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跟熟悉的陌生人聊天
陸爺對小少爺的寵愛是天上地下，恨不得將最好的都給他。
但對張小姐的嗬護，卻也超出了她的認識。
她還以為陸爺對女人不上心。
張雨欣怔了一下，臉頰紅了。
“他在說笑。”張雨欣淡淡道，轉頭就走，“我睡客房就好。”
說罷，張雨欣就往樓上走。
她以前沒少在陸海寧的床上睡過覺，最刻骨銘心的一次就是二十歲生日那次。
想到那件事，她心裏頭就很複雜。
“張小姐，後天周六，陸爺說讓您和小少爺去醫院體檢。”
張雨欣頓住腳步，看向樓下：“體檢？”
“是的，慣例。”
“哦哦，我知道了，我到時候帶小隆隆去。”
張雨欣知道陸海寧生活很規律，每年定期體檢。
她以前在陸宅的時候也會享受這種優待。
沒想到，小家夥這麽小，陸海寧就讓他體檢。
他這爸當的。
小家夥肯定很害怕吧。
雨下個不停，外麵都是“嘩啦啦”的聲響，夾雜著“呼呼”風聲。
張雨欣挑的客房離天台很近，她能聽到風鈴的聲音。
叮叮叮叮……
清脆悅耳。
在淺淺的風鈴聲中，張雨欣慢慢睡著。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何世清。
八歲前，何世清很喜歡喝酒，她從小就籠罩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
好在她的媽媽很溫柔，會安慰她，讓她不要害怕。
她最怕的不是何世清喝酒，而是他喝醉酒後口無遮攔。
這一次，她又夢到了何世清罵媽媽。
他喝醉酒踢開門，將酒瓶子摔在地上！
“又喝酒了嗎？我去給你拿醒酒茶。”媽媽很溫柔地去了廚房。
“你滾回來！拿什麽醒酒茶？我喝醉了，你就可以跟野男人跑了！”
“……”
媽媽不理睬，去廚房端了茶出來。
“我說的不對嗎？你別忘了，你已經跟我結婚了！”
“我沒忘。”
“你哄誰呢？賤人！”
何世清開始罵媽媽。
她聽不下去了，抱住何世清的腿：“不許罵媽媽，媽媽很累了。”
但，她被何世清踢開，狠狠瞪了一眼。
“你跟你媽一個貨色！”
“你別罵雨欣。”
媽媽皺眉，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關進了臥室。
就在這個時候，何世清從桌子上拿起一隻杯子，用力往牆上砸了過去！
“哐啷”——
杯子碎了。
張雨欣嚇出一身冷汗，醒了。她摸摸額頭，慌忙打開台燈。
又做噩夢了。
八歲前的生活，她一點都不喜歡。
今天再次見到何世清，喚醒了她的全部噩夢。
額頭上全是汗，張雨欣往外一看。
雨，還在下。
她睡不著了，喝了一口涼開水，開了手機，默默看著，已經是夜裏一點半。
她發了一條微博
小橙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八歲前的生活是一場噩夢，二十歲那年也是一場噩夢。
這兩場夢，交替出現，攪得她心神不寧。
她原以為所有人都睡了，沒想到，SJC很快就回了她。
SJC：怎麽了？做噩夢了？
小橙子：嗯。
SJC：我在。
小橙子：謝謝。
SJC：謝什麽？嗯？
小橙子：謝謝這麽晚了，你還陪我說說話。
SJC：應該的。
小橙子：你夫人不會誤會吧？
SJC：她知道你。
小橙子：啊？
SJC：嗯。
張雨欣有點尷尬。
小橙子：你和夫人和好了？
SJC：沒。
小橙子：那你加油。
SJC：你有心事？
小橙子：沒有……
SJC：如果當我是朋友，可以跟我說。如果不當我是朋友，就當我的話沒說。
小橙子：我自己的煩心事，會給你帶來負麵情緒的。
SJC：不會。
張雨欣其實是把“SJC”當朋友的，因為他信任她，會讓她幫忙看戒指，會找她出主意。
大概是壓在心裏頭的東西太多，太沉重，她想傾吐。
如果可以，就說給素未謀麵的SJC聽吧。
小橙子：今天天海市下雨了。
SJC：我知道。
小橙子：這幾年，每當下雨的時候，我心裏就很難受，不怎麽睡得著。
SJC：為什麽？
張雨欣的手指頓了頓，靠近台燈，敲下一行字。
小橙子：你有孩子嗎？
SJC：有。
小橙子：那你應該懂那種小孩子生個病都會心疼半天的感覺吧……
SJC：嗯。
忽然間，張雨欣哭了，淚水流了下來。
她也懂啊。
空靜的房間裏，張雨欣小聲啜泣，哽咽聲布滿房間。
外麵的雨聲也似乎越來越大，張雨欣心裏頭窒息般的難受。
每每想起她的小混蛋，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哭，淚水打濕了枕頭。
張雨欣的眼睛瞬間通紅，覆上一層淺淺的水霧。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SJC又敲了幾個字：怎麽了？
