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不管多遠的路，終歸都有盡頭
“我會送你到樓下。”陸海寧也看著窗外，雨水正順著玻璃窗蜿蜒曲折地往下流。
但，他遲遲沒有開車門。
因為溫差的緣故，車玻璃上已經被朦朧的白色霧氣覆蓋，陸海寧坐在駕駛位上，而張雨欣就坐在他的身邊。
“張雨欣。”他轉過頭，視線落在她的白皙、幹淨的小臉上，“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漂亮？”
張雨欣一愣，當真就笑了一下，露出兩隻小酒窩：“是嗎？總裁也這麽覺得？那你以後要少訓我，你一訓我我就不高興，不高興就不會笑了。”
“得寸進尺。”
張雨欣笑著。
兩人都不開口的時候，車內是一片安靜。
“總裁。”張雨欣喊了他一聲，“不早了，你也該回家了。”
“我家地址你知道？”
張雨欣點點頭：“知道。”
“鑰匙，拿著。”陸海寧給了她一把公寓的鑰匙，“陽台上種了一盆青蘿，我不在的時候，你去給它澆澆水。”
陸海寧將鑰匙放在她的手心。
這鑰匙就好像是燙手的山芋，張雨欣的手顫了顫。
她訕訕道：“總裁，青蘿不用費心的，莫說出差三天，三十天也沒事。”
“給你就拿著。”
“總裁不怕我拿東西啊。”
陸海寧整個人忽然壓了過來，雙手撐在她的座椅上，將她圈在懷裏。
他低下頭，靠近她整張臉龐：“你想拿什麽就都拿走，最好把我也拿走。”
他們靠得很近。
張雨欣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還有男性特有的荷爾蒙氣息。
車內燈光昏暗，隻有外麵點點微光落在車裏。
陸海寧的呼吸越發急促，他們之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他緊挨著她，鼻端都是她身上的清香。
那清香，誘惑、刺激著他的嗅覺，他的心在刹那間加速跳動。
張雨欣被他圈在懷中，無路可逃，黑暗中，她的臉也紅了。
這是一個危險而曖昧的信號。
陸海寧借著微光注視著她的臉龐，視線描摹著她的眉毛、眼睛、鼻梁，最終落在她飽滿光澤的紅唇上。
大概是抹了唇膏的緣故，她的唇宛如水蜜桃一般，紅潤誘人。
陸海寧看著她，忘記收回灼熱的視線，他的目光愈發刺眼，瞳孔裏似乎都透著光亮。
他微微俯下身，偏過頭，薄涼的唇落下。
張雨欣心口猛烈地跳動了幾下，她抬起手，躲開：“總裁，我該回去了。”
陸海寧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底是微微怒意和隱忍的灼熱。
她推開了他。
“總裁，有傘嗎？沒有的話，我就沿著路邊走回去。”張雨欣心口還在猛烈跳動。
她已經好久沒有跟他接吻。
然而，心裏頭卻是又渴望又害怕。
她不希望他再為她背負、放棄任何。
他已經快為她放棄了整個世界，而如今，他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新的世界。
所以……她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考慮清楚。
手心裏，還握著他公寓的鑰匙。
陸海寧直起腰，鬆開手，坐回原位。
良久後，他點點頭：“我送你。”
車子開不進去，陸海寧就先下了車，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
他攙扶著張雨欣走出來，將大部分的傘移到她的頭頂上。
走了兩步，他停下腳步，將傘丟給她，自己蹲下身來：“別動。”
“嗯？”張雨欣低頭。
陸海寧替她將褲腳卷起一部分，這樣就不會沾到泥水。
他修長的手指格外耐看，從張雨欣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精致、認真的眉眼，眼中帶著溫柔星光。
張雨欣心口一動。
他對她……還是這樣好。
失去記憶，也沒法改變一些刻印在心上的東西，是嗎？
他給她卷褲腳的時候，張雨欣就把傘往他身上移了移，一種甜甜的滋味蔓延過心頭。
路燈，雨水，寂靜的小道。
四周是安寧和安好。
這一刻，張雨欣真想時間能夠停滯，她可以多享受一下他的溫柔。
“好了。”陸海寧站起身，接過她手裏的傘，“走吧。”
他高大的身軀替她遮住涼風，張雨欣躲在他的身邊，沒有風吹雨打，也沒有半點涼意，從頭到腳都是溫暖的。
