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方遠莊 六
古方遠坐看了半天，心中已明白了大概，這才幽幽開口：“堂下何人？為何半夜三更夜闖我方遠莊？”
??此人聲音渾厚，中氣十足，若大的堂屋內，就連站在邊邊角角的人，都能聽的清楚。
??文焰拱手作揖，單刀直入道：“在下文焰，這位是……”指了指一旁的祈雁，續道：“是祈門鏢局，祈虎的長女——祈雁。”
??此言一出，眾人皆麵色有異，有疑惑的，有感歎的，有驚訝的，除了古二北，隻一副懊悔的表情，他方才隻顧爭一時口舌之快，把這等重要信息已然拋之腦後，若是父親知道了，又得罵他思慮不周，爭強好勝了。
??古方遠眉尾微微揚了揚，炯炯有神的目光掃向祈雁，過了半晌，問道：“你是祈虎的女兒？”
??祈雁抱手道：“正是，我是就祈虎的女兒，我叫祈雁。”
??古方遠又道：“何以證明？”
??祈雁哼笑一聲：“我爹中毒，大夫說他五日後就會醒，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古方遠輕輕笑了笑，道：“若五日後祈鏢頭還未醒來，又該如何？難不成我要讓兩個來路不明之人，像個定時炸彈一樣，一直待在我方遠莊嗎？”
??祈雁急道：“不會的，我爹肯定會醒來的。”
??古方遠道：“你們昨夜裏來，就是為了祈虎？”
??祈雁道：“沒錯，我們無意中得知，是你們抓了我爹爹，所以我們才會出此下策。”
??古方遠疑惑道：“抓了你爹爹？”
??一旁的古三東突然開口道：“爹，這是下麵的人搞錯了情況，誤以為我們是要去抓祈鏢頭，所以才叫文郎君和祈娘子誤會了，以為我們會對祈鏢頭不利，其實，這都是一場誤會而已。”
??古方遠想了想，問道：“他們如何得知？”
??古三東立刻就將他與文祁二人相識的經過告之，其間，當然也就扯出了古一南又找麻煩一事。
??古一南越聽臉色越差，瞄了眼父親，正好對上他投來的怒目，趕忙縮回頭去，不敢再看他，對古三東又恨的牙癢癢。
??古方遠點點頭，幽幽道：“祈娘子，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祈虎的女兒啊？難保你不是打著假裝救父的旗號，三更半夜的闖進我宅子裏，實則存著其他的心思啊？”
??祈雁見他表麵溫和的樣子，實則內心十分防備，靈光一閃，道：“古莊主，是不是我有辦法證明我是祈虎的女兒，你就會放過我們？”
??古方遠嗬嗬一笑，道：“如果你真是祈鏢頭的女兒，我不但會放過你們，我還會好好招待你們。”
??祈雁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問道：“古莊主，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您為何要救祈鏢頭？您和他有何關係？”
??古方遠笑道：“祈娘子，你隻需知道，老夫絕不會傷害祈鏢頭。”
??“好，一言為定！請古莊主記住現在說的話，萬不可傷害我爹！”
??古三東一旁急道：“祈娘子，我爹一言九鼎，絕不會食言的。”
??祈雁點點頭，遞給文焰一個眼神，示意他讓開。
??文焰心領神會，知道她想幹嘛，往後退了退。
??祈雁拱手道：“古莊主，請看好了。”
??音落，祈雁凝神聚氣，擺好起手式後，在內堂內武起了那套“豹肘拳”，步伐靈動，身姿飄逸，拳法極快，拳落之處，無不勁風陣陣。待她武完了六十七式後，高聲道：“後麵還有十二式，你們肯定不會！”說完，又武起新加入的十二式來。
??站在古二北身後的古勇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爹，她、她這套拳法，不是跟您教我的一模一樣？怎地你不教我後麵那十二式？”
??古二北白了他一眼，自己心裏還犯著嘀咕，一頭霧水的搞不清楚狀況呢。
??就在祈雁武完最後一式，準備收招時，古方遠突然從坐椅中一躍而起，向祈雁奔去。
??眾人無不大吃一驚，聚著氣凝目觀察。
??文焰更是握緊雙拳，準備隨時開戰。
??祈雁迅速接招，擋過他飛向麵門的掌劈，拆了幾招後，祈雁明顯感覺他掌拳收力，並未真要與自己鬥惡，似是切磋而已，雖不知他究竟何意，但也大著膽子，展開了攻示，不怕他真會傷了自己。
??祈雁越打越奇，總覺得與他對招時，感覺甚是相熟，就好似平日裏與爹爹過招那般，他對自己的拳路和掌法非常熟悉，所到之處，都能被他輕鬆化解。
??此時，站在古一南身後的長子古勇平小聲問道：“爹，這不是您的“雲開掌”嗎？這個娘子怎會使得？”
??古一南悶著氣，隻瞪著雙牛眼看著，沒有理他。
??哈哈哈哈，伴隨著一陣爽郎地笑聲，古方遠收了拳腳，笑道：“你果然是夏老弟的女兒。”
??祈雁一愣，心想：夏老弟？他怎地稱爹爹為夏老弟？
??古方遠嗬嗬笑道：“祈虎的女兒，果然虎父無犬女，看來你爹對你是毫無保留，將他平生所學，全都教給你了。”
??祈雁道：“古莊主當真與我爹爹是舊識？”
