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月下
文祁二人一路向京城奔走，不敢停歇，餓了就吃幹糧，幹糧沒了就在路過的小鎮上備齊後，繼續出發，有時候投宿客棧，錯過了就連夜趕路，等天明時分，隨便找個空地，靠在樹上小睡一會。
??祈雁得空將巫衣紫在地牢裏跟她說的話也都告訴了文焰，就這樣一路奔走了半月有餘，兩人來到京城遠郊附近的昌州。
??奔波勞累了這些天，終於可以好好歇歇，挑了家客棧投店，放好了馬匹，兩人坐在客店的正廳，叫了幾道好菜。
??文焰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晚上就可抵達京城。”
??祈雁突然有些心慌起來，道：“我要跟你一起……一起……”一想要跟他一起進皇宮，她的內心還是忍不住的緊張，那可是皇宮，裏麵住著的是所有臣子為之敬畏，所有老百姓都視之為謎的最高統治者——陛下。她過慣了城牆之外任意瀟灑、無拘無束的生活，也不知當她一腳踏進了這宮殿後，能不能適應這裏麵的生活？
??“當然了。”文焰知道她想說什麽，接過她的話茬道：“你當然得跟我一起進……不對，是回家。”
??“可是我……我不懂那些規矩的，我怕……”祈雁有些為難的蹙了蹙眉，她對皇宮裏的規矩禮節一竅不通，很怕跟他進宮後，做出些什麽不合時宜的事，給他丟臉。
??文焰握了握她的手，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怕什麽？你這麽聰明伶俐，什麽規矩能難倒你？”
??祈雁嘟了嘟嘴道：“那我事先聲明，如果我要是給你丟人的話，那你可不能怪我！”
??文焰抬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帶著點寵溺的口吻說道：“不怪你，怪我就行了。”
??祈雁滿意地笑了笑，又問道：“文焰，你爹娘凶不凶啊？”
??文焰愣怔了一下，笑道：“不凶，一點都不凶。”
??祈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聽他說道：“阿雁，我爹呢，可能比較忙，可能沒時間……”
??“我知道。”祈雁抬手打斷他，“我明白，如果不用見他，那真是太好了。”
??文焰握住她抬起的手，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笑盈盈地望著她說：“阿雁，有你在，真好。”
??祈雁抿唇含笑，秋波輕漾，微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小二端來了飯菜，打破了兩人的濃情蜜意，祈雁暗暗鬆了口氣，忙道：“文焰，快吃飯。”
??文焰抿嘴笑了笑，這才放開緊握著她的雙手，拿起了碗筷。
??兩人用完晚膳，來到客棧後屋的中院裏消失。彎月掛梢頭，辰星璨當空。祈雁仰望星空，喟歎道：“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看星星了。”
??文焰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柔和的月光就這樣淡淡的灑著，耀眼的繁星就這樣忽閃忽著，柔聲道：“以後我都像今天這樣，陪你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祈雁秋光輕顫，睫毛微扇，眨著眼睛望了望他，隨即展顏笑語道：“當然好啦，就怕到時候你都沒時間陪我，就像我爹似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我娘啊，隻能用繡花來打發時間。”
??“那你呢？你用什麽打發時間？”
??“我？我當然是練功了，我又不喜歡繡花。”
??“難道你的武功那麽好。”
??“都是從小被我爹逼的，我四歲就開始練功了，雖然一開始是很喜歡，但是練功實在太苦了，我有時鬧著不肯練，我爹就跟我說，練功可以磨煉一個人的心智和意誌力，若是選擇了一件事情去做，就一定要堅持到底，不畏堅苦，半途而廢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取得成果的。雖然當時我也不太明白他這些話的意思，但好在我堅持了下來，等我熬過最痛苦的時候，後麵就越練越好，越學越快，也就越來越覺得有意思了。”
??文焰讚賞地點頭道：“難怪你骨子裏總是有股子堅韌的勁，那是我最喜歡的。”
??祈雁笑了笑，道：“那你呢？你小的時候，你爹有沒有逼你做許多事情？”
??文焰兩手一攤，聳聳肩道：“那可多了，文學禮樂，詩詞歌賦，《四書》，《五經》，《大學》，《中庸》，孔孟之道，還有騎射箭術，什麽都得被逼著學。”
??“哇。”祈雁發出一聲讚歎，隨即又惋惜道：“那你不是連玩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覺得跟苦樂大師練武，反倒是我玩的時間。不用那麽較真，還能得空出學堂走走。”
