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張雨欣覺得他變了一個人
村子裏的人都很單純，誰也不知道張雨欣和卓遠航的關係，隻當是村裏又來了個誌願者，還挺帥。
卓遠航挑了一間不大的屋子，屋外有一個小院，可以曬曬太陽、看看風景。
村子不大，卓遠航的家離張雨欣的家也就沒多遠。
有時候他坐在院子裏還能聽到小柚子的哭聲，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沉默的，既不當老師也不隨意走動，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院子裏的椅子上，有時候看書，有時候閉著眼睛曬太陽。
時光似乎很愜意。
他打發時間的方式也格外簡單，看書、寫字、畫畫。
也是在這個時候，張雨欣無意中才發現，他的工筆畫畫得極好。
她也隻是無意中發現的，因為她平日裏不會去卓遠航的家中，見到他也躲得遠遠的。
卓遠航像是很識趣，很少出門，和她也幾乎不會碰麵。
張雨欣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過來，是為了見她？
無解。
張雨欣的日子還是照樣過，倒是村裏人對卓遠航很好奇，議論了好幾天。
“村裏新來的那個也是誌願者嗎？我們村可真是寶地，過來的都是帥小夥啊，比我一輩子見過的帥小夥還多。”老太太笑道，“我這要是年輕個幾十歲，我就把他們都騙回家去。”
“那個卓先生看上去不像普通人，比小何老師年紀大，也比小何老師沉穩，該不會是衝著張老師來的吧？”
“你這一說，還真像。我聽人說，那個卓先生來的第一天，張老師就去見他了。該不會是老公吧？”
“想什麽呢？怎麽能是老公？是老公的話，兩人會分開住？”
“也許是前夫呢？”
“不像不像，你們覺得小柚子跟卓先生像？”
“這倒是，不像。”
村裏人難得有什麽稀奇的新鮮事，逮著一件事就會議論很久，卓遠航成了他們口中好幾天的談資。
就連何家燁都來問張雨欣：“雨欣，你知道那個卓先生是什麽來頭嗎？”
張雨欣抱著小柚子摘臘梅花玩，笑了笑：“又是哪個閑得慌的子弟，估計跟你差不多。”
“我……我不是閑得慌。”何家燁辯解，“可那個卓先生看著確實像閑得慌的富二代，他的手表和我爸戴的是一個牌子，大衣也是阿瑪尼的，恐怕是來村裏體驗生活的。”
張雨欣笑了：“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富二代怎麽想的。”
“我不是富二代。”何家燁辯解，他是不喜歡這個名詞的。
“哦，你是官二代。”張雨欣嗔道。
“……”何家燁才不跟張雨欣計較。
張雨欣給小柚子摘了朵臘梅花，小柚子嗅了嗅，高興得手舞足蹈。
“香嗎？喜歡嗎？”張雨欣問。
“香……”小家夥拍手。
張雨欣又摘了幾朵，小柚子伸手拿過，寶貝兒似的：“給弟弟。”
張雨欣笑了：“你還知道給弟弟啊？不錯，媽媽沒有白疼你，乖，真懂事。”
小柚子繞著臘梅樹，踩著地上的落花，小臉蛋上喜氣洋洋。
卓遠航的到來沒有影響到張雨欣，起初她還在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什麽事，但過了一段時間她發現，卓遠航幾乎不出門。
他有時候會去王校長家裏吃飯，有時候就自己在家做點菜，大部分時間，他都不出門。
院子從裏麵反鎖著，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張雨欣去孤兒院的時候會路過他家，但她猜不透卓遠航。
他像是變了，不再像ZR的副總，也不像香港富商的兒子，而隻是一個純粹的獨身男人。
張雨欣沒有再花心思去猜，她不打算跟卓遠航有任何牽連。
他們之間的那條線，早就斷了。
她當作他沒有來過一樣，往返於家裏和辦公室中。
這一天，她在整理開學的教材，王校長走了進來。
“張老師，我看卓先生很少出門，他……是不是有什麽心結？你勸勸他。”
