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該不該吃醋?
哭累了,她就一個人趴在閣子的桌子上,肩膀抽搐,斷斷續續。
嗓子哭啞,她就默默抹了一把眼淚。
閣子是密閉的,她看不到外麵。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腳步聲在耳邊響起,身邊出現高大而修長的身影。
陸海寧進來。
他在她身邊站了很久,門一開,可以看到外麵漸漸沉下來的天空。
張雨欣將小腦袋埋在膝蓋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不出聲來,但肩膀直顫抖。
陸海寧走到她的身邊,按住她的肩膀,逼迫她抬起頭。
他用方巾替她擦著臉上的淚水。
張雨欣視線模糊,眼睛通紅,長睫毛上掛滿了晶瑩的水珠,瘦削的臉蛋上滿是淚痕。
他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隻默不作聲地替她擦著淚水。
空氣,很是安靜。
張雨欣掙紮,倔強的眸子看向他,眼底是閃爍的波光。
可她向來掙紮不過,不一會兒,她又被陸海寧按得死死的。
然而淚水越擦越多,她還是在哭,他怎麽都擦不掉。
“別哭了。”陸海寧沉聲,眉頭擰起。
他一開口,她哭得更厲害:“你走開。”
“多大個人了,還這樣哭,不嫌丟人。”
“你走開啊,我不想見到你。”張雨欣用拳頭打他。
可她力道太小,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癢。
陸海寧抓住她的兩隻手,仍舊在替她擦著淚水。
“別哭了,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哭。”
“我為什麽要你喜歡?陸海寧,你打算怎麽對我啊?你就不能給我個明白話嗎?”張雨欣看著他。
“既然你這麽不耐煩看到我,明天我送你走。”
“以後呢?以後我是不是都要膽戰心驚地過日子,你高興了我要防著,你不高興了我還得防著你?”
“這次你回芝加哥,我不會再去找你。”
“我不信你的話,你的承諾在我這兒一文不值,懂嗎?”
張雨欣堅定的眸子看向他,他的信任值在她這兒已經透支。
她不知道還能相信他什麽,他一樣都做不到。
陸海寧的眼底是深深的無奈,幽邃而深沉,透不進光芒。
“不早了,去吃晚飯。”他扶起她,將她從凳子上拽起來。
“我自己走,你不要碰我。”
陸海寧鬆開手,不再碰她。
張雨欣踉踉蹌蹌離開閣子,不願意跟他走在一起,飛快地跑向客廳。
張管家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晚餐,她知道今天晚上陸爺和張小姐都在家。
但,她沒想到張雨欣會哭著回來。
張雨欣跑進了洗手間。
很快,張管家又看到陸爺進來了。
吵架了嗎?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
張雨欣在洗手間裏呆了很久,把臉上的淚水都洗幹淨了,她才回到客廳。
沒有什麽胃口,她便淡淡道:“張管家,我想喝粥,不想吃飯。”
“張小姐,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吃點飯吧,喝粥的話,夜裏會餓。”
陸海寧坐在她的對麵,親手給她盛了一碗米飯:“吃飯。”
張雨欣不吭聲了,默默拿起筷子。
兩人麵對麵坐著。
張雨欣不說話,陸海寧自然也沒有太多的話。
她慢慢吃著菜,也不看對麵的他,倒是她低頭的時候經常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
“我明天回芝加哥。”好久後,張雨欣才像是下定了決心。
陸海寧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頷首:“可以。”
“你以後再不去芝加哥找我了,對嗎?”
“嗯。”
“我爸爸和弟弟死了,我們之間……算扯平了嗎?陸家和向家的恩怨,算結束了嗎?”
“嗯。”
“你是不是很有複仇的快`感?可我不會原諒你。我做不到像你這樣,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會報複你,但我也不會再跟你有交集。畢竟沒有哪個人能坦然地麵對殺害自己家人的人。”
張雨欣緩緩說完這番話,喉嚨如梗著石頭。
空氣一下沉寂下來。
她的心口是如止水般的平靜。
良久——
“我調查過程遇之。”陸海寧淡淡開口,“家世清白,為人正直,家庭背景不複雜,可以嫁。”
張雨欣的手一抖,錯愕地抬頭。
她的大眼睛裏是震驚的目光,他的話就像是鼓槌一樣,在她的心口重重敲了一下。
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到程遇之。
而且,他調查過。
他還說……可以嫁?
