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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張雨欣之於陸海寧,是命

  “嗯,張管家回去後發現的,她沒帶傘。”陸海寧強忍住心口要迸發的壓抑。


  一陣惶恐冷颼颼地劃過身體,比這外麵的夜風還要冷。


  “這麽大的雨,會去哪裏?”李浩傑抓著手機,“陸爺,我馬上聯係公安局的朋友。”


  “把公路處的人也聯係下,查一查她有沒有出天海市。”


  “好。”


  掛上電話,李浩傑立馬聯係了全部的熟人。


  他招呼司機開車,跟著出去找人。


  “李先生,你怎麽也走了?不留下來嗎?還是等會過來?”何管家追出來。


  “不了,今晚上怕是來不了了。”李浩傑上了車。


  李浩傑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張雨欣不是小姑娘了,不會玩離家出走這套。


  馬路上,陸海寧的車疾馳在雨水裏,他奔著一個方向——陸宅。


  一路上,陸海寧不僅僅是在開車,同時還在打電話。


  張雨欣去哪了?


  榕城?


  黑暗中,陸海寧身體緊繃,心上像有一根弦,隨時隨地都會崩裂。


  錯亂紛繁的情緒又一齊湧上心口,五髒六腑如被刀絞著,隱隱作痛。


  偏偏這痛還跟外麵的冷雨一樣,綿綿無絕期。


  雨水敲打著車窗戶,雨刮器不停擺動,但還是去除不了窗上的水霧。


  陸海寧一雙銳利的眸子平視前方,兩隻通紅的眼睛裏是如海洋一樣的深沉和冰涼,深不見底。


  他大概是瘋了,把車子開出200碼的速度,油門一直往下踩。


  他晚上沒有喝太多酒,這會兒酒意已經全無。


  路邊高大的樹木正以飛快的速度倒退,寬闊的馬路上,除了陸海寧的黑色勞斯萊斯,再無別的車輛。


  一切都像是龐然大物,吞噬著光明。


  在交代完所有人後,陸海寧又給張雨欣打了電話。


  然而,還是同樣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關機……”陸海寧沉痛地扔下手機。


  黑壓壓的天空下,隻有無窮無盡的暗沉和透不過氣來的壓抑。


  冷風刮過,冷雨敲窗。


  三月暮,天氣寒。


  後來的後來,陸海寧想,如果那一天,他多關心她一點,是不是又會是不一樣的軌跡……


  十分鍾後,張管家再次打來電話。


  “陸爺,我又在陸宅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張小姐的影子。珍珍有些焦慮,一直在‘汪汪’叫。陸爺,你是不是回來了?”


  “我已經在路上,半個小時後到家。”


  “好,好,我等您。我做的菜張小姐沒吃,隻喝掉了一小碗燕麥粥,床上有哭過的水痕。”


  哭過的水痕……


  陸海寧的心髒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


  沉痛和壓抑感襲來,他有些無法呼吸。


  “陸爺,你開車慢點,我會再裏裏外外找一遍。”


  “外麵還在下著雨,她能去哪裏,陸宅又偏……”陸海寧恍恍惚惚自語,眼底是迷離的水光。


  腦中有火花撞擊著,有些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比如現在。


  風聲呼嘯,雨幕低垂。


  很快,李浩傑也給陸海寧回了電話。

  “陸爺,今天的班車和飛機都查了,沒有張小姐的信息,也就是說,她沒出天海市。”李浩傑辦事效率一向都很高,現在又全部都是身份信息聯網,查這種事,很簡單。


  “讓公安局的找人。”


  “已經在找,陸爺,你開車慢點,下雨天,輪胎容易打滑。”李浩傑對陸海寧再了解不過。


  他已經在陸海寧的語氣裏聽到了顫抖,平時鎮定自若、泰山崩於頂而不慌的人,聽說張雨欣不見了,已經亂了全部的陣腳。


  李浩傑不知道陸海寧還存有多少理性。


  但他讓司機一路加速都沒有能看到陸海寧的車,他想,陸海寧失去了全部的平靜。


  張雨欣對於陸海寧是什麽,李浩傑知道。


  尤其是這兩年,他越來越清楚。


  張雨欣之於陸海寧,是命。


  十八年的相扶相持,已經承受不起任何一次別離。


  張雨欣若是有了三長兩短,陸海寧撐不下去。


  他可以不要陸氏,不要地位,不要權勢,但不能不要張雨欣。


  那個闖進陸爺生命裏的女孩子,早已成了他的全部。


  這些年,他看到過陸海寧為張雨欣的付出。


  小心翼翼把她嗬護在肩膀下,不讓她淋一滴雨,什麽都替她擔了。


  他還記得前年,陸海寧受了傷,硬撐著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去芝加哥,卻沒有跟張雨欣解釋任何。


