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沒看到張雨欣的老公
“他和你在一起了,是嗎?”張雨欣終於開口。
可,她沒等到回應,那頭,通話被掐斷。
張雨欣靜默地放下手機,視線依然落在眼前的湖水上,眼底裏是說不透的深沉。
良久。
她將手機卡抽出來,扔進水中。
不見,不念。
她沒法忍受這種冰山一般的冷意,也沒法忍受他的沉默,這既不是她要的愛情,也不是她要的婚姻。
長睫毛動了動,她轉頭離開公園。
陽光依舊很好,空氣中有幽淡的香氣傳來,大概是有梅花開了。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她會比他過得更開心。
聖誕節的氣息還沒有淡去,各個街道又在準備迎接元旦。
街頭張燈結彩,歡聲笑語,很熱鬧。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街頭,隨意逛著,瞳孔裏沒有多少亮澤,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黯淡。
街上零零星星還能見到白雪的影子,不多,就像是裝飾一樣。
這一天夜晚。
深夜。
張雨欣的肚子毫無預兆地疼痛起來,一陣一陣。
“張管家……”慌亂中,她喊道。
這段時間,張管家一直睡得淺,就怕張雨欣叫她她會聽不見。
張雨欣剛叫兩聲,她在隔壁房間就聽到了,趕忙披著衣服走過來。
打開臥室的燈。
張管家見張雨欣臉色蒼白,有細微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滴下來。
“張小姐,肚子疼是嗎?別動,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張管家雖然沒生過孩子,但她也有經驗。
張雨欣點點頭,沒有力氣再開口,默默閉上眼睛。
疼痛的感覺使人麻木。
她就是。
疼著疼著就沒有了知覺,隻有腦子裏還剩下一點點輕微的意識。
肚子裏的寶寶在動,很用力地在踢她。
張雨欣雙手放在肚子上,疼得皺起眉頭,但唇角邊是一抹上揚的弧度。
被送去醫院的一路,她的腦中是曾經一個個做過的夢,夢裏繁花似錦,暖風輕揚。
正是淩晨時間,到處都很安靜。
張管家把張雨欣照顧得很好,給她蓋了厚實的毯子,沒有讓她著涼。
到醫院後,醫生例行做檢查。
過了半個小時,穿白大褂的女醫生才摘下口罩,對張管家道:“隻是陣痛,這幾天就住在醫院裏,孩子隨時都可能出生。”
“今晚上寶寶會出生嗎?”張管家擔心道。
“不好說,這幾天都有可能。本來預產期也近了,孕婦體質弱,孩子早於預產期出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那就好,謝謝您。”
“您準備一些產婦和孩子的東西,這幾天,最好每天都有家屬陪同。”
“好,好。”
醫生又交代了張管家一些事,張管家認真記下。
張雨欣疼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一隻手緊緊抓著被單,眉頭緊蹙,小臉蛋蒼白如紙。
她聽到了醫生和張管家的話,但她沒有力氣開口。
正是深夜,萬籟俱寂,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她隻知道後來張管家來幫她換了一身衣服,好像還說了些什麽,但她沒聽到。
張管家替她擦了汗,寸步不離。
見張雨欣睡過去了,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幫張雨欣掖好被角,她不敢睡覺,一直陪著她,隻有困的時候才敢打個盹。
這一覺,張管家睡得並不踏實。
張雨欣可能是累了,直到天亮才醒。
房間是三個人的房間,除了張雨欣外,還住了兩個孕婦。
張雨欣的床鋪靠窗,在最裏麵,她醒來的時候就側著身子,躺在床上看向窗外。
樓層不算高,視野裏有蔚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還有高樓大廈,房間裏是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還有各種混雜的氣味。
可能是出於交流的方便,這個房間裏的孕婦都不是外國人,和張雨欣一樣,來自國內。
她們也是這幾天的預產期。
不過半天的時間,張雨欣就跟她們熟絡了。
兩個孕婦,一個姓陳,一個姓金,都是在公司上班的普通白領。
都是第一胎,都很緊張。
“張太太,你先生呢?”陳太太心直口快,看了半天沒看到張雨欣的老公,不由好奇地問道。
“他在外麵出差。”張雨欣隨意回道。
“哦,出差,出差是不太容易趕回來。”陳太太點頭,“不過你多打電話催催,男人就這樣,你不催,他們還不當回事呢!他們都不知道懷孕有多辛苦,女人嘛,就該厲害點,你要是軟軟弱弱的,指不定被男人怎麽欺負。”
張管家插話道:“我們張小姐的老公不是那種人,他很疼她。”
張雨欣沒開口,訕笑。
她翻著手裏頭的一本故事書,靜默地曬著太陽。
“張太太,你懷的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中間床鋪的金太太問道。
“我沒有查,生下來才知道,你們呢?”
