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第 240 章（捉蟲）
240
戰車已經變大,隊長帶著幾位官方的熊貓坐了上去，不需要昆茨拉車——在去見外人的情況下由昆茨拉車，實在是有些不威嚴。隊長也沒有拉車,他只要站在車上，護住把手,就能帶著車和車上的人（包括他自己），一起飛起來。
「拉奎雅里住著一群小丑，他們的藝術就是讚美天空、讚美天空和讚美天空，像是一群傻子。」舞者冷哼一聲,「你應該趕緊把他們趕走,太陽領主。」
「雖然我一般不是很贊同他的話,但這次他說的沒錯。」聖騎聳聳肩，也好像他沒和昆茨聊過天空之城一樣,「拉奎雅的人,骯髒卻又自以為是。」
夫人嘆氣：「那不是個好地方。那裡每年有很多幼崽誕生，也有很多幼崽死去,但您得知道，超過半數幼崽的死亡，都不是因為飢餓或疾病，他們被作為食物殺掉的。雖然大地上平民家裡的幼崽死亡也是常事,但那些孩子至少不會被吃。作為我主的信徒，我終生都不會踏足那裡。」
昆茨心裡卧槽了一聲,這個就太可怕了。
「那裡的農田少得可憐，又貧瘠得厲害,每隔幾年，我都要去天空之城施展神術讓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年內得以豐收，但……」農婦搖搖頭,她總是很平和的眼睛里，現在浮現的是厭惡——她對於蒙羅非種植其他作物不滿的時候，看昆茨也從來沒有厭惡過。
「拉奎雅的下城區，永遠都是冬天。但那並非我主的眷顧之地，正相反，年輕又無辜的死亡太多了。」殯葬師這次也從圖書一條街出來了。
「我也不喜歡他們，每次他們從海洋上飛過，就會朝下扔下巨量的穢物，把海水都染成醬色了！」這位總是遊離在其他眷者之外的漁夫竟然也來了。
「我親愛的太陽領主，拉奎雅在傳說中有著很好的名聲，但，請不要懷著善意、友好的心情去見你即將到來的客人。」律者總結，無論他知不知道昆茨和聖騎私下裡的交談，這個警告已經是十分的嚴重了。
盾衛來了，但他沒說話，因為他並不了解天空之城，也就不會貿然的對這座城市說什麼。
官方那邊當然也被昆茨私下裡告知過，已經知道天空之城不是好東西，現在又得到了眷者們的警告……萬一點和幾個熊貓交流了一下眼神。
當面對這樣強勢又充滿惡意的國家，那麼那些新近出爐的油滑大公國——代表人物尤利爾·曼托恩——突然都變得親切友善起來了呢。
昆茨正這麼想著，他憂慮的看了一眼隊長，用眼神示意「隊長你留下來？」。
隊長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搖頭，天空之城是必然要用他的身份來做文章的，面對從來沒見過的，完全不了解的人，隊長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選擇才是正確的。但……既然那些眷者們都知道他的身世，並且沒有讓他留下，那就說明他跟過去應該是不會有太壞的影響的。
至於對方會不會對他打感情牌？隊長對著昆茨「和善」的笑了。
昆茨無奈的眨了眨眼睛，在起飛前，他覺得還是說一下吧。
「我不可能與天空之城拉奎雅成為盟友，暫時的敷衍也不可能。我承認，隊長的身世有一定的原因，但很少。更多的是從我個人利益和蒙羅非利益的角度出發，拉奎雅的存在，就像是一條隨時都朝外噴濺著毒液的毒蛇。我不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沒有與蛇共舞的能力，所以只能用最笨拙的辦法——從一開始就拒絕他們。」
就算是歇爾弗帝國的皇帝唐德四世，昆茨覺得自己都能捏著鼻子接受和他短暫的結盟。但天空之城不可能，無論是出於個人利益，還是為了蒙羅非的整體考慮，他都不可能和天空之城站在同一個陣營。
萬一點他們點點頭[我們贊同你的決定。]
從國家利益考慮，天空之城就是一座不義之城，她的到來就是為了索取的，互惠互利的情況不可能發生。她甚至不能和非洲那些內政糟糕的小國相比，那些小國還有豐富的礦藏資源呢，和他們合作是有利可圖的。但天空之城呢？這就是一個趴在整個大封印上吸吮營養的巨大膿瘡，一腳踩進去只會讓自己染上腐蝕自己的膿液。