??古方遠神色一凜，道：“何止是舊識啊，不過，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不遲。”
??正堂內緊張的氣勢瞬間祥和了不少，眾人吊著的一口氣都放了下來。
??祈雁道：“古莊主，恕我有一事不明。”
??古方遠道：“請說。”
??祈雁道：“您……”抿抿嘴，續道：“您為何會使得‘雲開掌’和‘豹肘拳’？”
??古勇強突然伸長了脖子吼道：“你什麽意思？這當然是我家傳的武功！”
??祈雁紅著臉道：“你胡說！這明明是……”
??話還未完，就見古方遠揮了揮手，扭頭對古勇強微嗔道：“大吼大叫的什麽個勁？也不看看在什麽地方？”隨即看向古二北，道：“好好看好你兒子，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沉不住氣！”
??古一南趁機譏諷道：“爹，勇強從小到大說話都不過腦子的，您怎地還在計較？”
??古二北斜瞪他一眼，氣的快要吐血，雖知他這個兒子愚鈍，但也容不得他人置喙，板著張臉，回譏道：“勇強生性直爽，倒也不失江湖中人風範，不似那些偷奸耍滑之人，隻會些暗箭傷人的功夫！真卑鄙小人也！”
??古一南知他是在說自己跟古三東鬥架一事，心裏憋屈的慌，那暗器又不是他所放，隻是他的手下護主心切，他又不好嚴加責怪，卻被他揪著這個小辮子言語譏諷，實在叫他不爽。叱道：“二弟，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就這樣跟大哥說話？爹還在這裏呢！”
??古二北撇了撇嘴，道：“爹，我不是這個意思。”
??古方遠搖搖頭，擺了擺手，一副不想理他們的樣子，對祈雁說道：“老夫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這‘雲開掌’和‘豹肘拳’都是你爹親創的，對不對？”
??祈雁點了點頭。
??“沒錯。”古方遠道：“這兩套功夫確實是你爹親創，後來在機緣巧合下，你爹又傳授給了我。”
??話音落，眾人皆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祈雁更是一臉愕然，看古莊主的模樣比他爹大上十來多歲，又怎會是爹爹教他武功？而且，若是爹爹能把自創的武功傳授給他，那他們的關係一定非常親近，為何自己從出生至今，從未聽爹爹提過這號人物？
??古方遠歎了口氣，思緒仿佛拉進了回憶中，幽幽道：“老夫跟你爹，三十年前就認識了，曾經還一起共事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爹爹將他自創的一套‘雲山掌’和‘豹肘拳’傳給了我，你爹爹當年乃武學奇才，年少有為，不僅精通各家武學，更擅於將所學武功融會貫通，另創新招，老夫方才與你過招，就發現你跟你爹的路子果然是一樣的。”
??說完，嗬嗬笑了幾聲。
??祈雁正想問清楚他與爹爹是如何相識的，就聽見堂外傳來一聲清脆地笑聲，人未到，音先至，接著就見一身青衣的翩翩少年，飄然而至。
??“爹——”那少年穩步走近古方遠，經過祈雁身邊時，斜睨了她一眼。
??祈雁頗為心虛地垂下眼簾，她認出此少年正是古喜。想起昨夜因救爹爹心切，將他一人丟在山上，不禁有些慚愧。
??古喜嘻嘻道：“爹，今日怎地如此熱鬧？”
??古方遠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無比溫柔地說道：“喜兒，你怎地來了？爹和你哥哥們有正事要談，回自己園裏玩吧。”
??古喜撅著嘴道：“爹，我已經十四歲了，不是小孩了，你們要談何事，我也能聽。”
??說罷，，一屁股坐上古四西下首的位置，還吩咐了一旁的丫鬟給他上茶。
??半天都沒說話的古四西，差點就被祈雁當成了啞巴，這會子終於開了口：“五弟啊，今天心情——很好？”
??古喜擼了擼了嘴，道：“四哥你說什麽呢，我天天心情都很好，這會子見到爹爹跟哥哥們，還有我這麽多侄兒們，我心情就更好啦。”
??說完，目光掃向那些個比他大上好多歲的侄兒們。
??古方遠突然哈哈大笑，背著手走回正位坐下，說道：“你想待在這就待在這吧，別胡鬧就成。”
??古喜不滿地嘟了嘟嘴道：“爹，我何時胡鬧了？我一沒有強搶民女，二沒有暗箭傷人，三沒有濫殺無辜，四沒有……”
??“好了，好了，爹知道了。”古方遠打斷了他的話，不想在外人麵前，把古家的那家破事放在台麵上反複煎熬。
??而一旁的古一南和古二北，早已鐵青著一張臉，就差把胡子吹飛了。
??古一南越想越氣，剛想發作，大罵古喜一通，卻突然感到肩頭一陣吃力，抬眼看去，意是長子古勇平按住了他，並示意他不要說話。
??古一南生生將這口氣吞了下去，不停從嗓子眼裏冒出陣陣低吼聲。
??古二北雙手將扶椅捏得鐵緊，手背上青筋暴突，卻也敢怒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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