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你就當我做了傻事吧
“明天周六，不上課的話一起帶小柚子出去玩？”飯桌上，陸海寧提議。
“你不打算走？”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你上次不是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張雨欣覺得他真是無理取鬧。
“不是沒走成。”
小柚子癟起嘴巴：“粑粑不可以走。”
“小柚子，他有什麽不可以走的？你今天喊他‘爸爸’，明天一覺醒來就忘了。媽媽給你找更帥的爸爸，要不要？會給你買糖、買新衣服那種。”
小柚子眼裏閃閃發光：“真的嗎？”
“真的。”張雨欣點頭。
陸海寧失望，這就不要他了？
沒想到小柚子又堅定地搖頭：“不要哦。”
張雨欣：“……”
小柚子撲進陸海寧懷中，蹭他的胸口：“粑粑不可以走。”
陸海寧很是欣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你留我，我就不走。”
“粑粑不走，粑粑不走。”小柚子窩在他懷裏，小手緊緊摟著他。
小柚子的小手蹭得陸海寧癢癢的，他笑了：“不走。”
張雨欣氣得端起飯碗，一言不發，吃菜。
小家夥的精力比陸海寧想象中要旺盛，晚上的時候一直纏著陸海寧，要去看小黃雞。
他幫著張雨欣洗了碗，收拾了客廳，靠近她，壓低聲音：“一起走走？小柚子想去看她的小黃雞。”
“不了，我還得備課、出試卷。”
“不急這一時吧？”
“急這一時。”
“……”
“粑粑，走呀。”小柚子一個勁兒拽著陸海寧的褲子，仰起天真無邪的小臉蛋。
陸海寧挑眉：“好東西要懂得分享，明白嗎？喊上你媽媽一起。”
張雨欣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說辭，白了他一眼。
“麻麻一起。”
“你跟他去吧。”張雨欣拒絕。
“不可以。”小柚子搖頭，可憐兮兮，眼淚汪汪，“麻麻……”
“好了。”張雨欣對小家夥假裝要哭的樣子最沒抵抗力，明明知道她就是假假哭兩聲，但還是忍不住成全，“走吧。”
月光下，村裏的泥土路平整而寬闊。樹影在溶溶月色下化作高大的姿態，樹影幢幢，花香撲鼻。
夜晚的空氣也格外新鮮，到處都是花香和青草的芬芳，遠處高山蔥蘢，綠樹繁茂。
張雨欣不讓陸海寧牽小柚子，自己牽著小家夥，讓小家夥走在自己的旁邊。
通往寺廟的路上沒有人，小柚子高高興興，蹦蹦跳跳。
大老遠，他們就聽到了小黃雞的叫聲，嘰嘰喳喳。
小柚子膽子大了很多，敢從紙箱裏把小雞捉出來了。
月光和日光燈下，他們都蹲在地上，蹲在紙箱邊。
小柚子在最中間，不停地問他們問題，大部分時候是張雨欣答，張雨欣答不上來就不開口，故意讓陸海寧答。
“雞寶寶長大會醜嗎？”小柚子問。
張雨欣不答，看向陸海寧。
陸海寧隻好道：“長大沒有小時候好看。”
“哇。”小柚子難過，“寶寶長大了也會醜嗎？”
“不會，你媽媽這麽好看，你隨你媽媽。”
小柚子不停點頭。
看著看著小黃雞，張雨欣也不知道陸海寧怎麽就到她身邊來了。
黑暗中，他伸手攬過她的腰，輕輕摩挲著。
張雨欣站起身，躲開。
不過大概是貧血，在地上蹲久了，她一陣暈眩。
陸海寧抱住她。
“不要碰我。”她掙脫開，“陸海寧，別得寸進尺，也別以為小柚子喜歡你就怎麽樣。你是不是忘記你自己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被江瑤潑紅酒，摔倒在地上時，你像旁觀者一樣冷漠嗎？你是不是忘了遇之帶我去學校裏散心，你瘋了一樣打他，還要跟我算賬嗎？陸爺，你不是記性淺薄的人。就算你忘了，我也記得。”
“是不是不管我再做什麽，你都不會原諒我？”
“是。”張雨欣淡漠道，“陸爺，你也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向少光的孫女，那個老頭，是你曾經最痛恨的人。”
“過去的事，我早就放下。我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什麽該放，什麽不該放，還能不懂嗎？”
