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她怎麽不知道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漆漆一片。
廣場上人來人往，很熱鬧。
夏天夜晚的風吹在身上，是一種撩人的舒適，不冷不熱，正正好。
張雨欣走得慢，她又去店裏給張管家帶了小禮物。
張管家對她忠心耿耿，不求回報，她也會像對待母親一樣對待她。
張雨欣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國外沒有什麽七夕節的習慣，她差點把自己的生日給忘掉，這會兒走在路上，她想起來，自己生日快到了。
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就是肚子裏的寶寶。
對於生日，她也沒有太計較的，到時候讓張管家多做幾樣菜，自己給自己做個蛋糕就好。
晚風吹在身上，吹起她柔軟的發絲。
沒有在廣場上逗留太久，她坐地鐵回了家。
“張小姐，回來了，買了好多零食。”張管家笑道。
“是呀，還給您帶了個小禮物，給。”張雨欣將手提袋遞給張管家。
“張小姐費心了，還沒吃飯吧，坐下，坐下，飯都做好了。”
“好。”
飯菜還是很香很可口，張管家還特地燉了滋補的鴿子湯。
張雨欣在芝加哥的生活很規律，每天吃完飯後會散個步，再回來洗澡、看書，給寶寶講故事。
今天也沒有例外。
吹幹頭發後，她坐在沙發上，穿著淺粉色的睡衣，捧著一本故事書。
“寶寶，我們接著講《醜小鴨》的故事。”張雨欣翻動故事書，眼眸如春水般溫柔耐看，烏黑的發絲垂落在胸前，又溫柔又甜美。
她輕緩的嗓音一字一句地給寶寶講著故事，不知疲倦。
張管家有時候看到張雨欣時，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歎一口氣。
這麽溫柔、漂亮的小丫頭，上天怎麽舍得對她這麽殘忍。
如果陸爺在，一定會把她們母子捧在手心裏疼愛。
“寶寶，聽懂沒有？醜小鴨最終變成了白天鵝，因為呀，它本來就是一隻白天鵝。”張雨欣耐心翻動紙張，空調的冷氣吹在身上，格外舒適，“好了，我們再講點別的？”
就在張雨欣低著頭翻書時，肚子裏的孩子踢了她幾下。
張雨欣溫柔地摸了摸肚皮：“不許鬧哦。”
張雨欣特別有耐心，她和寶寶說話時，眉眼總是笑眯眯的，帶著十足的柔和和甜蜜。
自從工作被同事接手了一些，她晚上也不用把工作帶回家做了，比之前倒輕鬆，有更多的時間陪寶寶。
然而，心裏頭沒有安全感。
她總怕第二天一早過去，HR通知她不用來上班了。
其實……她還想繼續負責娛樂場的項目，她還有很多很多的靈感和構思沒有來得及分享。
可惜，最近她再也沒有碰到那個項目。
是非選擇，陸海寧已經做出來了，不是嗎？
窗外的夜格外深沉，講了一會兒故事，張雨欣打了個嗬欠，這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拉上窗簾，她回了臥室。
窗外起了白霧，星子朦朧，月亮沒有出來，小區內外都籠罩在深邃的夜色下，安安靜靜。
就在張雨欣準備上床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一條短信。
打開，竟然是陸海寧發過來的——
陸海寧：很餓。
張雨欣抓著手機，惱火的怒意蹭蹭蹭就冒了上來。
他是三歲小孩嗎？
三歲小孩餓了都會自己找東西吃，這都九點多了，他一直餓到現在嗎？
張雨欣打了兩個字：白癡，覺得不妥，又給刪了，幹脆沒回他。
他餓他的，她睡她的。
放下手機，張雨欣躺在床上，伸手關了燈。
翻了個身，沒睡著，她摸著肚子，閉上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全是那天夜裏陸海寧喝醉酒倒在地上的場景。
那晚上，他把她嚇壞了。
經曆過生離死別，她哪裏還能承受住他任何不好的消息。
胃出血，高燒。
這兩個詞時隔多日還在她的腦海裏不停地晃來晃去。
張雨欣的心底湧起煩躁不安的怒意，本來都準備睡了，他發短信給她是幾個意思？
“煩死了。”張雨欣皺眉，喊了一聲，用被子蒙住腦袋。
但腦子裏跳來跳去的影像卻越發清晰，她仿佛看到一隻叼著空碗的小狼狗，可憐兮兮看著她，餓得嗷嗷叫。