“他和鵬亦不一樣。”陸海寧又寡淡地加了一句,平靜地吃飯。
“你以什麽身份跟我說這些?我自己的終身大事,還輪不到你操心。還有,背地裏調查別人這種事,你做起來很順手是不是?”
她在質問他。
不知為何,張雨欣的心口跌宕起伏。
看著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她渾身都蔓延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的眼底,是不明意味的光芒。
他居然把她身邊認識的人都調查過了,他很閑嗎?
他連程遇之都沒有見過,卻能將程遇之查得一清二楚,這樣的男人真可怕。
張雨欣的手在顫抖,筷子都有點抓不住。
“我知道他對你很好。”陸海寧淡淡道。
“啪”的一聲,張雨欣拍下筷子,氣得發抖,眼底都是通紅的冷意。
她看著陸海寧,肩膀直顫,被氣得不輕。
這是她頭一次這樣跟陸海寧拍筷子,以前這種事,隻有他做。
“我的事輪不到你操心,程先生對我是很好,比你好很多倍。我自己的終身大事,我會考慮清楚,你一個外人就別管了。”
她的眼底有幾分恨意。
而陸海寧的臉上依然是平靜如水,沒有什麽波瀾和起伏。
比她要平靜太多。
曆過大事的人,肯定要比她來的鎮定。
她的眼中是燃燒的惱意,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鋪陳開。
倒是陸海寧還在吃著飯,慢條斯理,淡漠而平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張。”他隻淡淡道,嗓音輕和。
“機票我自己買。”
說完,張雨欣再也吃不下,轉頭就往樓上走。
她踩著樓梯,幾乎是飛快地跑上樓,心態有些崩。
也不知道是哪根弦忽然就斷了,斷裂的弦割得她鮮血淋漓。
張雨欣坐在臥室的床上,緊緊關著房門。
外麵夜色降臨,天色已然昏黑。
她就這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一聲不吭,大眼睛裏是茫然的水霧,淺淺地彌漫開來。
說不清心裏頭是什麽感覺,她隻想這樣坐著。
窗外夜色如幕布,一點點遮住光亮。
陸宅的夜晚安謐而悄然,路燈亮起,四周恍如世外桃源。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雨欣的微信響了。
她收回神思,拿過手機。
是程遇之給她發的消息:回國了?看到消息回我個電話。
張雨欣撥通了程遇之的號碼。
“程先生。”
“雨欣?在哪?”
“我回國了,抱歉,沒有告訴你。回來處理戶口上的一點事,明天就回去。”張雨欣笑著撒了個謊。
“不該不告訴我的,如果是小事的話,我可以幫你回國辦。”
“確實是小事,所以就不勞煩程先生了呀,不用擔心,我會盡快回去。”
“一個人回國,注意安全,國內很晚了?”
“嗯,已經……八點多鍾。”張雨欣看了一樣掛鍾,“放心吧,沒事的,等我回去後快期末考試了,考完就可以出去玩。”
“行,我在紐約等你。”程遇之嗓音溫和,“吃過晚飯了?別餓著。”
“我知道。”
“知道就好,再說的話,你就要嫌棄我囉嗦了。”
“我沒有嫌棄你囉嗦,你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張雨欣笑了,“你工作忙嗎?”
“最近還好,你不在芝加哥,我周末就沒有回去,加了班。我媽也在念叨你,說你不在麵包店,店裏都冷清了。”
“謝謝蔡阿姨幫我照顧小乖。”
“她很喜歡小乖,至少在我和小乖之間,她還是更傾向於小乖。”
張雨欣笑了:“蔡阿姨這麽嫌棄你。”
“你和小乖在她眼裏都比我好,你說我該不該吃醋?”