“王校長，我和他不太熟，隻是見過幾次麵。”
“這樣嗎？那就當朋友勸勸，總是一個人呆在家裏不好。他畫的畫可真好，你看這工筆畫，是他送給我的，我覺得他可以來學校當畫畫老師，我會很歡迎。”
“他估計不會樂意，他也沒有那個耐心的。”
“怎麽會，我覺得他為人處世很讓人喜歡。”
張雨欣沒有反駁什麽。
卓遠航很有教養，他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確實很讓人喜歡。
“張老師，有機會你就勸勸，讓他出來走走，別一個人悶在家中。”
“他可能是要閉關完成什麽驚世駭俗的畫作吧。”張雨欣調笑。
“張老師，你說笑了，你看你和小何老師兩個人分工教學，正好還差個教美術的老師呢！要是有，可就完美了！”
“我和家燁也能教的，我們倆畫的不算差，教小孩子夠了呢，尤其是家燁，美術基礎挺好。”
王校長一下子無法反駁，教小孩子確實是夠了。
張雨欣知道王校長是什麽意思，隻是沒有點明。
但，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她真得不想跟卓遠航再有任何牽扯。
從孤兒院回去路過卓遠航家門時，她停了停腳步，往裏麵看了一眼。
依然，什麽都看不到，隻有兩扇緊閉的木門，從裏麵鎖著。裏頭的樹上有麻雀在叫，除此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張雨欣沒敲門，離開。
倒是何家燁有時候會跟她提起卓遠航：“雨欣，你說他家的門怎麽總是關著，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會，他會去王校長家裏吃飯。”
“哦哦，他在想什麽？”
“要不……你去問問？”
“不不。”何家燁笑了，“別人想什麽跟我沒關係，我就是聽王校長說，他畫畫很不錯。”
“你見過他的畫？”
“見到了，一幅金魚寫意畫。雖然我是外行，但我小姑媽是畫家，從小耳濡目染懂得一些，他的畫很不錯。你說，他該不會是畫家吧？如果是畫家或者攝影師，那就不難解釋為什麽要到村裏來。他們藝術家，一向與眾不同。”
“誰知道呢。”張雨欣搪塞過去。
一場小雨後，村裏的梅花都開了。
山腳下一片紅白相間的顏色，還有稀稀疏疏的臘梅黃，一眼望去，眼花繚亂。
小柚子歪歪扭扭地走著路，穿著王校長師娘給她做的新棉鞋，牽著張雨欣的手，歪著小屁股，屁顛屁顛地跑。
張雨欣帶她看花，她就躲在樹下跟張雨欣玩捉貓貓。
地上全都是落花，小柚子的肩膀上、頭上也都是，張雨欣蹲下身，替她撣去肩膀上的花瓣。
“麻麻，上去。”小柚子指著高山。
張雨欣搖搖頭：“咱們不上去，上麵有大老虎，吃寶寶。”
“唔。”小柚子眨巴眨巴眼睛。
走著走著，張雨欣和小柚子徜徉在梅花的海洋裏。
這裏野生的梅花樹沒有經過修剪，雖然錯亂，但都是原生的姿態，空氣裏傳來隱隱花香。
走到一半，張雨欣停下腳步。
花叢中，有一個男人架著畫板在畫畫。
是卓遠航。
他換了一身很休閑的裝束，脖子上係了一條灰色的圍巾，畫板遮住他一半的臉龐，但依然能看到他從容、鎮定的神色。
他在畫畫，聚精會神，像是整個世界都跟他無關一樣。
張雨欣覺得他變了一個人。
從前，她以為他是個金融高手，在芝加哥生意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畢竟她聽ZR的人說過，ZR就是卓遠航起死回生的。
這樣的金融天才，怎麽就跟她一樣，到小山村來了呢。
她也懶得去研究。
他對她的初心，從來都不是純良的。
張雨欣剛想走，小柚子歪著腦袋，好奇地看向卓遠航，奶聲奶氣喊道：“叔叔。”
張雨欣拉住她，但卓遠航已經抬起頭。
小柚子甩開張雨欣的手，屁顛屁顛跑過去，蹲在卓遠航的畫架前，歪著小腦袋看畫板，小手一指：“花花。”
卓遠航笑了。
他本就有儒雅、溫潤的氣質，一笑起來，就更添了幾分溫和。
小柚子見他很好親近，往他靠了靠。
卓遠航幹脆將她抱來，坐在自己腿上。