  那一次,陸海寧的傷是為了向華。


  人在童老爺子手裏,陸海寧去要人時,童老爺子的人聽從童智力的命令,往他開了一槍。


  那一槍,偏離心髒一點點。


  陸海寧在醫院住了幾天,傷勢沒好的時候,壓不住對張雨欣的想念,去了芝加哥。


  坐了整整12個小時的飛機。


  李浩傑知道,陸海寧想去跟張雨欣解釋,為什麽生日不來。


  最終有沒有解釋……李浩傑不知道。


  但李浩傑知道的是,陸海寧不是故意奚落張雨欣,故意不去生日約會,他是被童智力勒令回了國,以向華和魏寶龍的性命做威脅。


  陸海寧不想讓張雨欣知道這些,有些東西,他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好。


  副駕駛上的李浩傑揉了揉額頭,腦子沉重得抬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


  可他的思路還很清晰,理性也還在。


  陸海寧已經快沒了理性,所以他不能也沒有。


  朋友陸陸續續打電話過來,說沒有找到張雨欣。


  李浩傑的手一直握著手機,生怕錯過一個消息。


  這樣鋪天蓋地的尋找,曾經有過一次,也正因為有過,李浩傑的眼睛裏都是惶恐。


  他知道陸海寧的心情一定比他沉重太多,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節日,本就是一個最大的忌諱和敏感。


  張雨欣不見了,在清明節前一天。


  李浩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坐在副駕駛上都是巨大的不安。


  他沒法想象此時此刻陸海寧的心情,他還一個人開著車。


  雨不停地在下,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而且越下越大,空氣中都是白色的霧氣。


  夜晚路線模糊,能見度不高。


  李浩傑擔心地又給陸海寧打了電話。

  “陸爺,起霧了,你開到哪裏了?”李浩傑緊張地問道。


  手心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三亭路。”陸海寧平視前方,目光所及處,沒有車輛。


  “陸爺,你開太快了,霧氣大,雨也大。”


  “我知道。”陸海寧壓住全部的情緒,目光通紅,眼底是冰冰涼的寒意,“我會小心。”


  在張雨欣沒有找到前,他都會小心。


  停頓幾秒,陸海寧沉沉問道:“還是沒有消息?”


  “嗯。”李浩傑點點頭。


  一種難言的情緒一直往腦子裏衝,血脈賁張,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揮舞著。


  陸海寧的喉嚨裏湧過苦澀,舌頭上都是苦味。


  大腦在一刹那空白了幾分鍾。


  “陸爺,別擔心,會找到的,肯定會的。”李浩傑道。


  “我知道,會的,肯定會,她不舍得離開我的。”陸海寧嗓音沉痛,目光中泛起水花。


  他本來已經準備回家了,為什麽她沒有在家等他。


  早上他走得早,沒有叫醒她,沒有吻一吻她。


  李浩傑知道陸海寧這時候一定在不要命地開車。


  再勸多少都無濟於事。


  掛上電話,陸海寧又踩了油門,加速。


  車子,終於開到陸宅。


  整個陸宅燈火通明,恍如白晝,依然是溫暖的燈光。


  安安靜靜的陸宅,隻有珍珍一直在叫,“汪汪汪汪”,叫個不停。


  陸海寧直奔客廳。


  “你回來了!”張雨欣甜甜的嗓音響起,踩著拖鞋往他走。


  “九九……”他伸出手,看到她走近,大手想要摸摸他的頭發。


  然而,就在伸出去的刹那,他碰到的是一把冰涼的空氣。


  陸海寧扶住額頭,很痛。


  沙發上沒有她,她今天沒有等他……


  張管家慌慌張張跑來:“陸爺,你終於回來了,我沒敢出去找,怕張小姐回家。”


  “她沒帶傘嗎?”