“我是男孩,陳太太家是女孩。”金太太笑眯眯回道。
“挺好。”張雨欣莞爾一笑。
“張太太,你老公做什麽工作的?你們拿到綠卡沒有?美國綠卡很難拿,我今年要是再拿不到,我就跟老公回老家去了。”陳太太一邊吃蘋果,一邊歎息。
女人多的地方,嘰嘰喳喳,很熱鬧。
她們各自坐在床上,閑談、嘮嗑。
張雨欣不排斥這種氛圍,隻是有點不習慣。
畢竟她不太喜歡去接觸陌生人。
“普通打工的,在公司上班。”張雨欣隨意道。
“哦,看來大家都差不多,我很想當全職太太,可我老公的那點工資又養不活我。全職太太多自在,還能全心全意照顧寶寶,可老公沒出息,賺不到很多錢,我很無奈啊。”
“陳太太,你昨天不是還說你老公一個月工資五千美元。”金太太道。
“五千而已哎,美國消費這麽高,五千夠用什麽,買個包包,買幾盒奶粉,不就沒了。”陳太太攤手。
“我老公才兩千,我們豈不是更沒法活了。”
兩個女人又開始爭執起來。
張雨欣笑了笑,低頭翻書。
房間裏變得很熱鬧。
張雨欣也不知道她們哪來這麽多力氣,快生寶寶了,還能吵得天翻地覆。
而她,卻隻想靜靜坐著。
溫暖的光線落在醫院的地板上,光芒下,塵埃若隱若現。
房間裏的暖氣很舒服,張雨欣察覺不到冷意,隻是覺得有點疲憊。
張管家喂她吃了點粥,她就什麽都吃不下了。
“張小姐,嫌吵嗎?嫌吵的話,我去給你訂個單人的房間。”張管家靠近張雨欣,小聲道。
“不用,挺好的,不然我一個人也悶得慌。”
張管家沒有再執著。
其實她心裏頭知道,張雨欣並不喜歡嘈雜,但不太明白,她為什麽不肯住單人間。
單人間多好。
又自由,又隱蔽。
“那張小姐,我們出來走走吧?一直躺在床上不是個事。”張管家擔憂道。
“我不想動。”張雨欣苦惱地搖頭。
她真得懶得動。
正說著,有男人進來。
“老公,你來啦!”陳太太坐起來,摟住自己老公的脖子,大庭廣眾就親了幾口,“想死你了,你可算來了,好餓嘞。”
男人被她這麽親了一下,挺不好意思,但又哄道:“不是有很多吃的,都不愛吃嗎?”
“我現在就想吃香蕉,別的都不想吃,而我這兒並沒有香蕉啊。”
“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女人,非要折磨死我才行。真想讓大家評評理,看你折磨不折磨人,前幾天夜裏想吃草莓,我跑遍大半個芝加哥才給你買到!那時候還下著雪!”男人的語氣裏滿是溺愛。
“怎麽了,我是你老婆,是你女兒的媽,你對我好點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應該的。”
“那不就好了,不準抱怨,再敢抱怨一句,我就把你踹出去!不讓女兒認你!”
“你有理!想吃香蕉?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當然,現在就去,我就現在想吃,你要是再去遲點,我說不定就不想吃了。”
“孕婦真是怪脾氣,你看看別人也不像你這樣。”男人說著看了看另外兩張床鋪。
陳太太摟住男人的腰:“胡說,金太太老公昨天來過了,你看到桌子上那麽多吃的沒?都是她老公給她買的,她老公對她可好了,而且一點脾氣沒有,哪像你,還有脾氣,氣死我了。”
男人:“……”
“快去,快去。”
“好,你別亂動。”
“知道啦!”
