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張雨欣,我是你什麽人
電梯很快就到了樓下。
停車場裏更加安靜,陸海寧的邁巴赫停在不遠處。
一出電梯,張雨欣扶著牆壁,看向陸海寧,眼底是水汪汪的光澤。
她揉了揉腳踝:“總裁,我走不動了,今天走了挺多路,下午的時候一直在不停地給各部門送文件。”
“你走不動跟我有什麽關係?嗯?”陸海寧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
他和她麵對麵站著,隻隔了一步的距離。
“所以你等我一下啊。”張雨欣撇撇嘴,走那麽快,她怎麽跟得上他。
她揉了揉腳踝,剛把腳放下來,陸海寧將手裏的東西扔在她懷中,打橫抱起她。
“哎!”猝不及防間,張雨欣頭暈了一下,趕忙勾住陸海寧的脖子。
他抱起她,一個標準的公主抱。
張雨欣緊緊勾著他的脖子,就像是從前無數個日夜,她勾住他的脖子躲在他的懷裏撒嬌一樣。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還能抱住他,如此近,如此近。
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好看的眉眼,還有黑色的瞳孔。
他微小的瞳孔裏是她的身影,眸中光澤湧動,如水波粼粼,又恰似暗濤洶湧,那是她看不透的深沉。
她看著他,緊緊摟著他,心口熱潮翻滾。
一顆心砰砰直跳。
這樣的悸動宛如春風吹落櫻花瓣,柔軟間都是美好。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緊繃的下巴,還有刀削般的容顏,耐看而優雅,矜冷中又帶著些捉摸不定的溫柔。
他身上那特有的氣息也落在她的鼻端,她貪戀地嗅了嗅。
就這樣,她看了他許久。
電梯口離邁巴赫並不遠。
很快,陸海寧就抱著她走到了車旁,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將她放了進去。
然而,張雨欣的手卻沒有鬆。
“重嗎?”她看著他,問道。
“你說呢?”陸海寧挑眉。
“重呀,你不是抱我一個人,還有我寶呢。”
“你寶……成天掛在嘴邊,不膩的。”
“你懂什麽,寶寶就是我的心頭肉,看著他一天一天長大,那感覺,你不懂的。”
“……”陸海寧也沒想懂,想懂也懂不了。
張雨欣笑著看了他一眼,鬆了手。
陸海寧睨了她一眼,眼神裏是深深的無奈。
他伸手替她扣好安全帶,關上車門。
外麵的雨還在下。
車子一開出停車場,細細密密的雨水就打在車窗上,潮濕了窗戶,窗外的世界也變得朦朧起來。
因為雨水的氤氳,路燈昏黃色的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沒有那麽刺眼。
雨不算大,但很密,宛如一張網,罩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地上早已是濕漉漉的,反射著路麵上的光,猶如一麵鏡子。
黑色邁巴赫疾馳在雨水中。
就在這時,張雨欣的手機響了,是張管家。
“喂,張管家。”
“張小姐,晚上回家吃飯嗎?”
“回的,回的,再過二十分鍾的樣子我就能到家了。”
“沒帶傘吧?”
“那個……有人送我回來的。”
張管家頓時明了,還能有誰,肯定是那個Evan。
“那好,張小姐,你當心,小心路滑。”
“好,我知道,您放心。”
掛上電話,陸海寧眉頭皺起。
因為車內很安靜,他聽到了張雨欣的電話。
“你們家阿姨管你叫‘張小姐’?”他淡淡問道。
“嗯,怎麽了,不對嗎?”
“沒什麽。”陸海寧沒有多說。
按照一般的規矩,既然張雨欣嫁了人,家裏的傭人應該叫她“太太”才是。
“總裁,等你這次出差回來,我送你一個禮物吧。”張雨欣沒有往太遠的方向想。
“為什麽送我禮物。”
“沒什麽,就是總裁你送過我很多禮物,我總不能空手套白狼,於情於理都不對。”
她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在平靜中還帶著些冷靜,但陸海寧心裏頭的火卻不知道怎麽被挑了起來。
他沉聲道:“我不需要你還禮物。”
“可我過意不去呀,我媽媽從小就告訴我,不管是什麽時候,付出都是相互的。”張雨欣卷著頭發,神情閑適,“算了,等總裁你回來再說吧,回來後正好陪我去做個產檢,可好?”
