完這句話梁王笑得更大聲,就連新安都忍不住笑了:「是是,我們珂珂長大了。」


  蕭景鐸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幾位皇子公主調戲容珂,竟然也覺得忍俊不禁。


  容珂年齡並不算小,但奈何她輩分太低,在座的皇子公主都是她的長輩,就連他們這些勛貴子弟,細論起輩分來說不定都比容珂高。


  容珂被叔叔和姑姑們戲弄過癮后,這才能脫身。她轉向容文妍,面色平靜地給容文妍行禮:「陽信見過和靜姑姑。」


  容文妍是憫太子的女兒,容珂卻是皇帝的孫女,所以兩人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容珂卻生生比對方矮了一輩。


  兩個嫩蔥一樣的姑娘相對見禮,這兩人同為郡主,按理來說她們倆的局面非常微妙,可是在旁人看來,卻是說不出的好笑。


  蕭景鐸默默收回視線,他忍了又忍,好容易才忍住笑意。


  緊接著,他不由思維發散,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蕭英是先帝容博的下屬,勉強和秦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算是同輩人,而他是蕭英的兒子,容珂是聖上的孫女,這樣算來,他豈不是也比容珂高一輩?

  蕭景鐸冷不防被白嘉逸懟了一下,他回過頭,皺眉不悅地問:「你做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白嘉逸探究地打量著蕭景鐸,「你沒事露出那麼詭異的笑做什麼?」


  蕭景鐸這才後知後覺地肅起臉:「我笑了?」


  白嘉逸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撇過頭不想回答。


  然而容家人骨子裡就是坐不住的,更被說好幾個皇子公主聚在一塊,沒一會,一個郡王就提出建議:「大好春光在這裡干坐著太無趣了,正好今日我們人夠,不如去打馬球?」


  「好啊!」還沒等其他人表態,幾個皇子就乾脆地應了下來。梁王興緻高昂地詢問幾位公主:「阿姐,三妹,我們要去打馬球,你們來嗎?」


  馬球是一個相當激烈且危險的運動,對於女子來說尤甚,沒有出眾的騎術和膽量,很少有女子敢上馬打球。可是這對容家的娘子們來說都不算事,新安欣然應允,就連年僅十四的三公主都大大方方點頭:「我騎術不好,諸位莫要見笑。」


  國子監的學生們連忙搖頭擺手,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句話不過是例行謙虛罷了。


  眾人興高采烈,說說笑笑地站起身,能和皇子郡王打馬球賽,還有公主旁觀,這顯然非常讓人興奮。在這樣歡樂的氣氛中,容珂這種小孩子就自動被大家過濾了。


  容珂立刻不服氣地說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梁王嫌棄,「你才多大,安安靜靜在這裡待著,無聊的話我找人來給你演雜技。」


  誰要看雜技!容珂還要再說,卻被梁王按下,就連向來寵她的新安公主也說:「馬球太危險了,你帶著涼亭里就好。算了,我派人送你回東宮吧。」


  趁著皇室內部說話,國子學里也有人偷偷和同伴交換信息。白嘉逸壓低了聲音問蕭景鐸:「他們要去打馬球,你去嗎?」


  「不去。」


  白嘉逸沒想到蕭景鐸說得這樣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他頗有些感動:「蕭景鐸你太夠兄弟了,知道我現在馬球不精,竟然這樣照顧我!」


  蕭景鐸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臉色複雜,但到底什麼也沒說。


  梁王和新安公主帶著浩浩蕩蕩一幫人去打馬球了,片刻間,方才和熙攘熱鬧的涼亭只剩下寥寥幾個人。


  年齡尚小的容珂、容文妍都被留下,而蕭景鐸和白嘉逸則是主動不去,轉眼間亭內只剩下他們幾人。容珂和容文妍關係微妙,而且容珂剛剛慘被拒絕,現在心情多半不怎麼好,這種情況下,蕭景鐸等人誰都沒有主動說話。


  安靜只持續了片刻,容珂很快就站起身往亭外走去,容文妍顰了顰細長的眉,低聲問道:「你要去哪裡?」


  「去找新安姑姑他們。」


  「三兄等人明明讓你等在此處。」


  容珂停下腳步,回頭冷冷地瞥了容文妍一眼。「去不去隨你,我先走了。」


  容珂離開,一大幫守在亭外的侍從連忙跟上,白嘉逸兩頭看了看,為難地喚了聲:「哎,陽信郡主……」


  蕭景鐸眼神只是往那個方向掃了一眼,就對容文妍躬身行禮道:「和靜郡主,我這就去將郡主勸回來。」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蕭景鐸就快步追出去了。


  蕭景鐸快走幾步,不一會就在一個拐角處追上了容珂。


  「郡主,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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