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物似主人型
一期一振與鶴丸國永全都愣住了,他們獃滯的望著初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但是很快,兩個人的神情都苦澀起來。
「主公……」一期一振明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還未開口,就已經被初晴淡漠的眼神阻止。
鶴丸國永索性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望著燭台切光忠,看著對方打開時空轉換器,沒有絲毫猶豫的出陣。
重傷出陣,單騎出陣,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被前任審神者統治的那個時候,卻又並非完全相同。
至少,在鶴丸心中,生不出任何的恨意。
「主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一期一振嘆了口氣。
「你先回去。」初晴的聲音淡漠不容置疑,待到一期一振無奈離開,這才輕輕靠到鶴丸身上。
「小光給主公添麻煩了。」鶴丸國永輕聲耳語。
初晴看了鶴丸一眼,眼神寡淡,「他這次,一定會碎刀。」
「是。」鶴丸輕笑,似乎滿不在意,「這是小光自己的選擇。」
初晴沒有想錯,前任審神者的死的確讓燭台切光忠發生了轉變,只是這種轉變卻不盡人意,這讓他一下子就沒了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一心求死。
「沒有人會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鶴丸安慰她,看了眼時空轉換器,「主公,可以允許我過去送他最後一程嗎?」
初晴沒有說話,只是走到時空轉換器前面,在鶴丸詫異的目光中啟動傳送,這隻自由不羈的鶴一個前撲撲了過去,剛好趕在傳送前進入到傳送範圍。
「哎呦。」被傳送完畢,初晴反而是被鶴丸一下撲倒在地,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你壓到我了。」
「哈,還真是抱歉呢!」鶴丸突然精神百倍,從初晴身上挪開便將她抱在懷中,「主公是想一個人跟上小光嗎?你還真是要嚇我一大跳!」
「我只是想親眼看著他碎刀。」初晴並不承認。
「是這樣啊。」鶴丸卻只是笑,一副「你的心思我都懂就不要裝了」的模樣。
初晴瞥了他一眼,問道:「鶴丸,有沒有人說過你性格很惡劣?」
「三日月殿的性格才叫惡劣。」鶴丸國永笑著,「看似是個和善的老人家,但其實就是個白切黑啊,哈哈!」
初晴也被他逗笑了,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想提就不要提到他。」
「怎麼會呢?」鶴丸國永伸手輕輕揉了揉初晴的頭,「就算做出了那種事情,我也不是個會逃避的人啊。」
如果燭台切像鶴丸一樣就好了,那個付喪神,看似強大,卻意外地心靈脆弱呢。
「找到他了!」鶴丸突然低聲說道,抱著初晴就朝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包衝去,躲在土包後面探出腦袋看著外面的狀況。
燭台切已經遭遇到了溯行軍,他甚至都沒有偵查,直接沖了過去狠狠朝著溯行軍進行廝殺,那是一種絕對不要命的打發。初晴終於明白為什麼一期一振他們會眼睜睜看著燭台切自己戰鬥,因為這種不分敵我的發泄誰都無法插入進去。
「小光很英勇啊。」鶴丸小聲笑著,「不過到底是重傷,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撐不了多久了。」
「你想說什麼?」
「主公不打算讓我出手嗎?」
抿了抿嘴唇,初晴看著鶴丸國永,眼神中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你怎麼就能確定我不是想讓他碎刀?
「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公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鶴丸笑了起來。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什麼?不要隨意揣度別人的意思啊!
看著鶴丸國永沖了過去,初晴雖然想罵他一句,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
要死了嗎?死在這裡的話,對於他們這種刀劍付喪神來說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燭台切光忠看似瘋狂,心中卻靜若止水,他開始回想重新被喚醒后的一幕幕,那些明明就不當回事的小事。
自己為審神者下毒,審神者送自己禮物,自己囚禁了審神者,結果審神者幫助他們殺了前任審神者……
這都是什麼啊?
燭台切緊緊握刀,自從太鼓鍾貞宗死後,他就完全沒有了活著的念頭,但是為了殺死前任審神者他還是努力的活了下去。
的確,前任審神者死了他更加沒有活著的想法,他想去死,想要自毀,只是這一次更多是因為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無法去彌補,也不想去彌補,那麼,就用自己的死來贖罪吧!