“張雨欣,我是你什麽人,我憑什麽跟你去做產檢?嗯?”
“你不是在追我麽。”張雨欣撇撇嘴,小聲嘀咕,“這點誠意都沒有,怎麽追人。”
“張雨欣,你別太過分!”
陸海寧真心覺得這個女人得寸進尺,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張雨欣被他吼了一聲,委屈地轉過頭,如驚慌失措的小鹿,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不可以過分嗎?”
“……”
她聲音一軟,陸海寧就無力招架。
“算了。”陸海寧握緊方向盤,薄唇抿起,目光直視前方,語氣裏帶著深深的無奈。
無奈到極致,拿她竟毫無辦法。
她是一道讓他無解的題,好幾次都覺得快要算出答案了,卻又在塗塗改改間發現,錯了。
心,在方寸間亂了,就像這窗外的雨,紛繁而錯亂,不見盡頭。
他澄澈的視線落在窗外,心口是起伏的躁動。
“等你回來如果還下雨的話,陪我在雨裏走走吧,趁現在天氣還沒有涼。”
“要求真多。”
“多嗎?我沒談過戀愛,不懂啊。”張雨欣看向他,“按理說,不是該陪看電影、陪逛街、陪旅遊、陪打遊戲、陪壓馬路、陪打球、陪……呶,你看窗外,人家小情侶。”
張雨欣指了指外頭。
外麵,小情侶大多打著一把傘,頭挨頭,甜甜蜜蜜,有說有笑。
張雨欣的眼底帶著些羨慕,那羨慕散開來,落在她的唇角邊,化作上揚的弧度。
“得寸進尺。”
張雨欣羨慕地看著窗外。
雖說上半年在陸宅的時候,他們也經常膩在一起,然而,沒有自由。
他不敢讓她出門,就算是出門看電影、逛街,也都是清場。
在天海市,他們都背負太多,太多。
如今想來,倒像是夢一場。
把家仇、血恨都忘記的陸海寧,比從前要輕鬆很多,她看得出來。
失去記憶,失去的雖然有愛,但帶走的也有恨。
隔著雨水和窗戶,張雨欣羨慕地看著外麵的情侶。
她托著腮,眼底都是癡迷的神色。
“天氣轉涼,記得添衣服,別感冒。”陸海寧淡淡開口,叮囑她,“缺什麽就打電話告訴我,我給你買。”
“你也是啊,在外出差要注意身體,應酬別喝太多酒,少抽煙。”
“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可以不接嗎?”
“張雨欣!”
“嘿嘿。”張雨欣笑了,眼中光澤明亮,宛如星子。
張雨欣坐在副駕駛上,臉上一直掛著甜甜的笑意,笑容久久都沒有散去。
雨下得不大,密密斜斜地落在窗玻璃上,車窗上很快就氤氳起了朦朦朧朧的白色水霧。
張雨欣抬起手,在滿是霧氣的車玻璃上寫寫畫畫,也沒寫什麽,寫完就用手抹掉了。
“總裁。”她柔和的嗓音緩緩響起。
“嗯?”
“你怎麽從來不怕我騙你。”
“你能騙我什麽,白癡。”
“騙你感情啊。”張雨欣不滿地撇撇嘴,怎麽又罵她,“你就不怕我勾引你,勾到手後……嗯,差不多也快勾到手了,然後把你甩了?哦,在甩掉你之前,騙你錢財,騙得你分文不剩。”
“騙我錢財?我還有色,要一起騙嗎?”
“……”
“我覺得一起騙比較好,這樣更賺。”
“……”張雨欣嘴角直抽抽,“我是說正經的。”
“我也是說正經的。”陸海寧握緊方向盤,目光平視前方,“我的錢不好騙,你要是想騙,我可以給你出幾條策略。我現在的錢財來源主要是工資、基金、股票、投資、分紅,以你的智商,我建議你先從工資下手,我的銀行卡……”
“夠了!”張雨欣氣急敗壞,“不想跟你說話了。”
她真得很氣。
這不就是欺負人嗎?
“其實騙財對你而言難度是大了點,你可以考慮考慮騙色,這個沒什麽難度,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配合。”
“陸海寧,滾,滾!”
