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幽靈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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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依然蕭條落寞,街上的風塵滾滾,陽光照射出和煦暖光,唯獨沒有半點人影。
“那幾個人沒毛病吧。”吳根跟著這瘋老頭風顛,幾人魚貫而出,離開了這棟洋樓,他回頭往屋子裏看去。
“別到時候在給他們跑了。”
瘋老頭半瘋半顛的時候,模樣格外恐怖。但認真起來,眉眼之間卻並不荒謬,甚至多了幾分篤定。
他一瘸一拐,走在最前麵。
“不用擔心,老夫早給他們安排妥當了。正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饒。這群小鬼早來晚來是要來的,我不能為了他們耽誤了正事。”
“正事?”吳根問道。
風顛來到村頭,放眼看去,蕭索的村子裏,街頭巷尾的磚瓦房密密麻麻,規模並不小,但他看著這樣的村子的模樣,眼光有些暗淡。
他停住腳步,手邊拄著一根彎彎繞繞的拐杖,在地上點了點,歪著腦袋,眼珠子斜睨過來,問:
“你們知道,這村子是什麽地方麽?”
幾人當然不清楚,隻不過心裏隱隱都有些覺得不對勁了。
從隔天下午到現在,村子裏沒有半點動靜,別說人影,就是一條花斑狗都沒有。
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看來你們也該注意到了,這村子其實早在二十年前就毀滅了。”
說著,瘋老頭風顛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脊椎彎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扭動著身子,宛如一條窩在水底的泥鰍,就地掙紮了一番,手裏忽地抖動起來。
隻聽見海浪鋪平的響動,整個村子仿佛迎來了一次莫大的地震。
震動在空氣裏打磨出沉重的低音。
沒多一會兒,三人驚訝的發現,村子裏一片祥和,中央部分的幾棟小樓裏,吱呀地開窗開門,當中走出一些身影。
他們正想問個清楚,不等進到村子裏去,遠遠在村頭邊,就忽然看見天氣陰沉了下來。
顧北北抬起頭,非但沒有見到烏雲密布,甚至連多一片的雨雲都瞧不見,隻看到霧蒙蒙的天空中淺淺的露出灰色的線條,這些細線像是飛在空中的小蟲,一隻隻拚湊成一個巨大的結陣。
“這是……血煉的陣法!糟了,他們有危險!”顧北北立刻意識到,這陣法她的腦海裏有些印象,次吃此刻更不多疑,邁起步子就往村裏趕去,誰知道卻被瘋老頭一把抓住了胳膊。
“蘇伯伯!”顧北北回頭看去,這老頭兒的臉色陰沉,悶著不做聲,十分可怖,冷漠的麵容上,眼珠子“喀”的一動,嘴裏才說:“不急,北北,別著急。”
“怎麽能不急!”顧北北使勁跺了跺腳,沒想到這老頭兒幹癟如同枯枝的手腕子,竟然這麽大的力,她一時竟然掙脫不開。
“要急,二十年前就該著急了。現在急,也於事無補啊。”風顛雙手拄著拐杖,一屁股穩穩落在地上,兩眼微微闔上,臉色十分忐忑。
“你說是吧,辰良。”
蘇辰良見著這一幕,莫名的臉上開始抽動,每一分肌肉都繃得緊緊的。
“……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他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發生的事。
“這幾年我在這裏定了居,每過幾天,總要在這看上一看。”風顛不動聲色地說道。
蘇辰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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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語,他已經明白了老頭兒的弦外之音,拍了拍顧北北的肩背,說道:
“北北,你不用急了,如果我沒猜錯,這整個村落,都是這老不死設下的障眼法。”
風顛神神叨叨地笑了笑,直搖頭,沒做回應。
他們再看過去,整個天色已經暗的有些異常,唯獨村落中央的那幾戶人家被照在當中,臉色異於常人。
“他們想反抗。”風顛語氣平穩,說道:“即使他們一個個都是我風家的精英,都是好手,但是這一次卻難逃一死。”
觸目驚心的事隨後發生了。這陣法消散在空中,靜止的空氣忽然之間變得沉重起來——顧北北是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出來的。
他們跟村裏其他人明顯不同,一個個麵色如同死灰——這一次四大家族的人既沒有奇襲,也沒有猛攻,隻是在一個角落催動了陣法。
而這陣法,血液裏流淌著風家血脈的這些人當然十分清楚。
不知道是誰喊出了一聲,看起來是一個女人。女人穿了一身暗紅色的常服。
她叫出聲來,兩手在麵目上摳出血痕,在身體上不住地抓撓,很快的工夫,理智就完全在她的身上消失。
但即使如此,身體就好像要被自己扯得粉碎一般,神誌模糊的女人,終究還是要從嘴裏艱難地說道:
