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細心的男人
甚至,他經曆過她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階段。
看著她從一個小丫頭長大成人,從幼小懵懂到亭亭玉立。
他們,算是相依為命。
那十二年,他參與了她的全部生命。
但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懷孕階段,他卻缺席了。
這遺憾,他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彌補。
想到這兒,他眉頭擰起,心中鬱結著一團沉重。
他摸了一支煙想要點上。
“先生,這兒請勿吸煙。”服務生微笑著走過來。
陸海寧點點頭,手指夾著煙,沒有點。
陸海寧往商場裏麵走去,他對女性護理用品實在不懂,掃了一眼貨架,有點懵。
這個點,正是人來人往的高峰期。
雖然天氣寒冷,但也阻止不了超市的人潮。
陸海寧本就長得高大英俊,即使湮沒在人群中,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銳利的鋒芒和眉眼間的英氣。
不停地有人往他這兒看。
再加上他一個男人站在女性護理用品區,實在是惹眼。
陸海寧略有幾分尷尬,他幹脆隨手拿了幾種就往收銀台去。
張雨欣洗完澡出來時沒有看到陸海寧。
她以為他走了,倒是鬆了一口氣。
吹幹頭發後,她就坐在床沿拿平板玩遊戲。
她垂著兩條腿,不停地晃著。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睡覺,這個點本來就還早嘛。
這遊戲還是胡鵬亦教她玩的,一開始她是排斥的,但越玩越上癮。
跟胡鵬亦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教她很多好玩的東西。
同樣,他也會陪著她玩。
這一點,跟陸海寧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在陸宅的十二年,陸海寧對她一向嚴苛,遊戲是一概不準碰的。
課不準逃,路邊攤不許去,酒不能喝,晚上回來遲了也是要反省的。
雖然她背著他逃過課、喝過酒,玩過遊戲,但也僅僅是背著他而已。
陸海寧那人,確實無趣。
但那些年,她喜歡他,喜歡到他的無趣也成了有趣。
他的缺點也都成了優點。
他在她心裏就是一個完美的人。
然而,那也僅僅是當年而已。
陸海寧進來的時候,張雨欣玩得正嗨。
她開了語音,一個勁兒喊:“推塔推塔啊,別跑啊……那個魯班,你別慫!上啊!”
大概是她玩得太嗨了,陸海寧進來了,她都不知道。
她一邊玩遊戲,一邊晃蕩著小腳丫。
她的脖子上還殘留著他印下的吻痕,清晰而曖昧。
陸海寧在她的身邊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皺起眉頭,他還不如一個遊戲?
“哎呀,水晶沒有了,就差一點點。”張雨欣很惋惜。
一局打完,她這才收回心思。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陸海寧盯著她看,臉色很不悅。
張雨欣嚇了一跳:“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你真不回家?”
陸海寧將手裏的袋子扔給她:“你要的。”
張雨欣差點把這事忘了,她打開手提袋,臉色尷尬了一下,紅一陣白一陣。
“你……買的?”
“嗯。”
“你可以讓前台護士幫忙的,沒必要……”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了,著實尷尬。
一個大男人去買這些,總是怪怪的。
更何況,是陸海寧這樣的人。
她起身去了洗手間,換上他買的新睡衣。
出來後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翹著腿,臉色沉沉的,有一種說不明的意味。
她從錢包裏翻了翻,拿出一疊人民幣給他。
“謝謝。”
這一舉動,徹底惹火了陸海寧。
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拽到自己懷裏來。
她的手一抖,錢撒了一地!
“你要跟我算這麽清楚?嗯?”陸海寧低沉的嗓音裏是震怒。
“有些東西,還是算清楚好。”張雨欣淡淡道。
“那感情呢?感情怎麽算?你倒是教教我。”
“感情?我分得很清楚啊,陸爺,我以前是喜歡過你,但僅僅是年少無知吧,誰沒有不懂事的時候。”張雨欣道,“我們已經三年沒有什麽聯係了,我也不喜歡你了。”
“現在想想,其實當年喜歡你,跟別的小姑娘也差不多,無非就是喜歡你帥啊。陸爺,你確實挺帥的,真的。”
“張雨欣,我不要聽你說這種廢話!”
