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十月

  次日早午時，祈雁起床梳洗完畢後，就聽見園裏文靈的呼叫聲，她開了門迎去，問道：“怎麽了？”


  “出大事了。”文靈道：“我今天早上去跟皇祖母請安，聽到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祈雁心道：除了文爝和孟青伶的事，還能有什麽事能讓文靈如此激動？

  “就是……”文靈順了口氣道：“皇祖母要將孟姐姐賜婚給九哥，態度十分堅決，怕是九哥這一次可是拒不掉了。我看見孟姐姐跪在皇祖母腳邊隻不住的流淚。剛開始我還以為孟姐姐不同意，後來聽皇祖母說，叫孟姐姐放心，她定會為孟姐姐作主，叫九哥娶她為妃。我就納悶，既然孟姐姐願意嫁給九哥，為何哭得那麽傷心呢？”


  祈雁心想：怕是她心裏高興地都上天了吧。不在乎地說道：“你九哥欺負了孟青伶，她能不哭一哭嗎？”


  “九哥欺負了孟姐姐？”


  祈雁就將昨日所見一事告訴了她，驚的文靈杏眼圓瞪，不覺自羞起來，吞吐道：“原來是這樣，難怪孟姐姐在求皇祖母作主了。但是九哥之前拒過一次婚，你說他這次會不會也不同意？”


  祈雁聳聳肩道：“反正我是不在乎。”突然轉念一想：如果文爝娶了孟青伶為妃，那他以後就不會再纏著自己做他王妃了。而且，文焰去巴蜀前，孟青伶也曾動過文焰的心思。如果這次孟青伶能嫁給文爝為妃，對我來說，豈不是兩全其美？既斷了文爝要我做妃的心思，也阻了孟青伶對文焰的虎視眈眈。


  祈雁一拍腦袋，喃喃道：“我怎麽這麽笨？到現在才想到這一層。”


  文靈問道：“祈姐姐，你想到什麽了？”


  祈雁搖頭道：“沒什麽。對了，你跟梁懷之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文靈點頭道：“定下來了，就定在下月的十月初十。”


  祈雁道：“如果是雙喜臨門，公主和郡主同時出嫁，你說你皇祖母會不會很高興啊。”


  “那是自然，不要說皇祖母了，父皇也會很高興的。咱們宮裏，已經很久沒辦過喜事了。”文靈“咦”了一聲，道：“不如就讓孟姐姐也選在十月初十這一天，現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準備，來得及的。”


  “十月初十，確實是個好日子啊。”


  “就是不知道九哥那邊會怎麽想？我雖然不知道九哥為何會對孟姐姐……，但是我總感覺，九哥並不鍾情於孟姐姐。”


  “九殿下對郡主做出這等輕浮之事，喜不喜歡又能怎樣？你孟姐姐是郡主，可不比旁人，又有皇祖母撐腰，這回又占了理，豈容他說個不字。”祈雁說到此，不覺笑了起來。


  “咦，祈姐姐，你好像比孟姐姐還開心似的。”


  “我為她高興，終於得償所願，她不是早就想嫁給你九哥了嗎？”


  “這倒是，孟姐姐確實一直都很喜歡九哥的。”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文靈便告辭了。祈雁一個人在園子裏練起功來，正練的裙擺飄逸、絲發如飛、勁風晃晃時，就見文爝沉著臉走了過來。


  祈雁收了勢，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地看向他。


  文爝開門見山道：“隻要你答應，我立刻向父皇說，讓你做我王妃，他會同意的。”


  祈雁笑了笑，道：“那福陽郡主怎麽辦？此事已然鬧開，連太後都知道了，殿下你還覺得能哄騙得過去嗎？”


  “你怎知太後的事？”


  “靈湘公主剛剛來過，說是早上向太後請安時，聽說了殿下您跟福陽郡主的婚事，跑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胡說，哪裏來的什麽婚事？”


  “現在沒有，但很快就有了。”


  “你好像很高興？”


  “我為殿下和福陽郡主高興，殿下和郡主都乃人中龍鳳，此是天作之合。”


  “祈雁！你明知道本殿下的心思，為何還要出言相譏？”


  “殿下心思不定，小女怎敢當真。”


  “你……昨日我……”


  “殿下不用跟我解釋昨日之事！”祈雁打斷他道：“蘭妃娘娘也在場，大家都看的清楚，福陽郡主身份尊貴，還請殿下勿要怠慢了才是。”