“快逃……我,我們中埋伏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這一二十人的麵色就跟灰炭沒兩樣。
聽了女人的話,這群人立時做鳥獸散,然而無一例外,空氣中凝固的凶殺氣息散發出死亡的征兆。
他們傳播如此狠厲,竟沒有一人能逃得過,就像是一隻隻遊蕩在空中無形的手。
一個,兩個。
無數個,就像是一匹匹沒有生氣的布匹,倒落在街頭巷尾,橫直躺了一地。
很快,這股恐懼就伴隨著其他村民的呐喊聲在村子裏傳播開來。
人們露出的恐懼臉龐,是從未沒有過的——山崩海嘯尚且是有形之物,縱然一樣無處規避,但終究死也有個說法。
但是像這樣無形的痛苦,再看著一具具死不死活不活的屍山之上,被自己痛苦抓撓得滲出一身慘痛血痕的身軀,這股恐懼讓村民們頭也不敢回,甚至沒有了尖叫聲。
或是默不作聲地往外逃去,或是一腳一個跟頭。
片刻光景,整個村子裏的人消失一空。
死的仍然隻是風家人。他們聚成一團,像是擺了一副祭壇儀式,橫屍在大街中央。
這前前後後,不過十分鍾左右。
屍山中央,一縷方寸之間蠕動起來,一條手臂,原本白皙似玉的光滑肌膚,這時候千瘡百孔,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爛瘡跟膿血滿身遍地。
這手臂噗地從屍山中穿出,一具血肉模糊,身體不成完型的女人搖搖晃晃,在地上撲騰了兩下,跟上了岸的魚一樣,旋身跌倒在地上,目光呆滯。
她的手伸出,舌頭恐怕也跟著糜爛,身體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什麽,直在身上抖個不停,好半天這才停下來。
她露出一雙尚且明亮的眼,目光之中柔水一般泛著暖意。
“辰良……哪怕隻有你……也,也好好活下去……”
這聲音早不成人形,也幾乎難以分辨,緊隨其後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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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聲,嚎叫聲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便再也聽不到了。
聽到這,看到這,蘇辰良的肩膀抖了抖,身體遭逢大震,兩膝重重跪倒在地,雙手撐著地麵。
他止不住眼淚。
顧北北伸出手,剛想安慰安慰,風顛叫住了她。
“他這時候,恐怕隻想一個人待著。”
顧北北聽了,身體抖了抖,站住了腳,點點頭,收回了手。
女人痛苦的眼裏轉著淚珠,好一會兒,末了,最後一抹理智忽然消失,她蜷起身體,像是一個嬰兒一般抱住雙腿,這樣一直持續了很久,才緩緩抬起頭,兩眼發紅,身體逐漸潰爛。
“你們走了……走了……別離開我,別……啊——啊!”她不知所措,眼光裏滿是恐懼跟痛恨,嘴裏更是大罵起來,身體被她自己抓撓得支離破碎,身體上的肉片被她的指甲蓋一點點劃出來,忽然瞪向了蘇辰良,嗆怨的情緒扯著嗓子吼出了聲。
“為什麽要離開我!!!”
伴隨著這痛苦的嚎叫聲,女人的身體終究跟這屍山融為一體。
蘇辰良目瞪口呆,眼淚止不住地順著眼窩裏往外湧出,他使勁地抹幹,又繼續流出,如此往複,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眼裏的淚。
風顛長歎一口氣,揮動手裏的拐杖,這虛無的幻像如風一般,在空中扯破了形態,一瞬間便支離破碎。
這時候,幾人才得見到村子的容貌。
斷壁殘垣,半拉村頭上的磚石經過二十年的塵封,如今已經是滿處可見的荒廢院落,農田裏也不是什麽水稻麥子,而是長了一地的稗子,野生的草穗在風中飄蕩。
“二十年前,我們聚在這裏。二十年前,你們已經在地下了,我這瘋子卻還活著。”風顛歎了口氣,他每一次到這地方來,內心總不能平靜。
這時候不論是吳根還是顧北北,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多年的仇恨淤積在胸,顧北北從未親眼見過事情的原貌,如今以肉眼得見,她直覺得久久不能平複。
“蘇辰良。”風顛忽然重重敲了敲拐杖,伸出杖頭來,一把挑起了蘇辰良的衣領。
不等他回應,這瘋子就連滾帶爬,手腳敏捷地帶著蘇辰良,幾步竄到村落中央,把他往地上一甩,後者便如同一個滾地的葫蘆,骨碌骨碌,沒有聲息地滾落開來。
蘇辰良的眼光發死,沒有一點生氣。
身後的顧北北趕緊追了上來。
“蘇伯伯,你這是做什麽?”
“做什麽?”風顛的眼裏閃過一絲瘋狂,他豎起拐杖,指了指村子正中央的一處房屋,厲聲道:
“你們看看,這是什麽?”
順著風顛的目光看去,顧北北等人首先見到的是一間木製的小屋,屋子已經被風沙殘噬地不像樣,牆壁上掛滿了大小的風洞,早晨的微風順著內外牆壁掛去,呼呼地響著。
他們這才意識到,村子裏的人並不是閉門不出,而是壓根就沒有一個人。
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為這出“事故”,村子早已荒廢,而這瘋子是用這些斷壁殘垣還原了一個幻象罷了。
顧北北想到這,揉了揉眼睛,發現木房子裏隱隱有光,她小心翼翼湊到門前,忽然失聲驚叫。
“骨頭!”她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