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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家宴

  祈雁意猶未盡,一蹦一跳地對著身後的文焰喊道:“你來抓我啊。”


  文焰笑著道:“你以為我真抓不到你嗎?”


  “那你來啊——”


  “抓到你有什麽好處?”


  祈雁愣了一下,道:“你想要什麽好處?”


  “你說呢?”


  “想得美。”說著,就跑開了。


  兩人在園中東西奔走,你追我趕,正如兩個三歲稚童般天真開懷。隨著祈雁“哎喲”一聲輕呼,她隻覺鼻尖撞上什麽硬物,抬眼一看,居然一頭栽進了赤王的胸口上。她嚇的連忙退開了幾步,正好跌進了後方文焰的臂膀裏。


  “怎麽了?”文焰關心道。


  “沒事。”祈雁小聲道:“是赤王。”


  “看見了。”文焰扶好她,轉臉看向文爝,問道:“九弟來此,有何貴幹?”


  文爝收起滿心滿臉的妒意,他方才一進園就見他兩嬉笑打鬧,一顆心揪的比麻繩還擰巴,冷聲道:“六哥明日就要出征,本王特意來為六哥踐行。”


  文焰暗自吃驚不小,心道:他何曾如此關心過我?莫非另有蹊蹺?還未待他答話,文爝又道:“小弟在宮中擺好酒宴,隻待六哥光臨,還有……祈娘子也一道吧。”說完,很不自然地瞟了她一眼。


  祈雁也向文爝投出狐疑的目光,和文焰對看了一眼。


  文爝道:“小弟隻為六哥踐行而已,六哥不必遲疑,你身邊有這位舉世無雙的祈娘子,還怕小弟我吃了你不成。”


  文焰笑道:“九弟誤會了,隻是出行前事物煩多,怕不能與九弟盡興。”


  文爝道:“小弟也是有分寸之人,一頓飯而已,不會強留六哥太久。”


  文焰道:“那就多謝九弟了。”


  文爝道了個“請”字,便長袖一甩,率先走在了前麵。


  祈雁皺著眉望向文焰,嘴巴嘟得老高,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就聽文焰小聲說道:“且去看看他想作甚?”


  祈雁抿抿嘴,點了點頭。


  兩人跟著文爝來到煜風宮的飯廳,紫檀雕花的長桌上已經置好了酌金饌玉。文爝落坐在主位上,文焰擇旁而坐,祈雁坐在了文焰的身側。待三人坐定後,頭盤的涼菜已經端了上來。宮女們分別為他們三人在雕著四爪紋龍的金杯裏斟滿了瓊漿玉液。


  文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套金杯還是你十歲生辰時,父皇賜給你的吧。”


  文爝道:“六哥好記性。”說著,舉起酒杯道:“來,小弟敬六哥一杯,恭喜六哥討得這門好差事。”


  文焰也舉杯道:“九弟哪裏的胡話,身為皇子,保家衛國,理所應當,哪裏來的好差事這一說?”


  祈雁悄悄白了文爝一眼,想著:這赤王說話真是不中聽,難怪那麽讓人犯嫌。


  “祈娘子。”文爝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她白了自己一眼,也不在意,道:“你不吃酒嗎?”


  祈雁興意散散地端起酒杯,跟他們同時飲了這杯酒。剛一入口,就覺酒味甘甜爽口,好喝的緊。宮女為她斟上第二杯時,也便沒有拒絕。


  文爝道:“六哥,這次出征巴蜀,可有計劃?”


  文焰道:“自當周密部署,不勞九弟掛心。”


  “六哥放心,我不是梁棟之之流,隻要六哥心裏有數,小弟也就放心了。”


  “勞九弟費心了。”


  “可惜六哥要錯過這次的秋獵了,還指望能跟六哥較量一下箭術。”


  “不急於一時,機會以後有的是。”


  “就怕六哥此次去巴蜀凶險,小弟實在擔心,以後沒機會領教六哥的箭法。”


  祈雁聽他這番言語,氣的拿起酒杯往桌上一砸,酒水濺出了大半,沉著臉道:“六殿下吉人天相,有神仙庇佑,自當任何事情都可化險為夷,不勞赤王掛念。”


  文焰從懷中拿出手帕,拿起她被酒水濺到的手擦了一擦,溫柔道:“你們都如此關心我,讓我甚是感動。”小聲對她低語道:“還要不要吃酒了?我這杯給你?”


  祈雁撇撇嘴,低頭不語。


  文焰知道她對文爝的話不爽,哄著她道:“好了,今天準你多吃幾杯,就當陪我?”


  祈雁咬咬唇道:“要是吃醉了咋辦?”


  文焰道:“有我在你怕什麽?”


  兩人一番柔情蜜語,全然不把別人看在眼裏,除了文爝嫉妒的牙癢癢外,一邊伺候的宮女都羨慕的臉都紅了。一個伶俐的宮女立刻上前又為她斟滿了酒。


  彩兒朵兒侍側一旁淺笑不語。


  文焰這才轉頭看向文爝道:“怎地不見雪兒小夫人?”


  文爝一愣,不悅道:“叫她作甚?”