這種國家，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昆茨的決定是正確的。
眷者們就更無所謂了，律者代表：「我們是你最堅實的盟友。」
「謝謝。」昆茨行禮，轉身飛上了天。
他們這隊人馬飛行的速度很快，相對的，「客人」們前進的速度就很慢了。
——他們是從運河的開始處，東邊黑暗沼澤的方向過來的，現在大半個黑暗沼澤都被蒙羅非納入了領地範圍。
首先昆茨看見的是一支天空中的車隊，拉車的是飛在半空中的龍獸，它們看起來就像是長了蝙蝠翅膀的霸王龍。每兩頭龍獸拉著一輛差不多有兩輛公交車並排放在一起那麼大的車廂，車廂上刻畫著色彩斑斕的圖畫，黑暗中這些畫都發著不同顏色的光，即使沒有夜視的能力也能大概看個明白，都是一些形象誇張的有翼人與龍頭人和惡魔戰鬥的畫面。
所有的龍車裡有一輛最巨大的，它是四輛超卡兩前兩後排起來那麼大了，拉它的也是四頭最大的龍獸。
如果向比車隊更遠的地方看，昆茨還能看見高空中的拉奎雅。它……是挺大的，但它比昆茨想象的又太小了。
畢竟那不是一座體育場，那該是一座城市，但它現在差不多也只是蒙羅非城區的五十分之一？大概有五六個塔良城那麼大，但塔良城就算窮，要負擔那樣一座城市的開銷，也是需要對外貿易，需要更廣闊的農村支撐的。而天空之城，現在昆茨看到的，就是這座城市的全部。
回頭再看那些龍車，昆茨的心情頓時就有些微妙了：開著這麼大的車，卻住在這麼狹小的地方，這些人是想表現反差萌嗎？
昆茨他們的隊伍在距離這支車隊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昆茨很直接的說：「這裡是蒙羅非的領土，貿然前來的諸位，請退出我的國土。」
對方沒有立刻回應他，昆茨考慮著是否要開燒的時候，車隊才有了變化。
小車向兩邊散開，大車向前動了起來，動的同時，大車的車廂向兩邊展開——正中的噴泉噴洒的是紫紅色的酒液，濃郁的酒香飄散向四周，頭戴花環身穿紗裙赤著雙腳的少男少女們舉著酒瓶，忙碌的在噴泉的池子里打酒，玉石圍成的池子里放滿了各種烤肉和水果、鮮花，散發著美麗光輝的各色高階魔力結晶鑲嵌在了地面上，組成了一個翼人與龍人相對而坐的馬賽克圖案。
無數衣著華貴的男女演奏著樂器，唱歌跳舞，吃喝玩樂。
那不像是一輛車，而該是某個宮廷院落中的場景。
兩個男人從人群里飛了出來，停在昆茨的面前，前頭的人很高大，比昆茨還要高出一顆頭。他披散著銀色的長發，雙眼充滿金屬質感，簡直就如兩個水銀球。被他的眼睛掃過，昆茨感覺背後一陣發麻。
「蒙羅非的領主，各位老朋友們，還有……」他看著隊長露出微妙的笑容，「要加入我們嗎？我們可以一邊享樂，一邊談一些正事。」他的用詞還算禮貌，但根本沒回答昆茨的問題，並且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如果你們真的有要談什麼的誠意，那現在就退出我的領土，之後派出正式的使節，我們再談。」
「你比傳言的更自大，蒙羅非領主。你有什麼依仗？你背後的那幾個神仆，還是……」另外一個男人說話了，他也有一頭銀髮，但他眼睛的金屬質感沒那麼強烈，此時他露出了和前者一樣微妙的笑容，「因為你睡了我哥哥？」
昆茨自以為自己在政治已經很幼稚了，沒想到還有人比他更廢物，或者，他們只是太自大了，或者習慣於把國家與個人相提並論。
「如果你們的到來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國事，那麼請退出我的國土。如果你們的到來是為了某些私事，那你們可以滾了。」
這兩個人的身份很明確了，他們就和天空之城一樣，傳聞中的他們有多麼的高貴神聖，真實的他們就有多骯髒污穢。
「你的言語等同於向拉奎雅宣戰，你確定嗎？年輕的領主。」法蒂盧倫按住塔姆的肩膀，讓他退下，「我是懷著誠意而來的，無論是對你，對蒙羅非，還是對賽爾菲。你父親還好嗎？」