??“難怪你的武功……”祈雁說著，有點嫌棄地瞟了他一眼。
??“喂，你怎地這種眼神看我？我承認我的武功確實是沒有你好，但也沒那麽差吧，保護自己還是可以的。”
??“我也沒說什麽。”祈雁賊賊地笑了一下。
??“你啊，分明一副瞧不起我的樣子。”
??“我沒有。”
??“你有，你都沒看見你剛剛多麽的嫌棄我的樣子。”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祈雁搖頭。
??“真的沒有？”
??“沒有。”祈雁又搖了搖頭。
??文焰盯著她看了老半天，突然伸出手來撓她癢癢，又問道：“到底有沒有？”
??祈雁“啊”了一聲，被他逗的咯咯嬌笑，一邊拍手打他，一邊連連後退。
??文焰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一直追著她跑，兩人在小院裏嬉笑打鬧成了一團。
??“文焰，別追了。”祈雁笑著求饒，隻覺手臂被他拉住，隨即被他一把攬進了懷裏。兩人這才停住了腳步。祈雁微喘著氣，臉色透紅地望著他，一下就跌進了他黑珍珠般似的眼眸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結，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日月幻變，枯木逢春，歲月荏苒，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就是時空流轉中，永恒不變的兩點，連接著兩顆心心相印、怦然跳動的心。
??祈雁秋波漣漪，眨著忽閃的大眼睛，帶著絲綿綿的情意望著他。文焰將她鬢邊的幾縷絲發向後撥了撥，撫了撫她的臉頰，柔情脈脈地回望著她。
??也不知是月色過於美好，還是輕風的吹撫太讓人舒適，祈雁依在他懷裏，不自覺的伸出一隻手去，撫了撫他的眉毛、眼睛、臉頰，最後，纖細的指尖落在他的柔軟的唇上。還未及收手，便被文焰的手一把握住。文焰緊了緊環抱著她的那條胳膊，麵容漸漸向她貼近，兩人近到呼吸相聞。
??祈雁隻覺全身酥麻，兩腿打顫，努力地撐了撐了眼皮，整顆心都在狂亂地蹦躂，感覺到他的雙唇就快要壓上來時，祈雁的心已經跳出了嗓子眼，全身攤軟，脖頸向後一倒，似是昏厥過去一般。若不是文焰支著她，估計也就一頭栽到地上了。
??文焰嚇了一跳，原本內心一腔的激動澎湃也迅速退卻，將她就要滑下的身軀向上提了提，擔心地輕聲喊道：“阿雁，阿雁，你怎麽了？”
??祈雁悠悠回醒，眼睫微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又見文焰貼近自己的臉，突然雙頰緋紅，心慌意亂中立刻推開了他，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側身對著他，緊張的用手指絞著衣裙。
??文焰不明就理地問道：“阿雁，你方才怎麽了？怎麽突然暈過去了？”
??祈雁快迅地瞟了他一眼，十分覺得不好意思，忙扯道：“我、我、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天氣太、太熱了。”
??文焰有些奇怪地喃喃道：“今天很熱嗎？”
??“對，我覺得很熱，我怕熱！”祈雁想快點揭過這一頁，忙道：“好啦，好啦，不提這個了，明天一早還要趕路，我、我、我要先睡了。”
??文焰點了點頭，道：“那好，你早點休息吧。”
??“那你呢？”
??“我也休息，你說的對，明天一早還要趕路，我們都早些休息。”
??“哦。”
??兩人並肩而行，走進客棧內屋，各自回了廂房。
??祈雁一回到廂記，就捂著仍砰砰跳的胸口，喃喃道：“別跳了，別跳了。”隨即又拍了拍自己紅彤彤的雙頰，卻始終靜不下心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文焰的懷抱，以及他近的就要觸碰到的雙唇。
??一想到此，方才剛剛安定下的一顆心，又飛了起來。祈雁猛的搖了搖頭，飛奔到床邊，坐在床沿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運氣練起內功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終於平複了心緒時，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氣，躺倒在床，沉沉睡去。
??夜半三驚，祈雁被一聲驚雷驚醒，模模糊糊中，聽得屋外風聲大作，心裏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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