陸海寧惱了,徹底惱了。
張雨欣的手腕被他抓得通紅,她被他壓坐在他的大腿上,動彈不得。
她臉色挺平靜。
就算他跟她說了,她的那個寶寶跟他沒有關係,他們也不合適。
她看不懂他,他就像一個迷,越是深入,越是讓她害怕。
他複雜的情緒,複雜的手段,複雜的背景。
那十二年的所見,都隻是冰山一角。
這讓她十分害怕。
更何況,他現在有未婚妻。
她有自知之明。
“你放我下來吧,你不要錢,那我收回去好了,我知道你不缺錢。”張雨欣轉過頭去。
陸海寧鬆了手,語氣也鬆了:“一輩子很長,我有的是耐心。”
張雨欣從他的腿上跳了下去。
她不太明白他的話。
她理了理頭發,把桌子上的藥片吃了。
“陸爺,你真要睡這兒嗎?那你是睡床上還是睡沙發上,要是睡床上,我讓給你。”
“沒有第三種選擇?”
“地板上。”張雨欣翻了個白眼。
陸海寧:“……”
張雨欣其實毫無睡意,陸海寧在這兒,她更加沒有睡意。
她坐在床上翻漫畫書。
李浩傑帶的這幾本還挺好看,是那種很好笑的類型。
陸海寧坐在沙發上。
她看書,他看她。
她垂著發絲的模樣很乖巧,這樣子的她很容易讓他忘記她那鋒利的爪子。
看到好玩的地方,張雨欣就一個人傻笑。
她是把陸海寧當成了空氣。
陸海寧心煩意亂,他是真得連遊戲、連漫畫書都不如。
這感覺,很不爽。
“我出去抽支煙。”陸海寧控製不住了,拿了一盒煙往外走去。
他一走,張雨欣看了一眼窗外。
外麵黑漆漆一片,很安靜。
時不時聽到狂風怒吼的聲音,吹得玻璃“嘎吱”“嘎吱”響。
外麵很冷,屋子裏很暖和。
張雨欣擁著被子,一邊看書一邊笑。
等到她連續看完兩本,她才有了困意。
當她放下漫畫書時,陸海寧回來了。
他的身上是很重的煙味兒。
張雨欣嗅了嗅鼻子,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十二年,他很注意,她幾乎看不到他抽煙。
但現在,他仿佛不怎麽在她麵前克製了,抽得很厲害。
他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下一秒,他眉頭就皺了起來:“手這麽涼,別看了,早點睡。”
張雨欣下意識縮手。
她本來就是寒性體質,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今天忽然來了例假,等會兒估計會更冷。
張雨欣不是不想睡,是根本睡不著。
“肚子疼嗎?”陸海寧問。
他記得,她例假來的時候,總會疼得死去活來。
今天看她的樣子,倒還好。
張雨欣搖了搖頭:“不怎麽疼。”
“我去給你泡杯紅糖水,喝了再睡。”陸海寧站起來。
“醫院沒有紅糖,外麵冷,你還是別下去了。”張雨欣不習慣這樣的陸海寧。
雖然那十二年,他做這些事得心應手。
但那也是過去了。
也許,這就是他說的補償?
可她不想要。
“我剛一起買了。”陸海寧淡淡道。
張雨欣微微怔了一下,他還記得她肚子會疼。
張雨欣低下頭,目光落在漫畫書上,但什麽也看不下去了。
很快,陸海寧給她泡了一杯紅糖茶,糖水比例、溫度,他總是能控製得很好。
他還給她衝了隻熱水袋,擱在她的被子裏。
“你不用這樣,既然我那個寶寶的事跟你沒關係,你也不用愧疚。”張雨欣語氣寡淡。
“如果我在天海市,你不會吃那些苦。”陸海寧道。
所以,他依然愧疚。
這愧疚,無法填補。
他查到的資料上寫——
她懷孕的時候很辛苦,都是一個人去醫院,還瞞著所有人,不敢讓人知道。
她吃的苦,她一句都沒有跟他說。
大概是不屑跟他說,也大概是再說也沒有意義,畢竟都過去三年了。
“你如果真想補償我,那就放我離開,我現在在新加坡過得很好。”張雨欣看著他那雙幽邃的眼睛。
她不需要他的補償,真得一點都不需要。
陸海寧知道她過得很好。
工作很好,同事很好,也有時間出去旅遊。
“是不是我在你身邊,你體會不到快樂?”陸海寧也看著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空氣冷了下來。
張雨欣的手撫摸著被子裏的熱水袋,暖洋洋的。
她沒說話。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唯獨兩點不允許。”陸海寧語氣裏帶了警告和脅迫,“不準離開天海市,不準和胡鵬亦在一起。”
“憑什麽?”張雨欣覺得他這人太無理取鬧了。
“就憑你是我養大的,你隻能是我的。”陸海寧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讓。
“你別太不講理了!”張雨欣生氣了,氣得發抖。
他對她,隻有無窮無盡的占有欲。
隻因為,她是他撿回去的,她不可以跟別人走。
“我對你,不想講理!”陸海寧凝視著她,目光灼熱而深沉。
他對她,也沒有任何理性可言。
所有的年少輕狂、喜怒哀樂都被她牽著了。
對她,還能有什麽理性!