  “你是何意？是要我娶了她為妃嗎？”


  “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後的意思，也是殿下應盡的責任。”


  “如果我說不呢？”


  “殿下，郡主身份嬌貴，又豈能任人輕辱。殿下對宮中的事宜，應該比我清楚，單是太後那關，殿下就逃脫不了。”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文爝憤道：“祈雁，你一再叫我娶她，就是想甩掉我吧，隻要我娶了孟青伶為妃，就不會再糾纏你了，是吧？”


  祈雁抬眼看他，道：“殿下已有正妃，自然不能再娶旁人為妃。”


  “你做夢！”文爝怒道：“我說過，我要你做我的王妃，此事永遠不可改變。”


  “改變的是殿下，不是我。


  二人正在爭執時，衛澤慌忙趕來，說道：“殿下，太後請您去趟福寧宮。”


  “我不去。”文爝喝道。


  “殿下，陛下和蘭妃娘娘也在福寧宮。都等著您呢。”


  文爝瞪了他一眼。


  祈雁麵色得意，卻極力控製著，緊抿的雙唇更是忍不住地發笑。


  文爝道：“祈雁，你先別得意，這事沒完！”說完，撫袖憤然而去。


  待他走後，祈雁笑出聲來，歡喜地手舞足蹈，自言自語道：“這事，定是完了！哈哈哈。”


  祈雁用了午膳後，又見文靈跑來，跟她說文爝見陛下、太後一事。原來她早上見過祈雁後，又跑去了福寧宮，跟太後建議，讓孟青伶在十月初十那天跟她一起出嫁，弄個雙喜臨門。太後聽著高興，就派人叫了陛下、蘭妃娘娘、文爝來了福寧宮，大家圍在一起商量此事。她也就順便目睹了一切。


  文靈道：“九哥當真狂悖，氣得父皇把杯子都摔了。”


  祈雁道：“先說結果，再說過程，你九哥答應了沒有？”


  文靈道：“他答應了。”


  祈雁喜從心來，滿眼笑眯眯道：“他是如何答應的？”


  “起初九哥不同意，說他是吃醉了酒，又發了熱，腦子裏糊塗，弄錯了人，才會對孟姐姐輕薄。但皇祖母哪管他這一套啊，當下就不高興了，畢竟九哥確實是輕薄了孟姐姐，這事怎能一句糊塗就完了呢。皇祖母叱責了九哥，接著就叫父皇賜婚。九哥誓死不從，說了許多狠話，弄得一旁的孟姐姐淚雨連連，看著柱子就要撞上去，幸得被宮女們拉住了。皇祖母看著更心疼了，開始責罵起蘭妃娘娘來，說他教子不善，才弄出這等事來，要罰她去和安堂跪坐，什麽時候九哥改變了心性，什麽時候才準蘭妃娘娘出來。你說皇祖母這樣懲罰蘭妃娘娘，不就是逼著九哥答應嗎。九哥向來孝順他母妃，哪能看得她吃這等苦頭，於是便答應了。”


  “那陛下可曾賜婚？”


  “嗯。父皇說了，就讓九哥和孟姐姐十月初十完婚，跟我一樣。”


  祈雁大喜：“孟青伶想必開心到飛起吧？”


  文靈笑笑：“她自然是高興的，謝過了父皇、皇祖母，還有蘭妃娘娘。不過，我有一點覺得奇怪，九哥說他弄錯了人，你說他把孟姐姐當成誰了？”


  “呃……”祈雁道：“自然是雪兒小夫人了。”


  “對哦。九哥一定是把孟姐姐當成小夫人了，不然也不得那麽放肆，跟孟姐姐做起了夫妻。”


  “你說什麽？”祈雁一驚：“你說九殿下跟孟青伶已經……”


  “嗯。”文靈點頭道：“不然皇祖母也不會那麽著惱了，九哥占了孟姐姐，卻不想娶她為妃，這怎麽可能嘛，那叫孟姐姐還怎麽活嘛。”


  祈雁道：“那孟青伶抱頭撞柱看來是真的了，並不是做做樣子。”


  “是真的，是真的。要不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撲身擋住，孟姐姐就真的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了。”


  祈雁突然恨恨道：“九殿下著實可惡，都辱了人家清白，竟還敢大言不慚，絲毫不把別人的痛楚放在眼裏。沒有責任，亦無擔當。就算他不喜孟青伶，但已做出這等事來，怎能說撇就撇？”