“你是白癡嗎？”張雨欣忍不住罵了兩句。
心口不安的跳動依然沒有平息下去，一顆心躁動地跳著，好幾次都像是要跳出心髒一樣。
臥室裏黑漆漆的，聽不到任何身影，隻有張雨欣不停翻著身的模樣烙在黑夜裏。
很煩躁，很煩躁。
終於，張雨欣還是將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抓過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手機屏幕閃爍著瑩瑩亮光。
張雨欣：總裁，你發錯短信了。
沒想到，短信剛點了發送，陸海寧秒回：沒。
張雨欣咬著嘴唇，正在想著該怎麽回他時，陸海寧打了電話過來。
“總裁，我不會給你去送飯的。”
“隨你吧，不送就算，餓一晚又不會出人命。”他的語氣有些不滿也有些傲嬌。
“你不是三歲小孩子，你不會自己買嗎？而且你可以打電話給於康。”
“他買的不好吃。”
張雨欣忽然覺得不對勁，她在他的聲音裏聽到幾分醉意，仔細一聽，是醉意，他又喝酒了？
張雨欣抓了抓頭發，真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拿他毫無辦法。
“我是孕婦，不方便給你送吃的，你將就下好了。”
“我給你發紅包。”
張雨欣哭笑不得，誰要他發紅包。
遲疑幾分鍾，張雨欣還是淡淡道：“你等我一會，我過去。”
“嗯，嗯。”那頭聲音軟了下去，像是滿足了。
張雨欣疲憊地掛上電話，打開床頭的台燈。
燈一開，她恍恍惚惚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眼睛看著被子，不知道想什麽，不知道做什麽。
良久後，她才從被窩裏起來，去廚房收拾了幾樣菜給他打包好。
“叮咚”，手機響了一下。
陸海寧那個白癡真得給她發了個紅包。
張雨欣沒點，坐等紅包過期自動退回。
“下不為例。”張雨欣拎著手提袋，走出小區。
夜晚的金融城和白天大相徑庭，籠罩著一層茫茫黑色，四處都顯得格外靜謐。
這樣的夜晚不算冷，風吹著樹幹，樹葉發出“沙沙”響聲。
路燈照在地麵上，張雨欣順著路邊，安安靜靜往James集團的大樓走。
James集團的大樓是這兒最高的一棟，奢華高調，裝修風格很像是出自江瑤的手筆。
已經是夜裏頭十點多鍾。
她就不懂，陸海寧讓孕婦給他送飯，怎麽就臉不紅心不跳，臉皮可謂是厚到極致。
都是她慣出來的。
燈光幽冷安謐，柔和的黃色宛如春天剛剛冒芽的柳條。
張雨欣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質灰色長裙，沒有化妝，看上去倒是樸素大方。
她的眼底是波瀾不驚的神色，沿著人行道，一步步往大樓走。
這兒四通八達，倒不算太難走，路也不繞。
離大樓不遠的地方，她抬起頭，果然，總裁辦的燈亮著。
張雨欣勒緊手裏頭的袋子，心裏頭有些氣。
然而，氣有什麽用呢。
她沿著台階往大樓走，到處都是空蕩蕩的，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就在她走進大廳時，忽然，拐角的燈光處，她看到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
張雨欣嚇到了，定睛一看，身影又很熟悉！
是陸海寧？
她加快腳步走過去，沒錯，是陸海寧。
他倚靠牆角站著，雙腿交疊，微微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靠近他，她在他的身上聞到了紅酒的香氣。
“總裁。”張雨欣喊了一聲，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燈光幽亮，給她晶亮的眸子打上一層淺黃色的柔和光線。
“怎麽才來。”陸海寧睜開眼睛，眼底是朦朦朧朧的光澤，有些倦意，但並不明顯，他的語氣裏明顯有些微的不滿，嫌棄她來遲了。
幽暗狹小的角落，張雨欣的呼吸頓了頓。
“孕婦就這樣，做事慢。”張雨欣沒好氣道，“既然你在這裏，東西給你，我回家了。”
張雨欣低下頭，想把手裏頭的袋子都給他。
“你跟我上去，幫我把加拿大論壇峰會的總結做出來。”陸海寧看著她的眼睛，“論壇紀要在我桌子上。”
“憑什麽啊！我要回家休息！”