隊長無表情：「我父親的事情，與蒙羅非無關。如果您對曼托恩大公國有所求，請去曼托恩。」
「法蒂盧倫陛下，在我的領土裡，官員們在做事時，一般會發出三次警告，我已經對您發出了兩次警告，現在是第三次，如果您想與蒙羅非進行合作，請先派遣使者。現在天空之城的行為，對我來說等同於入侵。要麼退後，要麼開戰。」
火焰的力量已經從昆茨的身上外溢，毫無疑問，他是真的要開打。眷者們也開始釋放他們的力量，蒙羅非開始穩步推進改革，草案上的一切漸漸的在蒙羅非變成了現實，諸神的力量交織在蒙羅非的上空，不同職業的人獲得了不同的力量，魔網將神與人的力量結成了迴環。
眾神的力量損耗確實比過去更多了一些，但祂們新獲得的力量更加的穩固和純粹。
蒙羅非目前是無可替代，獨一無二的，這裡絕對不可被破壞。
法蒂盧倫終於皺起了眉，他抬抬手，巨車的車廂重新合攏，所有的車子向後轉，飛向天空之城的方向。這裡只剩下了法蒂盧倫和塔姆父子兩人，法蒂盧倫向著昆茨張開雙臂：「我和我的兒子，作為使者，足夠誠意了？」
「那我們可以開始談判了。」昆茨點頭。
塔姆驚呼：「就在這？」
「面對剛剛闖進家門的陌生人，您覺得主人該怎麼做？」
「塔姆，如果管不住你的脾氣，那現在就滾回去。」法蒂盧倫開口了，「我為我的魯莽道歉，畢竟按照拉奎雅的習俗，剛剛是最隆重的禮節。您讓我了解到，未來如果想和誰做為朋友，應該先去問問朋友的習俗，謝謝。至於提起某些私事，只是我以為可以讓我們拉近彼此的親近行為，很抱歉冒犯了你。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法蒂盧倫，天空之城拉奎雅的王。」
法蒂盧倫向昆茨行禮，他說得也沒錯，這世界的地上諸國還沒有領空的概念。天空之城又是神裔之城，自帶榮耀與神秘光環，沒上去看過的，誰知道那裡是大垃圾桶呢？對於天空之城的到來，當然只感覺到榮幸。
即使想讓他滾蛋，但法蒂盧倫這麼示弱，昆茨也只能回禮：「蒙羅非領主，昆茨·蒙羅非。陌生的來客，請說出你的來意。」
「我當然是懷著善意而來，拉奎雅希望與蒙羅非結盟。」他看向隊長，「當然，也為了一些私事，多年前，我和他的父親發生了一些誤會，使得他負氣出走……而我因為君主的責任，這麼多年都沒能離開拉奎雅。現在，我希望借著這個機會，可以和他們解開誤會，重建家庭。」
「我早已經成年並獨立，有了自己的伴侶，自己的家庭。無論是尤利爾，還是你，你們的事情就是你們的事情。想解決你們的私事就去找他，與我無關，更與蒙羅非無關。」
「您要與蒙羅非結盟，那您可以給出什麼，又想從蒙羅非得到什麼？」
「這……昆茨，你可真是一個直白豪爽的人。」法蒂盧倫笑了起來，他身後的塔姆則一直用兇狠的眼神看著隊長，特別是在隊長說他已經獨立后，那眼神更是要燒起來了，不過暫時應該把他放在一邊，「你說得對，國家和國家之間與買家賣家沒有什麼區別，我想從蒙羅非得到的，和其他人想從蒙羅非得到的東西相同——格嘰格嘰們前往天空之城進攻裂縫與蒙羅非的商品，僅此而已。
而蒙羅非可以得到的……則是天空之城的武力威懾，以及與太陽主君的調停。」
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但法蒂盧倫沒從昆茨的臉上看到任何的動搖，恰恰相反，他從那雙藍眼睛里看到了輕蔑與無趣。這嚴重超出他的預計了，法蒂盧倫的面色雖然不變，但他不得不繼續加大籌碼。
「並且，拉奎雅將成為龍島與蒙羅非的橋樑，相信要不了多久，格嘰格嘰就可以踏入龍島的領地了。」
「很抱歉。」昆茨笑得就像是一個說場面話的客服，即使他沒經過任何培訓，「格嘰格嘰的戰鬥邀請，已經被安排到了五十年後。所以，只能請您離開蒙羅非了。」
當認定了一件事時，除非發生了某些重大的變化，否則昆茨是不會改變他的想法的。法蒂盧倫給出的報價，可遠遠說不上是重大。
格嘰格嘰當然沒有戰鬥邀請，目前都是開了傳送門，讓他們想去哪浪去哪浪的。如果裂縫的位置太遠，還可以向蒙羅非行政廳申請一朵小營火。
至於龍島？昆茨承認他是有些好奇的，只要看過兩本魔幻小說，誰不對巨龍好奇呢？但沒必要為了滿足自己的那點好奇心，把整個事業賠進去。