張雨欣忙喊道：“小柚子，不要打擾叔叔畫畫，過來。”
小柚子搖頭，不肯。
卓遠航往她的手裏塞了一支畫筆，握住她的小手，教她畫畫。
小柚子很高興，看著白紙上自己畫出來的花花，衝張雨欣喊：“麻麻，看，花花。”
小柚子坐在卓遠航的腿上，咯咯笑，卓遠航也寵溺地看著小柚子，握住她的手又畫了幾片葉子。
“麻麻，看。”小柚子非要張雨欣看，小臉蛋上都是得意的神色。
張雨欣誇道：“好看。”
風一吹，梅花花瓣落在卓遠航的頭上、圍巾上，他坐的地方已經鋪滿一層厚厚的花瓣。
雖然是冬季，但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卓遠航很喜歡小柚子，抱著小家夥不肯鬆，握著她的手耐心地教她畫畫。
他和以前相比，話更少了，這樣的大好時光，竟然也浪費在沒必要的事情上。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個惜時如金的人，畢竟生意場上分秒必爭。
小柚子伸手去翻他的畫紙，他也笑眯眯地看著小家夥，沒有惱意。
倒是張雨欣走過去，試圖將小柚子抱回來：“小柚子，媽媽帶你去別的地方走走。”
小柚子小腦袋直搖：“不……”
說完，她還摟住了卓遠航，將毛茸茸的小腦袋埋在卓遠航的懷裏。
卓遠航揉了揉她的頭發，看向張雨欣：“讓她跟我玩會吧。”
張雨欣沒有多言。
反正小孩子也不記得什麽。
卓遠航抱著小柚子畫畫，小柚子耐心地看著。
卓遠航在空白的畫紙上畫了一個小孩子，正是小柚子。
小柚子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咯咯一笑，指著畫像，很聰明道：“小柚子！”
卓遠航笑了：“這麽聰明，是小柚子。”
卓遠航筆下的小柚子活潑可愛，他還在小柚子的身邊畫了一隻兔子。
小柚子盯著畫紙看，可高興了。
張雨欣見小柚子和卓遠航玩得很開心，也沒有再阻止。
但她始終和卓遠航保持著距離，因為，她被這個男人傷過，她害怕再一次被利用，她也沒法再去承受一次傷痛。
在她不知道他來這兒的目的之前，她都會跟他保持足夠的距離。
小柚子不肯離開卓遠航，張雨欣就隻好一直站在卓遠航的身邊。
“我還不知道你會畫畫。”她淡淡道。
“業餘時間學的，人總得有個愛好。”
“畫得很好，我媽媽也會畫畫。”張雨欣平靜道。
“你呢？會嗎？”
“不會，我笨。”張雨欣站在他的身側，目光落在他的畫筆上。
花瓣紛飛，陽光細碎。
“你很聰明，不要妄自菲薄。”他嗓音柔和而平靜，“你女兒和你一樣，又好看又聰明。”
張雨欣無奈一笑。
這輩子，也就卓遠航誇她的次數最多。
當初在ZR工作，他也總是不遺餘力地誇她，好像她全身都是優點一樣，他就像是她的良師益友，帶著她一步步前行，讓她也看到了一個更好的自己。
他讓她跟他離開芝加哥，她也同意了。
原以為前途會很美好，原以為未來她會更好，隻是……夢碎了無痕。
編織一個夢需要很長時間，但打碎一個夢隻需要一瞬間。
而如今，他還是這樣，喜歡誇她。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心的還是隻是為了給她一個幻想，卸下心防。
但她知道，她對他的心防，是永遠都卸不了了。
她在防著他。
哪怕是這樣美好的時刻，她都在防著他。
小柚子天真無邪，在卓遠航的懷裏動來動去，像是很開心。
卓遠航將畫好的畫取下來，卷起放在小柚子懷裏：“送給你。”
小柚子立馬抱在懷中，衝卓遠航咧嘴笑。
張雨欣連忙道：“小柚子，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小家夥奶聲奶氣。
“我很喜歡她。”卓遠航摸了摸小家夥軟綿綿的臉。
他們在一起的場景，倒像是一家三口。
梅林裏香氣宜人，風一吹，樹枝發出“嘩嘩”聲響，搖落一樹花瓣，地上鋪了一層，遠遠看去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