“我做不動了。”陸海寧看向她，一臉的無辜和委屈。
“做不動就明天再做，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合理安排時間，你做不動……”
“我做不動，難道不該你來動嗎？”陸海寧抓住她手裏的袋子，拎著往樓梯口走去。
張雨欣先是愣了下，隨即臉如火燒。
媽的。
開黃腔。
總裁辦在頂樓。
走到門口時，陸海寧用門禁卡打開門，拎著手提袋往裏走去。
他一身墨色的襯衣籠罩在燈光下，身形修長而高大。
他的辦公桌上滿是文件、通稿，各種各樣的材料，堆得到處都是。
窗簾拉著，偌大的辦公室格外寂靜。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你幫我寫了。”陸海寧理所當然地將文件丟給她，“我給你發紅包。”
張雨欣咬牙切齒：“誰要你的紅包！”
張雨欣猜，他可能最近是錢多，要麽就是發紅包發上癮了。
“現在已經十點，我是孕婦，不能過度勞累，等會兒還要回家。這些工作，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明天幫你做。”張雨欣嗓音平靜，“還有，你有下屬，有助理，有未婚妻，以後送飯這種事，不要再叫我。”
“在工作的時候還是不要喝酒了，喝了酒，工作能清醒嗎？再說，你前不久因為喝酒胃出血的事，你該不會忘了吧。”
“不管什麽時候還是保重一點，命隻有一條。”
張雨欣看著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肺腑之言。
陸海寧低著頭在拆袋子，他拿出飯盒，見到是喜歡吃的東西，這才放了心。
“總裁，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
“你太過分，太氣人了！”張雨欣真是被他氣到了，又幼稚，又過分。
敢情她說了這麽多，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陸海寧將袖口捋到手肘處，小心翼翼將飯菜拿出來，低頭吃飯。
張雨欣沒法跟他將聊天進行下去，隻好幫他整理文件，又把峰會論壇的東西挑揀出來。
他已經做了一份初步的小結報告，看上去是要在開會的時候在會議上用的。
張雨欣無法，低下頭幫他潤色，並添加了數據報告。
一時間，辦公室裏隻剩下張雨欣敲鍵盤的聲音。
夜色安謐。
一切都那樣安靜，無聲無息。
吃了一半，陸海寧停住筷子，看向工作時的張雨欣，目光落在她嬌瘦的身影上。
她的影子單薄而瘦弱。
她敲鍵盤敲得很快，工作起來的樣子倒是一絲不苟。
一縷柔軟的頭發垂下，落在她的臉側。
陸海寧看向她，良久良久。
“張雨欣。”陸海寧頓了頓，想說什麽又好幾次都欲言又止，最終隻淡淡吐出幾個字，“我沒有那麽排斥小孩子。”
他的聲音不大，但張雨欣聽見了。
敲鍵盤的手停住，她錯愕地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過，錯愕的眼神隻在她的眼中停留了幾秒，隨即散開。
她將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莞爾一笑：“我知道。”
她怎麽不知道。
如果很排斥小孩子，他怎麽會對虎隆那樣好。
陸海寧眉頭一皺，顯然不滿：“白癡。”
他低下頭繼續吃飯，就像沒有說過剛剛的話一樣。
空氣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張雨欣咬了咬唇瓣，臉頰滾熱。
他墨色的襯衫裹著他修長的身材，領口處解開了一兩顆紐扣，露出一截麥色的性感肌膚，透著狂野和撩人。
他吃飯的姿態依然優雅、從容，張雨欣移不開眼。
但最終還是移開了眼，她翻了翻手邊的資料，輕咳一聲，試圖打破這無邊無際的寧靜。
太安靜了，她不適應。
她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場合。
寫了一會兒，報告已經出來一半。
張雨欣對自己的工作效率還是滿意的，她在審核資料的時候也看到了這次峰會的核心材料和觀點。
張雨欣看得很認真，一邊看一邊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