  “是,沒帶傘。”


  陸海寧沒有再問,直奔樓上的臥室。


  門一推,也是空空蕩蕩。


  地上放著一隻行李箱,裏麵有收拾了一半的行李,還沒有完全收好。


  桌子上有她的平板和書本,台燈還開著。


  “陸爺,我沒敢動,還是原樣。”張管家氣喘籲籲追上來。


  “她究竟去了哪裏……”陸海寧身後都是一層密密匝匝的冷汗,“衣服呢?鞋子呢?少了嗎?”


  “陸爺,鞋子沒少,也就是說,張小姐穿的是拖鞋。”


  “拖鞋……穿著拖鞋能去哪裏……還是下雨天……”陸海寧的心髒直跳,心裏頭那個早就隱隱猜測的答案此時似乎更加鮮明。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那也是他最怕的。


  “陸爺,張小姐應該沒走太遠,我去陸宅附近找找?”


  “李浩傑的人快來了,你在陸宅守著,我去找。”陸海寧斬釘截鐵地轉過身,踩著樓梯下去。


  “陸爺,陸爺,帶上傘!”張管家無可奈何地喊了一聲。


  珍珍還在叫,叫聲格外響亮,透著不安。


  陸海寧拿過傘,衝進雨水裏。

  大雨滂沱,白霧四起。


  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渾身冰涼。


  李浩傑的人很快也趕到,李浩傑的身上仍舊帶著酒意,但腦子卻很清晰。


  李浩傑見到陸海寧的時候,陸海寧正打著傘。


  大概是風太大,他的肩膀濕了一半,黑色的風衣上滿是水漬。


  額發也濕了,通紅的雙眼裏是憔悴和沉痛。


  “陸爺。”李浩傑跳下車,“公安局的人馬上過來,暫時還是沒有線索,我陪你一起找。”


  “李浩傑。”雨中,陸海寧低低喊了他的名字,嗓音沙啞,“你覺得雨欣是自己走的嗎?”


  李浩傑頓了頓:“我看不太像,張小姐一向很聽話。而且還下著大雨,她又沒帶傘。”


  他早就想過,張雨欣不可能是自己離開的。


  小姑娘可能還會玩離家出走這一套,讓陸海寧擔心擔心。


  但張雨欣不會。


  她對陸海寧的愛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正因為如此,事情才變得有些……可怕。


  “是啊,她那麽聽話,這段時間,我讓她不要出門,她就不會出門,很聽話。”陸海寧的眼底溢滿悲痛,“在天海市,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又對陸宅這麽熟悉,還能有誰呢。”


  陸海寧的聲音飄飄忽忽,風吹過,嗓音就飄散在雨中。黑暗下,他撐著傘的手指節發白,下巴線條崩得緊緊的。


  李浩傑心裏頭“咯噔”了一下。


  來的一路上,他不是沒想過,現在,他想的和陸海寧想的,幾乎吻合。


  “我打個電話。”李浩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


  陸海寧閉了閉眼睛,沒有阻止。


  李浩傑打電話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童智力。


  老頭子一年前從天海市離開,說是身體不大好,去了療養院,至於是哪座療養院,他們都不清楚。


  老頭子一向神出鬼沒,他想做什麽,根本不用自己動手,他手底下養的那幫人,足夠幫他擺平,而且可以不動聲色。


  李浩傑也知道,童智力對陸海寧不待見,就算陸海寧幫過他,救過他一命,他不待見就是不待見。


  陸海寧剛出生的時候,童智力就恨不得把這個姓“陸”的外孫弄死,奈何自己女兒寶貝得很,他才作罷。


  在童智力的心裏頭,陸海寧和他那個負心的爹陸林斌是一個貨色。


  電話撥了出去,打不通。


  李浩傑又打了兩遍,還是打不通。


  李浩傑的心裏頭“叮”了一下,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如果張小姐真得在童智力的手裏頭,那麽,顯然童智力得知了什麽,張雨欣肯定沒命。


  李浩傑不敢想象陸海寧麵對沒有呼吸的張雨欣時會是什麽表情,但他知道,如果張雨欣有了三長兩短,陸海寧也活不了太久。


  但願,他的想法是錯的。


  “陸爺,童老爺子的電話打不通。”李浩傑道。


  打不通,完全是意料之中。


  老頭子從來就不想和陸海寧的人有任何聯係。


  “陸爺,不能把事情往壞處想,也許沒有那麽嚴重,再讓人找找。張小姐在天海市有沒有朋友,或者她去了喜歡的地方透透氣沒回來。”李浩傑嗓音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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