張雨欣被氣得不輕。
然而,天海市是他的地盤,他不讓她走,她插翅也難飛。
胡鵬亦無緣無故消失,也肯定跟他有關係。
陸海寧伸手握住她的雙手,見不冷了,才替她蓋好被子。
“天海市冬天又幹又冷,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再發燒了。”陸海寧收了些情緒,語氣也軟了下來,“聽話一點。”
“華南那邊你隨時可以去,如果不喜歡華南,我幫你換。”
“你租的那間房子還在,我替你也買了公寓,鑰匙過幾天會交給你。”
張雨欣盯著他看。
他很少會跟她說這麽多話,他這人一向都是惜字如金的。
可她真得不要他的補償。
不需要。
一點都不需要。
失去的永遠都失去了,再補償任何都無濟於事了。
更何況,醫生說她身體不好,很難再懷孕。
“睡吧。”陸海寧坐在床邊,看向她。
張雨欣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點點頭,躺下。
她的懷裏抱著那隻熱水袋,身體很暖和,不冷。
但心口那個位置,卻怎麽都熱不起來。
外麵的風呼呼刮著,大概是跟陸海寧吵了一架,吵得筋疲力盡,張雨欣倒很快就睡著了。
陸海寧站在窗口,看著外麵。
玻璃窗上籠罩起一層淺淺的水霧,朦朦朧朧。
窗外,開始飄起白色的鵝毛大雪。
冬天天海市的第一場雪。
……
夜裏,張雨欣是被肚子疼醒的。
小腹處一陣陣痙攣,疼得她睡意全無。
“疼……疼……”她痛苦地翻來覆去,小手捂著腹部。
熱水袋已經涼了,室內的暖氣很足,但她依舊手腳冰涼。
陸海寧本就睡得淺,聽到聲音立馬坐了起來,從沙發奔到床邊,順手打開台燈。
“九九!”他眉頭蹙起,喊了一聲。
張雨欣睜不開眼,隻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知道是陸海寧。
隻有他在。
汗水從張雨欣的額頭流了下來,真得是痛得死去活來。
她蜷縮著身體,聲音微弱:“疼……”
陸海寧摸了摸她的手,冷。
“沒事,我在呢。”陸海寧的臉色倒格外鎮定。
他又給張雨欣重新衝了隻熱水袋,這才出門去跟護士拿藥。
燈光照在張雨欣的臉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把藥吃了。”陸海寧的手心躺著兩隻白色藥片。
他扶著張雨欣坐了起來。
看她疼成這樣,他的心錯亂了半拍。
以前例假的時候,她也會痛,但不會這麽嚴重。
張雨欣無力地靠在陸海寧的胸膛上,任由他把藥給她喂了下去。
溫開水滑過喉嚨,她覺得舒服了一點。
“吃了藥就好了,別怕。”陸海寧摸著她的小腦袋,將她往懷中摟得更緊。
張雨欣蜷著身子,像一隻小貓。
陸海寧的大手輕輕揉著她的腹部,不重不輕,力道正好。
看她這樣子,他左胸口那位置就會猛地跳動幾下。
張雨欣疼得有些麻木,迷迷糊糊抓著陸海寧的睡袍。
以前不會有這麽痛的,自從失去那個孩子後,她落了病根。
“乖,睡覺,我在。”
陸海寧哄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