“我沒你灑脫，該放的也放不下，所以你不要再找我了。你看，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聊兩句就談崩。我也沒有那麽善解人意，沒有那麽知書達理，我有小脾氣，小性子，有很多很多缺點，你陸海寧大可不必遷就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何必屈尊紆貴，回去好好培養一段感情，好好經營一段婚姻，以你的魅力，多的是要給你生孩子的女人。”
“你有很多缺點，我也有很多缺點。隻要不是你，再完美的人，我要來何用？嗯？”
“你要是願意耗就耗著吧。”張雨欣懶得跟他說什麽。
他總會走的，時間遲早的問題。
他是誰？天海市陸爺，金融圈裏首屈一指的權貴，一個月兩個月的時間他不覺得有什麽，再耗下去，他當然不會有耐心。
時間對於他而言就是金錢。
“不是耗，是陪伴。”
“隨你。”張雨欣淡淡道。
張雨欣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動容，因為這些情話，他曾經也跟她說話。
一次兩次會感動，三次四次就會當耳旁風了。
承諾什麽的，如果做不到，何必要許呢。
“今天晚上讓小柚子跟我睡吧。”陸海寧征求她的意見。
“不行，你不會照顧小孩。”
“我如果說會呢？”
“那也不行，你這裏什麽都沒有，而且小柚子不在我身邊，我會睡不著覺。”
“那你還把小柚子交給我，讓我帶走？你對自己，很殘忍。”
“你就當我做了傻事吧。”張雨欣也不願意解釋什麽。
小柚子玩累了，被張雨欣抱起，小家夥很快就趴在她的臂彎裏睡著，呼吸均勻，睫毛彎彎。
“走了。”她淡漠地跟陸海寧打了一聲招呼。
“我送你們。”
“不用，又不遠。”
“有螢火蟲了。”
“嗯？”
張雨欣抬頭，這才發現，黑色的夜空中飛舞著一群小精靈，這些小精靈活潑可愛，飛來飛去。
村裏的夜晚比城裏更安寧，生態環境也更好。
這些螢火蟲就這樣在天上飛來飛去，飛得不高，好幾次甚至就落在張雨欣的鼻尖處。
小小的螢火蟲滿天飛舞，這一群小精靈又美麗又靈動，不停地變幻著舞蹈的姿勢，成了夜空下最美的點綴。
張雨欣靜靜看著，瞳孔裏都是這群螢火蟲的模樣。
那點點星光猶如天上的星子，璀璨而光明。
張雨欣的唇角微微上揚，她很喜歡夏夜的螢火蟲，這是她來青山村第一次見到螢火蟲。
這樣的夜晚不冷不熱，溫度適宜，小生物們也變得活潑有趣。
陸海寧站在她的身後，也在看著飛舞的螢火蟲。
他想起了在芝加哥陪她看螢火蟲的場景，那個地方是他精心挑的，那個時候，他心裏頭已經再一次喜歡上她。
他傷過她，也跟她表白過，他甚至還說她退一步，他會進兩步，總有一天，他們之間會沒有距離。
可最終拉大他們之間距離的，卻是他。
良久，張雨欣低下頭：“走了。”
“我送送你。”陸海寧執意要送她。
張雨欣沒有反駁，因為他執意要做的事，她反駁了也沒用。
她抱著小柚子走在前麵，陸海寧就跟在她的身後。張雨欣走得不快，陸海寧就一直跟著她的步伐，緩步走著。
那群螢火蟲跟著他們，在天空飛舞，形成獨特的風景線。
陸海寧將她們送到家門口，直到看見家裏的燈亮起，他才轉過身回寺廟。
……
從那以後，陸海寧每天都會給張雨欣送早餐，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樣。
張雨欣不領情，他就會把早餐擱在她家門口。
張雨欣被他惹煩了，周末的時候自己親自去廟裏，氣惱地將他的東西從客房扔出來。
陸海寧正在後院，聽到動靜，急忙走過來。
看到地上全是他的東西，而張雨欣氣惱地站在門口，他反倒笑了。
“陸海寧，你離開這兒行不行？我知道你有權利呆在這兒，你呆在這兒我管不著，但你別跟我扯上關係好嗎？”張雨欣站在門口，很生氣。
“我的存在真得很讓你不高興嗎？”他站在台階下，微微仰頭，眯起眼睛，瞳孔裏都是她的模樣。
“我不高興，你來了之後我沒有一天是高興的。”
陸海寧的心口蔓延過不怎麽舒服的滋味，他來這裏一個月了。
他沒想到他會讓她不高興了一個月。
真得沒有一分鍾是高興的嗎？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妥協地點點頭：“我會走。”