陸海寧用鑰匙打開房門時,正好聽到張雨欣在和程遇之講電話。
他的手拿著鑰匙,停頓許久。
他站了幾分鍾,沒有開門,離開。
張雨欣又跟程遇之講了好久的話,她喜歡說話,可在國內,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她甚至沒敢告訴寧安她回國了。
時間匆忙,她沒時間去見寧安。
聊天可以緩壓,同程遇之聊了半個小時,她心情好很多。
半夜。
張雨欣餓了,一個人偷偷摸摸下樓找吃的。
深夜的陸宅一片漆黑,別墅內熄了燈,隻有外麵的路燈還亮著,四周悄靜無聲。
她也躡手躡腳的,沒開燈,用手機照明。
她順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就在她快到樓下時,手機一照,忽然發現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張雨欣嚇得不輕,差點從樓梯口摔下來。
再仔細一看,是陸海寧。
他托著頭,坐在沙發上打盹,身上蓋了一條薄薄的毛毯。
沙發前的茶幾上有一隻煙灰缸,裏麵扔滿了煙蒂。
此時,已經是夜裏一點半。
好好的床不睡,幹嘛睡客廳裏?張雨欣不解。
她繞過沙發,輕手輕腳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客廳沒開燈,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張雨欣走在上麵,並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
盡管如此,警惕性極高的陸海寧還是醒了。
他看到了張雨欣的背影,嗓音暗啞,眸色疲倦:“去哪。”
張雨欣嚇得頓住腳步,小聲道:“去廚房……弄點吃的。”
“餓了?”
“……”
“說過多少次,別任性,身體是自己的。”
“我知道。”
張雨欣不大想跟他吵,畢竟已經是深夜。
客廳太安靜,安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想吃什麽。”
“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就吃點什麽,我不挑食。”
她知道陸宅的廚房裏有很多好吃的,晚上喊傭人起來做也沒關係,但張雨欣知道自己身份,還沒有到能勞煩傭人的地步。
“想吃什麽。”他又重複了一遍,抬高嗓音。
黑暗中,他借著窗外的微光看向她。
她穿著淺粉色的長睡衣站在地上,頭發有些淩亂,披散在肩頭,粉嫩嫩的臉上是淺淺的紅暈。
她站在地上,看向他。
“麵吧,不知道廚房有沒有。”張雨欣沉吟幾十秒。
“晚上冷,回被窩去,我給你做。”陸海寧淡淡道。
張雨欣惶然:“不用,我自己可以做的,我會。”
“你做的,能吃?”
“我不挑。”
“上樓去!”
張雨欣無緣無故被他吼了一聲,她雙手絞動,疊在睡衣前。
陸海寧已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係帶睡袍,沙發旁還放著一台筆記本。
張雨欣不跟他客氣了:“那我上樓去。”
“嗯。”
陸海寧邁開長腿,往廚房走,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在客廳裏。
張雨欣有點冷,抱緊手臂往臥室走。
十分鍾後。
陸海寧端著一碗麵放在她的床頭的櫃子上。
麵很香,散發著濃濃的熱氣,上麵飄著一層綠色的蔥花,還加了一隻荷包蛋。
張雨欣咽了下口水,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他。
她很想吃。
他把筷子遞給她:“拿著。”
“謝謝。”
張雨欣端著麵,很餓很餓,肚子咕嚕叫了一下。
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
陸海寧沒走,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看著她:“幾點的飛機票。”
張雨欣很餓:“等我吃完好嗎?”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你吃。”
沒吃晚飯的張雨欣狼吞虎咽吃了麵,陸海寧的手藝很好,她吃著很香。
她也不顧什麽形象不形象的,隻顧吃。
以前在喜歡的人麵前喜歡收斂一下,裝一下文雅,扮一下淑女,現在想來,幼稚呢。
“慢點吃。”他叮囑,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龐,深邃的眼底是看不透的痕跡。
太餓了,她很快就吃完一碗麵。
吃飽喝足,身體暖和和的,肚子裏也飽飽的。
她裹著被子,見陸海寧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皺著眉頭催了催:“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女人熬夜對皮膚不好,男人也一樣,老了就沒人喜歡了。”
“幾點的飛機票。”
“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