  文焰笑了笑:“我當是九弟請的家宴,桌上沒有小夫人,倒是叫我覺得有些失禮了。”


  文爝撇了門口的衛澤一眼,隻半盞茶的功夫,雪兒就一身華服的出現在了飯廳門口。行了該有的禮數後,便挨著文爝身側坐下了。


  雪兒的頰邊還殘留著紅腫,想必被孟青伶甩的那一巴掌著實不輕,她轉著滴黑的小眼珠,靜靜觀察這桌上的一切。


  文爝從頭到尾也沒看她一眼,直直對文焰說道:“六哥,自你回宮後都沒有機會好好跟六哥相聚,也不知六哥出宮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帶回一個祈娘子外,可還有什麽趣事?”


  祈雁沒好氣地又白了他一眼。


  文焰笑了笑:“趣事倒還真是有一堆。”


  “哦?說來與我聽聽。”文爝道:“我自小就生在這宮牆中,還從未像六哥那般有機會出宮一窺天下。”


  文焰道:“不必出宮也是一種福氣,要知道,這所謂天下,乃百姓之所依,百姓之所靠,百姓之所疾,百姓之所苦,與皇宮確實大相徑庭。這宮裏年年月月的一派歲月同好,浪靜風怡,卻又怎知宮外的動蕩不安和顛沛流離。九弟,若是哪天你真出得皇宮,親身所見所看所感受,便能明白我話中其意了。”


  文爝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六哥,我是想聽趣事來的,怎地說的這麽愁苦?”頓了一下,續道:“比如,你如何識得像祈娘子這般武藝高強的人才?”


  祈雁斜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問題他好像也問過自己?

  文焰輕描淡寫道:“和阿雁相識是一場緣分,正如九弟跟小夫人一樣,都是緣分。”


  文爝不以為意道:“但是六哥奉父皇之命去金州查案,怎地查著查著查出一個祈娘子出來了?”


  文焰道:“關於我外出一事,所以事情明細已通通匯報給父皇,九弟若是有興趣,可問父皇就是。”


  “六哥,你好端端的坐在我這裏我不問,幹嘛費勁跑去問父皇?”


  “九弟,奉相公失蹤一事,父皇自有定斷,九弟何必心急?”


  “六哥,小弟為那啥子事心急作甚?又與我無關,我隻是想聽聽六哥的趣事,怎地扯著扯著竟扯到奉相公身上?”文爝舉杯道:“來,六哥,我自罰一杯。”說罷,一飲而盡。


  文焰也端起酒杯陪吃了一杯。祈雁見狀也跟著吃了一杯。雪兒也跟風的吃了一杯。


  文焰道:“說到這趣事嘛,那倒是……”說著,看向祈雁,笑問道:“你覺得最有趣的是什麽?”


  祈雁想了想道:“都挺有趣的。”又想了想道:“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釣魚那次,阿隼掉進了泥坑裏,然後滿臉都是泥……”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文焰忍住笑道:“喂,那可是你弟,你這樣笑他,好嗎?”


  祈雁捂了捂嘴道:“那我偷偷笑他。”


  文焰夾了塊新端上的羊酥糕給她,道:“快吃。”


  祈雁順勢張開了嘴巴,等著他喂食。


  文焰提著筷子,將羊酥糕丟進她嘴裏,問道:“怎麽樣?”


  祈雁咽下後道:“還是明初宮的好吃。”說著,衝他嗬嗬一笑,也夾了一筷子羊酥糕,遞到他嘴邊,道:“你也嚐嚐。”


  雪兒又羨又妒地看著他兩的打情罵俏,說道:“六殿下跟祈娘子當真是珠聯璧合,感情如此之好,真叫人……”剛想說出“羨慕”兩個字,就瞥見一旁黑臉的文爝,硬生生閉了嘴去。


  一旁的宮女都低著頭紅著臉偷笑。就連一邊的衛澤都不好意思起來。倒是彩兒朵兒十分鎮定,似乎看慣了這種場麵。


  文爝有如挖心割肺般難受,氣的鐵拳緊握,腦門上幾道青筋微凸。他一直都想知道祈雁和文焰相識的過程,以及他們過去所發生的種種,但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卻又感到難以承受的痛苦。他沉重地閉了閉眼,又撐開了眼皮,冷冷道:“六哥,這次出征,不知何時能歸?”


  文焰扭頭看他道:“待巴蜀之亂一平,自然能歸。”


  文爝道:“巴蜀之亂已持續一年有餘,又豈是說平就能平的。如果一年不平,那六哥豈不是要待在巴蜀一年,若是五年十年不平,那六哥豈不是要一直待在巴蜀?”


  文焰道:“九弟不必擔心,六哥自當竭盡全力平定巴蜀之亂。”


  祈雁雙手一緊,憂心衝衝地看向文焰,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思忖著:難道真如赤王所言,文焰會一直困在巴蜀嗎?那她怎麽辦?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擔憂的目光,文焰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可就這樣一個細小的體貼,又叫文爝看在了眼裏,心裏一陣不爽。也就是這樣的不爽,叫他越來越聽清了自己心底深處的呼喊,越來越明白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越來越對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了然於心。他暗自握了握拳,嘴角扯動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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