“你半個月前就說走了，你現在就走，現在就走行不行？我去送你。”
“是送我，還是看著我走？”陸海寧輕笑，他倒不跟張雨欣計較的。
“你走不走？走不走？”張雨欣指著地上的衣服。
陸海寧又點頭：“走，那……讓我見見小柚子？”
“她睡著了，你走吧。”張雨欣轉過頭去，沒有看他。
“我這次走了，是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這，也不是他想要的。
前段時間她讓小柚子跟他在一起玩的時候，他還以為她能放下一些事。
可他怎麽就忘了，他給她的傷害根本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彌補的。
他傷她太重。
“你還見我幹什麽呢？”張雨欣淡淡看向他，“我們之間，還有見麵的必要嗎？各自重新開始吧，都會幸福的。”
“我不會幸福，如果沒有你的話。”
“你隻是不適應、不習慣，你如果要真得覺得沒有我不會幸福，你當初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有些事做過一次，還會有第二次，我不會再相信你。”
“不相信我什麽？不相信我會對你好？還是不相信我能陪你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張雨欣咀嚼著四個字，“我不覺得我們能白頭偕老。”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
“是啊，不信你，所以你早點走，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的人生還會再遇上第二個江瑤，但我不可能再有精力陪襯你去對付第二個江瑤。不是嗎？陸爺。”
陸海寧哂笑，他什麽也沒有反駁。
他彎下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物品。
陽光熱辣，已經步入夏季，處處蟬聲陣陣。
張雨欣臉上惱意未消。
陸海寧抱著衣服走到她的跟前，離她很近：“我會娶你。”
張雨欣沒應。
她本身就是不太會吵架的人，她隻是淡淡看了陸海寧一眼，擦過他的身邊，離開寺廟。
扔了他的東西，她覺得解氣了一些，但他一天不走，她就並不解氣。
陸海寧抱著衣服，默默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可以白頭偕老嗎？明明他們經曆過那麽多。
張雨欣回到家，小柚子正在睡覺。
她坐在窗口發呆，呆呆看著窗外的院子，看著小院水缸裏盛開的荷花。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她的心底，也不起半點波瀾。
窗戶開著，時不時有夏風吹進來，夾雜著花草的芬芳。
小柚子睡得正香，張雨欣有時候會轉過頭看看她，唇角帶著笑容。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該多好……
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張雨欣就這樣坐在窗前發呆，一愣就是好久。
她知道陸海寧要麵子，臉皮薄，她今天都那樣對他了，他肯定會離開這兒，從此不會再來。
小柚子砸吧砸吧嘴巴，醒了，迷迷糊糊睜開小眼睛：“麻麻，喝水……”
“渴了？”張雨欣站起身。
她給小柚子拿過一杯涼開水，將瓶子給了小家夥。
小家夥“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左看看右看看，張開小手臂：“麻麻抱。”
“好，抱。”張雨欣抱起她。
小柚子大了，不像小時候那麽好抱，但也不算沉，她抱起來滿滿的幸福感。
張雨欣抱著小家夥在家裏玩。
小家夥忍不住道：“去看小黃雞。”
張雨欣搖搖頭：“晚上再去看好嗎？現在外麵好熱的。”
小柚子點點頭。
“媽媽去給你拿好吃的。”張雨欣哄著小柚子，很有耐心，有時候就抱著小家夥在院子裏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