男人一步三回頭,時不時看看陳太太,陳太太笑得跟花兒一樣,滿眼裏都是甜蜜。
金太太笑道:“哎呀,這是喂我們狗糧呢,誰還沒個老公寵著。你等著,等我老公來,秀給你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調笑。
房間裏滿是女人的聲音,嘰嘰喳喳。
兩女人都很能說,可以一直說個不停,從老公聊到工作,又從工作聊到逛街,芝麻大的事也都成了她們口中的話題。
她們的臉上都掛著甜蜜的笑,一點沒有要生孩子的緊張感。
張雨欣有時候會放下書,倚靠在床上聽她們說。
她不怎麽插嘴,但她聽得很耐心,也不覺得吵。
從她們的聊天中她得知,她們都是很普通的家庭,既沒有大富大貴,也不是窮困潦倒。
兩個年輕、普通的女人偶爾還會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起爭執,但不一會兒又能和好。
張雨欣笑著。
其實她想,如果當初她沒有和陸海寧在一起,而是嫁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大概也會跟她們一樣吧。
張雨欣的心裏頭有幾分悵然,但更多的是無奈和迷茫。
心尖上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寡淡、安靜。
她變得很慵懶,懶得下床,懶得開口,連電視也不樂意看。
她們在聊天的時候,她大多數時間隻是在聽。
一天的時間,她既見到了陳太太的老公,也見到了金太太的老公。
陳太太性格暴躁點,但也沒什麽心眼,金太太性格較溫柔。
陳太太吃了會兒水果,又拿起報紙給金太太看:“你看這個小模特,好慘,攀上了香港首富的小兒子,從十八歲就跟著他了,跟著他後就退出了娛樂圈。現在二十八歲了,孩子都生了四個,結果,首富不承認她,還是沒名分,太慘了。這小模特昨天被記者拍到分手了,孩子歸首富家。”
金太太道:“有錢人家很薄情,不過,這小模特分手費拿了不少吧?”
“嗯,拿了四個億,還分到了好幾棟別墅。”
“嘖嘖,那又怎麽樣呢,她的大好青春都荒廢了。生了四個孩子,這人家是把她當生孩子的工具呢?”
“有錢人家,孩子越多越好咯,聽說有三個是兒子呢!”
“那首富兒子呢?對她沒感情?”
“有錢人家談什麽感情啊,聽說是和平分手,這小模特現在又有男朋友了,那男人也有新歡了。”
“這麽看來,那模特兒也不虧。”
張雨欣下床倒了一杯白開水,又靜靜站在窗口看著外麵的天空和白雲。
兩位太太討論得正歡,張雨欣隻是聽著,並沒有參與。
倒是金太太看了看張雨欣的背影,道:“張太太,怎麽不跟我們聊聊?你一天也沒說幾句話,這樣對寶寶不好,孕婦需要心情好一點。”
張雨欣轉過頭,笑了笑:“可能是今天有點累。”
“醫院室內有好幾個地方可以走走,你可能需要多運動運動,這樣就不會累了。”
“好。”張雨欣知道她們都是好意。
室內很暖和。
張雨欣抬起手,將手掌心輕輕放在玻璃上,她靜默地看著窗外,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醫院是她最不喜歡的地方之一,因為這兒是一個充滿了悲傷的地方。
張雨欣看著樓下的人走來走去,匆匆忙忙,她的眼底是茫茫然的目光。
無悲,無喜,像一隻布娃娃。
傍晚時分,陳太太和金太太的老公都來了,他們帶著各自的老婆出去散步。
房間裏一下子就安靜了。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暉鋪陳在窗玻璃上,也灑在張雨欣的身上。
她白淨的臉龐暈染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宛如一隻易碎的瓷器。
關著門,她都還能聽到陳太太爽朗的笑聲以及和她老公撒嬌的聲音,一旁的金太太還會笑話她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