  “九哥也沒完全撇了，他隻是不同意孟姐姐作妃，說是可以納她為妾。”


  “啊？”祈雁道：“他做夢吧，孟青伶什麽身份，怎麽可能為別人妾侍。”


  “就是就是，皇祖母當場氣得直咳嗽，父皇就對他摔杯子了。”


  “不過此事已定，就算赤王再不情願，也必娶孟青伶為妃了。”


  “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九哥整個人都黑著個臉，我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我，也不讓衛澤跟著，一個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管他作甚？總之不會死就行了。他自己造的孽，當然得自己收拾。好了，我們不說他了，你呢？你的婚事籌備的怎麽樣了？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我送給你。”


  文靈羞了羞臉道：“祈姐姐不用特意送我東西，我什麽都有。”


  “那怎麽行，這可是你大婚，一輩子就隻這一次，如果你不說，那我就自己看著送了？”


  “祈姐姐送我什麽我都喜歡。”


  “若你嫁了梁懷之，是住在梁府嗎？”


  “自然是要住在夫家的。”


  “哎，怕是以後不能像現在這樣，經常看到你了。”


  “祈姐姐放心，我以後一定常常進宮來找你玩。你也可以出宮來找我玩啊。”


  “那就說好了，咱們以後常來常往。”


  “嗯。”


  二人說說笑笑，又跑進園子裏蕩起秋千來，正鬧騰時，就見咕葉多跟李疏羽一起走了進來。


  文靈慌忙從秋千上掙脫了下來，悄悄撇了眼咕葉多。


  幾個人互相打完招呼後，咕葉多道：“我方才過來時，看見赤王一個人站在荷塘那裏，麵色甚是恐怖，叫他也不搭理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得罪他了。”


  李疏羽接道：“沒錯。赤王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看上去真的是陰森又可怕。”


  祈雁調侃道：“他怕是想殺了他自己吧。”


  咕葉多道：“你這話何意？”


  文靈接道：“父皇早上已經賜婚，叫九哥娶福陽郡主為赤王妃。”


  咕葉多道：“那不是喜事嗎？怎地一副要死人的模樣？”


  文靈道：“你不知道，九哥不願意娶她為妃。”


  李疏羽道：“倘若是陛下賜婚，能由得他不答應嗎？”


  咕葉多道：“他可是赤王，什麽事幹不出來。”


  文靈道：“但是九哥已經答應了。”


  咕葉多道：“這倒奇了，赤王居然會應承他不願意的事，倒不像他。”


  祈雁道：“要怪就怪他自己，怨不得旁人。”


  咕葉多道：“小祈，我。我們今天來，也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祈雁道：“何事？”


  咕葉多還未說話，李疏羽已經在一旁紅了臉。祈雁隱隱感覺到了什麽，就聽咕葉多說道：“我準備向陛下請旨，請他將李疏羽賜婚於我。”


  祈雁斜眼撇見了文靈臉麵上的不自在，向前走了兩步，擋在她的麵前道：“那恭喜你們啊。”


  咕葉多道：“還希望陛下能夠成全。”


  李疏羽道：“放心吧，陛下一定會成全的。他一定會封我個郡主或公主的頭銜，抬高我的身份，以和親的形式將我嫁給你，這樣的話，咕葉部落隻會更忠臣於大賦朝。這件事對陛下隻有利無害，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祈雁對李疏羽問道：“你願意跟咕葉多一起回蒙古嗎？”


  李疏羽嬌滴滴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去哪裏，我自然就去哪裏。”


  咕葉多靦腆地笑了笑。


  兩人說完，話後，咕葉多便帶著李疏羽一起去麵見陛下了。


  祈雁轉過身來，看著滿臉難過的文靈道：“怎麽樣？想哭就哭出來吧。”


  文靈搖頭道：“不，我不哭，我祝福他和疏羽姐姐。”


  祈雁道：“真心的祝福？”


  文靈堅定道：“真心的祝福。”


  祈雁道：“其實喜歡過，也是件美好的事，若是無緣，又何必強求在一起呢？是吧？”


  文靈道：“沒錯。而且，我也要嫁給梁懷之了，我不能再對別人三心二意的，這樣對梁懷之也不公平。”


  祈雁摸了摸她的頭道：“你能這麽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