燭台切的眼神決絕起來,或許,他早就該死了。
「嘿!」身子突然被一個人抱住翻滾在地,本來就重傷的燭台切沒有被溯行軍砍死,反而差點被這個突然的擁抱給砸死。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來自暗墮鶴丸國永的一對赤色眼眸,裡面滿滿的都是笑意,就彷彿在問自己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一樣。
驚喜?不,驚嚇倒是有的。
「你怎麼會來?」燭台切掙扎著起身,「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當然可以出現在這裡。」鶴丸國永手握太刀,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著對面的溯行軍笑道:「這個,可是驚喜啊!」
雖然重傷但本還有一戰之力卻被滾在地上滾得戰線崩潰的燭台切:……
鶴丸國永倒是沒和初晴客氣,他身上隨身攜帶刀裝,對付這些溯行軍雖然並不是能夠完勝,但怎麼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一個人在戰場上面浪的飛起。
「燭台切。」初晴緩緩走到燭台切光忠面前。
燭台切光忠已經沒有了躲避的能力,只冷冷看著初晴,手中的本體刀突然被抽了過去,接著就感覺身體被靈力滋養修復。
「你到底想要什麼?」燭台切忍不住質問:「你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
「你其實很明白的。」初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們,本來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但剛剛見你一心求死突然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你什麼都不明白!」
「你不就是在愧疚嗎?」冷淡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容,初晴放柔了自己的聲音:「真是個彆扭的性格,你這樣,可是不討喜的。」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燭台切光忠冷笑,「就算你救了我會如何?你覺得一個暗墮的燭台切真的會有那種情緒?愧疚?如果我這次不死,一定會找機會殺了你!」
聽對方放著狠話,初晴停下了手入的動作,將本體刀放回到他身邊,「雖然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我就是莫名不爽呢。」
「那就讓我碎刀好了,反正你們審神者都一個德行,我才不相信你是好心!」燭台切光忠咬牙切齒,「不管是贈予我這個名字的主人還是前任審神者,沒一個好人,人類都是自私骯髒的生物!」
初晴目光平靜的望著戰場上不一樣的鶴丸國永,話卻是對著燭台切說的:「遷怒是一種很常見的情緒,就比如你被一隻狗咬了,下次再看到狗的時候就會本能的生出恐懼和厭惡,無論那隻狗對你是善意還是惡意,而厭惡的程度在於你疼痛的程度。」
「別和我說大道理!」
「這個我其實能理解,因為我和你做過同樣的事情,並且不打算更改。」初晴聲音冷淡:「但是,卻又想讓你來改正,這或許強求了,不過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強者定規矩。」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
「鶴丸要撐不住了。」
什麼?
突然被轉移話題,燭台切光忠扭頭看向獨自阻擊敵人的鶴丸國永,那人身上已經全是傷口,顯然已經重傷了。
果然,無論是多麼強橫,卻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不行,我必須要救他。」燭台切拄著刀艱難站起來,卻怎麼都沒有衝過去的力氣,看著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救援的同伴幾乎望眼欲穿,半晌后對著初晴怒吼:「你是審神者吧?鶴丸是你最看重的人吧?你救他啊!」
「死亡是你的選擇,但是為了救你拼上碎刀也是他的選擇。」初晴的態度幾乎可說涼薄,「而你,一個已經背叛了我決定在戰場碎刀的付喪神,有什麼資格來命令我?」
「你……」燭台切光忠紅了眼睛,突然跪倒在初晴面前,直接來了個土下座,「主公,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沒有回應,初晴望著不遠處的那振鶴丸國永,目光始終平淡如水。
「我求求你,以後無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你將我碎刀,將我刀解,或者如何折磨都沒關係。」燭台切光忠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無論如何,我不能再看著同伴消失在眼前了!」
「呼。」初晴重新將燭台切的本體握在手中,看著驚愕抬頭的燭台切平靜說道:「最後一次,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再有下次的話,就和這個敢為你求情的鶴一起碎在戰場吧。」
燭台切光忠還沒回答,就感覺一股狂暴的靈力沖入體內,讓他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直到被初晴一隻手拎起來扔入戰場,直接砸在一個溯行軍身上才算回神,提刀便擋。
「呦,小光,振作起來了嗎?」
燭台切看了眼笑容依舊的鶴丸國永,心中莫名有些發堵,這個傢伙,剛剛可是差點被審神者遺棄呢。
鶴丸國永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更加放肆的大笑起來,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她才不會那樣做,小光,也該試著相信一下主公了!」
信任嗎?燭台切光忠扭頭看向那個站在戰場邊緣的安靜女孩,喉嚨哽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這個,也太晚了一些吧。
初晴安靜的看著這一切,她沒有再次開口給燭台切信心,也沒有上前幫助他們兩個戰鬥,只是在心中感慨萬千。
付喪神誕生的時候總是純白無瑕,帶著某種使命前來,正如鯰尾,無論對錯,他始終站在自己這一邊,甚至不惜與兄弟反目。但是,他們始終會成長,而離他們最近的審神者就是她們學習的對象。
「所以,不要變成前任那個垃圾啊。」初晴低聲呢喃:「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好的學習對象。」
但至少,這些付喪神也該對她有點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