至於龍島的裂縫……隨著格嘰格嘰們的戰鬥擴張，越來越多的裂縫消亡，尤利爾都感覺到來自裂縫的壓力了，這個壓力只會越來越大，J管家說過後期裂縫甚至會主動崩潰，惡魔現世，龍島作為封印的主要節點之一，就算龍島上一個裂縫都沒被幹掉，到時候也逃脫不了這個結局。
面對昆茨的回答，法蒂盧倫沉默了更久，他在觀察，不止觀察昆茨，也觀察其他人，看看這個蒙羅非到底是貪婪，等待著他提高價碼，還是真的無所謂？他不得不承認，蒙羅非是真的無所謂，沒有任何人對昆茨露出不滿，甚至連一點急迫與猶豫都沒有。
「那麼……知識呢？」法蒂盧倫問，「我聽說，蒙羅非對煉金學充滿了興趣。當然，哪位統治者對煉金沒有興趣呢？畢竟煉金能帶來一切。拉奎雅原本就是英雄紀元中，最尖端的煉金技術的結晶。進入法則紀元後，許多大煉金師也留在了拉奎雅。至於煉金之城……對於拉奎雅來說，那只是一個玩具之城。您想要派遣人員，來到拉奎雅學習鍊金術嗎？」
鍊金術……能夠在大地上其他各種族都沒發現的情況下，對著大封印做手腳。拉奎雅的鍊金術底蘊必然極高，但昆茨依然搖頭。
「蒙羅非是從零開始的，要追趕上目前鍊金術的技術水平，都需要至少數百年。感謝您的邀請，但讓蒙羅非人前往拉奎雅學習鍊金術，就像是讓一個走路還踉蹌的孩子，直接去與惡魔作戰。百年之後，如果您還願意接受，那蒙羅非一定會派遣學生的。」
法蒂盧倫的表情終於綳不住了，以知識作為交易品，確實是天空之城最後的底牌了：「蒙羅非領主，我們拉奎雅渴望結盟的心，是非常真誠的。或者您還想要什麼？人口嗎？」
「父……」塔姆震驚的看著法蒂盧倫，但被那雙銀色眼睛的一個眼神，就嚇得閉上了嘴。
可昆茨依然是保持著客服一般的微笑：「很抱歉，蒙羅非很小，是我們不配與天空之城結盟。」
法蒂盧倫用左手摸著他右手手腕上的銀圈，他眯著眼睛，將視線從昆茨身上挪開，直視著律者。律者在打開手裡的法典后，才看向他，並且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笑容。
天空之城拉奎雅有著極強的戰鬥力，不提上面的魔導武器，單是她的大小就會給一座城市帶來巨大的威脅——對於一座居住的城市來說，拉奎雅不大，但作為一座天空堡壘，那就太可怕了。抓一把小石頭從上面扔下來，就能砸死幾個。
昆茨感覺到了法蒂盧倫的殺意，可最終，法蒂盧倫沒有動手。
「真是……遺憾啊。」法蒂盧倫嘆氣，「但是，拉奎雅行駛到這裡，已經消耗了許多能源，下一次長距離移動，她需要一段時間，儲存能量。所以，她得停在那一段時間了。另外，不知道您是否允許拉奎雅的商人進入蒙羅非？就只是普通的購買一些貨物。」
「那裡並不屬於蒙羅非，請隨意。我們歡迎所有遵守蒙羅非規則的商人。」
「哦，對了。」兩邊已經都開始後退的時候，法蒂盧倫突然停住了，「我是想去解決我自己的事情的。但是，尤利爾沒在曼托恩，而在這。所以，明天我要以私人的身份去拜訪尤利爾，這也可以吧？」
「……當然。」
回到蒙羅非，關於天空之城的事情，所有人坐下來商量了半個晚上，做出了十幾分預案——過半數是戰爭準備。
清晨，當昆茨和隊長飛上天空的時候，J管家通知他，法蒂盧倫與塔姆快速接近，並進入了蒙羅非。
「隊長……那兩位去找尤利爾了。」
「不用管他們。」
「哦。」
隊長看著被他一句話頂回去的昆茨，嘆口氣，去摸他的毛耳朵：「善良的小太陽，你認為尤利爾跑到蒙羅非，是躲避那傢伙的糾纏？是有這個可能，但你為什麼不想想，是他比法蒂盧倫更了解你，所以才留在蒙羅非，給法蒂盧倫提供來這裡的借口呢？」
「！」這想法可真可怕。
輕輕揉了一把毛耳朵，柔軟的觸感就像是昆茨柔軟的心，隊長笑了：「嚇著你了？但面對那些人，就是要從極盡惡毒的角度去思考他們才可以。所以我說，他們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了，不要去管。」
「哦……」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