陸海寧勾唇,唇角揚起一抹彎起的弧度,眉眼裏都是濃濃的笑意。
車子行駛在雨中,車外涼意深重,車內倒是暖意溶溶。
街頭的燈光照進車裏來,張雨欣和陸海寧的臉上都平鋪了一層淺淺的光暈,柔和而宛轉。
紅綠燈處停下時,陸海寧會轉頭看她一眼,偶爾,她也會轉過頭來。
視線碰撞,四目相對,彼此的身影融合在彼此的瞳孔裏。
她在他這兒沒討什麽便宜,吃了癟,一個人托著頭冷哼,一臉小孩子氣。
陸海寧修長的身影融合在黑暗中,他身形獨立,臉部輪廓幽邃如刀刻。
好長一會兒時間,誰也沒開口。
不過,陸海寧還是打破了沉寂:“張雨欣,你退一步,我會進兩步,總有一天,我們之間會沒有距離。”
“還有,別總是想著退,你可以嚐試往我走一步,或者在原地停下等我。”
陸海寧低沉、甘冽的嗓音在車內緩緩響起,醇厚如大提琴。
一字一句,張雨欣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的心口如同被鍾鼓撞擊了一下。
忽然就想起從前的歲月,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她幾乎就都是在追著他的腳步走。
他走得快,她追不上,她就用力追。
好多次好多次,她想喊住他,委屈地想讓他等等她,她好累,走不動了。
可他沒等她。
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太累的時候也會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比如跟他表白被他拒絕的時候。
如今,聽他說起這番話,她心裏頭倒是湧動著萬千情緒。
這種情緒,大概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
“陸海寧,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很討厭很討厭,憑什麽你做不到的事情要要求我來做,可我……”張雨欣歎了一口氣,收回想說的話。
可她對他,埋怨不起來。
開車的陸海寧身形一頓,眉頭皺起:“什麽?”
“沒什麽。”張雨欣歎息。
“莫名其妙。”
張雨欣看向窗外。
她知道,如果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拾回記憶,那那些過往的回憶,就隻成了她一個人的回憶,反複咀嚼,也隻有她自己能嚐出滋味。
張雨欣抬起手,纖細的手指在覆滿白霧的窗玻璃上寫寫畫畫。
“總裁。”她歎了一口氣,目光凝視著窗外燈火。
“嗯。”
“我是一個會給身邊人帶來不幸的人,如果可以,你再考慮考慮。”張雨欣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不想再給更多的人帶來不幸,尤其是你。”
他為她死過一次。
她不要再有第二次,絕對不要。
她寧願他把她忘了,幸福、安康地過一輩子,也不要和她這個不幸的人在一起。
陸海寧薄唇抿起,他沒有說話。
車裏的氣氛頓時有些沉重。
張雨欣又笑了笑,緩和這略略深沉的氣氛:“總裁,呶,毛熊,忘記給你了。”
她把鑰匙扣從包裏拿出來。
“嗯。”
“給你掛在車鑰匙上好不好?”張雨欣詢問,大眼睛裏滿是光澤和希冀。
“太醜。”
“太醜你還跟我要,那你說掛哪兒啊,總不至於塞你口袋裏。”
“……”
“我真塞你口袋裏了。”張雨欣促狹地眯起眼睛,將不大不小的毛熊放進他的西裝口袋裏。
陸海寧:“……”
他也沒跟她計較什麽,他還要開車。
一路上都是燈火通明。
張雨欣住的地方不偏,臨近芝加哥大學,位置很好。
因為下雨的緣故,街頭比平時要冷清很多,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
樹枝在風中搖曳,“唰唰”作響,街頭邊的燈照亮了地麵上的水,處處透著秋日特有的涼意。
不說話的時候,張雨欣就發呆,看著窗外。
很快,車子在小區門口的空地上停下。
陸海寧沒有立即下車,也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將車停著,一動不動。
張雨欣還在發著呆,一不留神就看到了熟悉的建築物。
她恍惚了一下,看向陸海寧:“總裁,到了。”
“嗯,到了。”
“那……總裁,車上有傘嗎?借我一把,我明天還到你辦公室。”張雨欣眼波灼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