張雨欣的手放在鍵盤上，回道
小橙子：我懷過一個寶寶，可寶寶永遠離開了我。
第一次，她向別人吐露內心深處最遙遠的秘密。
這件事，埋在她心裏頭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
這三年，她從未向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因為她怕。
她怕自己會痛不欲生。
因為，隻要輕輕想起這事，她的心口就會一陣陣地抽痛。
小腹處絞動著，就像是寶寶在踢她一樣。
難過，痛苦，自責，後悔。
所有的情緒都在這個雨夜湧上了她的心頭，就如同海浪拍打著她的心口，一遍一遍……
此時此刻，她就是這樣的心情，難受而痛苦。
這個秘密，藏在她心裏頭三年了。
現在說出來了，雖然是對一個陌生人，但或許，愧疚能減輕一些。
她沒有保護好寶寶，她不配做媽媽。
淚水打在她的頭發上、枕頭上，如外麵的雨，連綿不停。
那頭，久久沒有回複。
張雨欣以為SJC睡著了，或者，沒有興趣聽她的事。
她的手指按在了退出鍵上。
就在她剛準備下微博哭一場的時候，那頭給了回複。
SJC：寶寶怎麽了？
小橙子：寶寶七個月大，沒了。
沒有懷過孩子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這種心情。
一個陪伴過自己七個月的孩子，說沒了就沒了。
痛不欲生，絕望。
那種感覺，不是人人都會懂的。
這也是她不願意跟任何人說的原因，不知情的人隻會覺得她張雨欣活該，未婚先孕。
可寶寶沒有了，最最難過的人還不是她嗎？
SJC：怎麽沒的？
張雨欣看著SJC發來的字，恍恍惚惚。
記憶一下子就跳到三年前，手術台。
冷冰冰的儀器在她的麵前晃，她被人打了一巴掌，隻記得腹部抽痛……
等她再次醒來時，手術室裏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連昏倒了多久，都記不得了。
她的寶寶，她的小混蛋，一切都沒有了……
張雨欣的淚水流了下來。
她以為過去了三年，早就該放下了，可她沒有自己想象中豁達。
在她肚子裏呆了七個月的寶寶啊……
小橙子：沒什麽。
牽扯太多，她覺得跟一個陌生人說不合適。
就算他們還挺聊得來。
SJC：告訴我。
張雨欣皺了皺眉頭。
小橙子：先生，你別問了，大概是我跟那個寶寶無緣吧。
SJC：不小心摔倒了？
小橙子：不是。
SJC：自己打掉了？
看著SJC發來的這五個字，瞬間，張雨欣瞳孔放大。
喉嚨處梗著，心口一陣亂跳。
飛快地敲打著字，胸中騰升起無名之火。
小橙子：哪有媽媽舍得打掉寶寶的？我寶寶七個月了，我怎麽會打掉？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
張雨欣是真生氣了。
很生氣。
她氣得抿緊雙唇，手指都在顫抖。
眼中充滿淚花，就連長睫毛上都掛滿水霧。
自己打掉寶寶？她是這種殘忍、狠心的人嗎？
這種事情，她絕對做不出來。
大概，也隻有陸海寧那種人做的出。
她都準備帶著寶寶離開國內了，他陸海寧就是不肯放過她。
現在想想也明白了，他跟心愛的女人有孩子了，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多出一個私生子來。
很久
那頭都沒再有任何回複。
張雨欣哭了，小聲啜泣著，哭聲在安靜的客房裏聽得格外清楚。
雨夜漫漫，雨水傾盆，深秋的夜晚，孤寂而清寒。
張雨欣的手指顫抖著，敲下幾個字。
小橙子：是我偏激了。
張雨欣咬著手指頭，看著屏幕。
她的語氣、態度不太好，而SJC隻是一個什麽都不知情的陌生人，她不該跟他發脾氣。
她又補了幾個字：是我太激動了，對不起，晚安。
張雨欣顫抖著手關掉微博，情緒不定地將手機丟在一旁。
台燈下，她的臉色格外蒼白，大眼睛紅通通的，睫毛上掛著水珠。
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張雨欣默默睜著眼睛，看著房間上的天花板。
……
周六早晨，張雨欣起得很早。
天已經放晴，太陽出來了。
草木上帶著晶瑩的露珠，風一吹，輕輕一滾，露珠會掉在地上。
“九九，可以不抽血嗎？”陸虎隆眨著大眼睛看向張雨欣。
張雨欣將他抱到車子上，安慰道：“不疼的哦。”
“那就是要抽血？”
“對啊，這樣才能健健康康的。”
“哇……”陸虎隆一下子哭了起來，趴在張雨欣的肩頭，一臉委屈，“不抽嘛……疼……寶寶怕……”
“男孩子不可以怕的。”
不過，陸虎隆也算是她見過膽子最大、最懂事的寶寶了。
這點，應該是隨陸海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