“以後換個住的地方，車子都開不進去。”陸海寧皺眉。
“就幾步路。”
“晴天倒還好，這要是下雨下雪，滑倒怎麽辦。”
“沒關係，我會小心的。”
“倔。”
張雨欣笑了笑，和他並肩往樓道走。
這條路確實不遠，但因為她懷孕，所以他們倆都走的很慢，平時幾分鍾就走完的路，今天走了有十分鍾。
路燈下，雨水朦朦朧朧，飄散在半空中，宛如美麗的飛花，清清淺淺。
張雨欣看著前方，小區裏萬家燈火，暖意溶溶。
但萬千風景，也不及陸海寧對她的好。
陸海寧的西裝口袋裏鼓鼓囊囊，她的毛熊塞了進來，而張雨欣的口袋裏則是他公寓的鑰匙。
不管多遠的路，終歸都有盡頭。
樓道下，陸海寧收起傘。
張雨欣還記得自己過生日那晚他在樓道發飆的事，喝醉酒的陸海寧真是半點理性都沒有。
一想到那事，張雨欣又覺得陸海寧這人麵目可憎。
她寶寶要是真出了事，她拿什麽原諒他？
“總裁，我該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非要用這麽生分的字眼？”陸海寧不悅。
“唔，你也早點回去吧，記得吃飯，出差少喝酒，喝酒誤事呀。”張雨欣眉眼裏都是笑意。
她的一句話也提醒了陸海寧當初在樓道裏發生的事。
他眉頭皺了皺：“我送你上樓。”
“不用了，我家有人在呢。”
“我有那麽見不了人？”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張雨欣頓了一下，半天也沒編出個理由來。
“行了。”陸海寧打斷她的話，“也不知道你嫌棄我什麽。”
“那我上去了，拜拜。”張雨欣衝他揮揮手，臉上是歡悅的神色。
“嗯。”陸海寧目送她離開。
樓道口，他站立著，修長的身影落在地麵上，張雨欣一步三回頭。
直到電梯來了她才依依不舍地上去，雙手勒著背包帶子。
一回家，張雨欣就跑到陽台上，拉開窗簾往樓下看。
不一會兒，她看到了陸海寧撐著傘離開的背影。
黑色的西裝融合在寂寥的夜色裏，他指節分明的手撐著傘，離開小區。
張雨欣趴在窗口，唇角上揚。
“張小姐。”張管家走進來，“還沒吃飯吧？餓了吧？”
張雨欣拉上窗簾，走下來：“嗯，吃飯。”
“Evan先生送你回來的？怎麽不請人家到樓上坐坐。”
“他……他正好有急事要處理，下次吧。”
“好，有機會記得帶回來給我瞧瞧。”張管家活了這麽大，她相信自己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那男人對張雨欣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她會看得出來。
“張小姐，程先生晚上來了一趟，他送了些好吃的過來，你等會來嚐嚐吧。”
“遇之？他來過了？什麽時候？”
“剛走沒多久，大概十幾分鍾的樣子。”
十幾分鍾……那他是不是看到她和陸海寧了，張雨欣不確定。
“他怎麽回來了？今天不是周末呀。”
“聽說是回來出差，明天就回紐約。”
“我等會兒打個電話給他。”
“好，好，程先生帶了很多吃的過來，你來嚐嚐，還有鹵菜。”
張雨欣這才離開陽台，往餐桌邊走去。
下雨的夜晚比平日更多了幾分寧靜，客廳裏依舊是溶溶的暖意。
水晶燈散發出柔和的光線，映照在張雨欣白皙的臉龐上。
……
陸海寧出差的第二天就是周六，雨早已停了。
張雨欣一早沒有睡懶覺，抽空去了一趟他的公寓。
這是她第二次過來。
精裝修的公寓是灰黑的色調，清冷寡淡，沒有什麽色彩，整個設計倒很符合陸海寧的性格。
公寓倒還挺大，什麽都有。
廚房幹幹淨淨，她笑了，她就知道他不會做飯。
她也沒有幫他收拾什麽，隻是替他將陽台上的花花草草澆了水，把窗戶開下來透了氣。
他的公寓整齊又幹淨，雖然冷清，但看著讓人很舒服。
洗手間裏男士用品擺放整整齊齊，沒有女人的東西，更沒有****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打開衣櫃，替他把衣服也熨燙了一下。
以前在陸宅，她也經常幫他熨衣服，有些事情做著做著就熟練了。
她把熨燙好的襯衣、西服替他掛在衣櫥裏。
他還活著，真好。
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今天天氣晴好，張雨欣一邊哼著歌，一邊在他的公寓裏轉悠。
也沒用太長時間，她就把他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這個小區綠化很好，張雨欣做完後就在他家陽台上歇著，看向窗外喝著白開水。
忽然，歐凡打了電話來。
“歐先生。”
“張小姐，李先生的電話打通了。”那頭，是焦急的聲音，“李先生狀態不好，很不好。”
“發什麽了什麽？”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先生也沒跟我說幾句話，就隻讓我不要過問，其餘的，沒有再說。張小姐，你再問問李先生，他對你一向挺有耐心。”
知道李浩傑回了電話，張雨欣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得知歐凡沒有從李浩傑那裏問到任何消息，她就親自給李浩傑又打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又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張雨欣打了幾遍都沒人接。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陸虎隆的師公。
對，可以打給他。
她給小隆隆打了電話過去：“小隆隆。”
“九九！”小家夥興高采烈，“寶寶在堆積木，昨天師公給寶寶買了一套好玩的積木，新的！”
張雨欣趴在窗口，焦急道：“小隆隆，小紫阿姨回來沒有？”
“沒有哦。”
“那……讓你師公接個電話，好嗎？九九有話跟他說。”
“好的吧，九九都不想跟小隆隆說話。”
說著，小家夥從地毯上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師公正在泡茶，小家夥就把手機遞給了老人家。
“您好，我……我是……我是小紫朋友。”張雨欣道，“我想問問，小紫怎麽了，我打她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我也認識李先生，李先生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哦哦，你就是小虎隆經常念叨的九九吧，他經常跟我提起你的，比提起他爸還要多。”
老人家雖然老了，但不糊塗，很多事心裏頭清楚著。
“是……我是，我叫張雨欣。”
“知道，知道。”老人家歎了一口氣，“小紫和浩傑……孽緣，孽緣啊……”
張雨欣心裏頭咯噔一下：“老人家，他們究竟怎麽了，他們在哪裏？”
“小紫受了刺激，失蹤了。”
“啊……”張雨欣錯愕，張大嘴巴，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失蹤前，浩傑和她吵過，小紫不見後，他一直在找，一直找……”老人家歎息，“我不知道小紫受了什麽刺激，但聽說精神狀態很不好，浩傑已經找了她很久，完全沒有任何跡象。”
“精神狀態？小紫有精神方麵的疾病嗎？”
“很多年前受過一段刺激，後來痊愈了，現在……不好說。”老人家道，“浩傑的電話，別說是你，我也打不通。我聽虎隆說你懷孕了，懷孕的話，就不要操心這些事，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謝謝您照顧虎隆，我在考慮把他從倫敦接過來。”
“等你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現在他跟著我也挺好，我把他當自己小孫子一樣。”
“謝謝您了。”
“不用謝，應該說是虎隆給我帶來了開心，小家夥和海寧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一個沉默寡言，一個活潑好動。”老人愛憐地看著不遠處的陸虎隆。
小家夥托著頭，坐在凳子上，在看天上的雲朵。
掛上電話，張雨欣的心口空空蕩蕩的，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蕭紫失蹤了……
一個情緒失控的女人失蹤了，她能走到哪裏去啊……
張雨欣心口慌慌的，李浩傑能找到她嗎？倫敦那麽大……
這已經好多天過去了，兩人都一點消息都沒有。
張雨欣坐在陽台上，擱下手機，眼底是恍惚、湧動的波瀾，不怎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