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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風氏遺族

  瘋老頭瞧著顧北北,忽然捋起自己的上衣,露出銅皮一樣幹涸的胸膛,肋骨一排排露出來,怪瘦嶙峋的身軀簡直捏不出二兩肉。


  “看這裏。”瘋老頭指了指自己的脈門胸口,說道:“當年你娘掩護我們退到結陣內的時候,是我頂在最前麵,這是他們四大家族的流矢飛彈——用這些凡品的東西中傷我們,實在是侮辱!”瘋老頭的顏神亢奮。


  他指著自己胸口上的一道疤,疤痕像是一個斜斜的箭頭,白色的創口曆曆在目,直把他原本就消瘦的胸膛剜去了一大塊肉,觸目驚心。


  “還有這兒。”瘋老頭嘿嘿笑了笑,又拍了拍自己的腰腹,說道:“半邊胃讓那幫孫子削了去,老子現在也不能進食,吃的都是流食,法力不知比當年差了許多,原本玄門正宗的法術統統用不得,隻有手邊這些旁門左術賴以生存,也是拜他們所賜!”


  說完,瘋老頭循著身體各處,指出了一十八道重創的傷痕,每一處似乎都還原了當年酣戰怒火的瘋狂。


  但瘋老頭的眼裏沒有瘋狂,隻有無盡的落寞和哀傷。


  末了,他放下衣擺,眼見怔怔發呆的幾人,他搖搖頭,道:“罷了罷了,如今再提這些,隻不過是聊增恨意,並無用處。說到底,北北,咱倆的確沾些親故,你娘本是我師侄,算得上娘家人。真論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叔祖咧。”


  “……師叔祖。”


  顧北北聽了,動容地低下了腦袋,咬緊唇齒的嘴微微顫抖,她找了二十年,孑然一身了二十年,終究找到了自己的親人。


  瘋老頭見狀,安慰道:“哈哈哈,北北,不必那麽客氣。我隱姓埋名,化作蘇姓,你叫我一聲蘇伯伯,已算是尊敬了。至於這些個陳年舊事,那已經過了二十年,跟如今你的生活並不關聯。”


  顧北北仍不吭手,隻捏著小手掌,握緊了拳頭。


  “說來,我雖是祖宗的不肖子孫,但不敢忘了自己的名諱。我叫風顛,單名便是顛倒黑白的一個顛字。”


  吳根聽到這,忽然大笑起來,捧著肚子笑的彎了腰。


  “好名字好名字!”他豎著大拇指笑的岔了氣。“風顛瘋癲,瘋瘋癲癲!太適合你了!”


  風顛不氣不惱,反倒搖晃著腦袋,微微笑了笑,說道:“你說的不錯。那天風家血流成河,盡數被這群惡魔屠戮殆盡,自那天起,我就是風顛,瘋癲得不成性!”


  這時候,顧北北的臉色陰沉,她細瘦的肩膀顫抖。


  “風……蘇伯伯,你有沒有想過——報仇?”顧北北的眼睛通紅,盯著風顛的目光有些殷切。


  “報仇……”風顛沉默了,他抓了抓滿頭的

  白發,忽然伸出胳膊,捋起袖子來。


  “看這裏。”他露出的右臂上,煤黑色的痕跡像是大麵積的刺青,又像是凹凸有致的壁畫,從手腕蔓延到了手臂彎的根部。


  “我三次複仇,三次慘死。要不是命大,早就歸天了,這條胳膊,是第三次被他們的毒火熾心燒成這樣,要廢不廢,還有這條腿也是一樣。如今我隻要運勁,就連走道,都是一半偏疼,尾大不掉的。”


  三人聽了,臉上都是一驚。


  “您這麽厲害,也鬥不過那群家夥?”吳根不信,他說道:“我看你那紅繩子操使起來可厲害,要是有個什麽利器在上麵,誰能擋得住呀。”


  風顛卻搖搖頭。


  “這你便有所不知。我能運用的法力有限,之所以盤踞在這宅子之中,除了化用地縛靈的陰氣作為阻撓之外,也有我多年研究的結陣蛇的妙用。但是他們四大家族人多勢眾,又依傍了豪紳富家,我一個人,拿什麽鬥得過他們!”


  “蘇伯伯,你不是一個人!”顧北北忽然站起來,眼光十分決絕,她拽住蘇辰良的胳膊,說道:“加上我和蘇師兄,我們三人,不管最後能不能成事,至少要讓當年謀害我們風家的那群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吳根聽了,忽然有些氣惱,他騰地站起來,拍了拍胸脯,道:“師姐,你怎麽不把我算在內?我吳根本事雖然不大,但是嘛,關鍵時刻什麽時候掉過鏈子?!”


  顧北北臉上露出難色,說道:“你也聽伯伯說了,這事非同小可,師弟……我們血仇在身,無路可退,但是你不一樣……”


  兩人相持不下之時,蘇辰良卻忽然冷言譏諷起來:“北北,你最好別把這老頭算在內,他本領怎麽樣,我不予置評。但是他人品怎麽樣,你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否則……”


  顧北北卻不理解。


  “蘇師兄,你是不是跟蘇伯伯之間有什麽誤會?”


  “誤會?”蘇辰良冷笑一聲,盯著風顛,笑道:“那你讓他自己說,我告訴你,師姐,不出意外,他是不會幫你的。”


  風顛見著幾人吵得不可開交,連忙站立起來,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無從開口。


  顧北北有心澄清兩人之間的誤會,於是問道:

  “蘇伯伯,你是不是跟蘇師兄之間有什麽……有什麽過節?”


  顧北北小心謹慎的問道。


  風顛苦笑一聲,長歎一口大氣,才搖頭晃腦地說道:“什麽過節不過節。我看,是天注定的命數有劫。北北,不瞞你說,我跟你這蘇師兄,算得上是師徒情分。”


  蘇辰良冰冷的視線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刻在風顛的臉上,心裏。


  “當年風家滿門被滅,但也不是盡然——畢竟我們家大業大,四大家族想要連根滅除,一網打盡,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那年我複仇心切,但是又苦於身單力薄,於是想出一個辦法來,召集風家殘餘的人丁,大夥兒既能互相扶持,也能謀定大計。”


  “那……當時還有多少人幸存呢!”顧北北擔憂地問道。


  “除了你父母力保的你之外,剩下的不多——但也不少。”風顛說道:“差不多也有二三十人的樣子,其中在內的,便是辰良他一家。”


  聽到風顛的話,蘇辰良的手裏就止不住地顫抖著。看到蘇辰良的模樣,風顛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繼續說。”蘇辰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風顛搖搖頭,說道:“隻是當年這計劃有個莫大的漏洞——我風家人,血脈之中便是衝動,是一腔熱血,隻道聚在一起殘滅他們四大家族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混進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內應!”


  顧北北聽了,心裏一凜。


  “你們應該聽過,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故事……”風顛說道:“四大家族的人越是忌憚我們風家,越不肯輕易放過我們,於是特地從風家人手裏找出了這樣一個內應,安插在我們當中。”


  “這個人是誰?”吳根吞下一口唾沫,問道。


  風顛歎了口氣,說道:“我們如果能知道,也不會有那麽慘痛的結果……那年冬天,我們在地下密謀重振家族,當年資格最為尊貴的是辰良的父母,他們主持大局,我當時的職責是在外巡視。”


  “那時候辰良才不過剛學會走路,咿咿呀呀連話也說不清,我見他從屋裏出來,陪他玩耍了一會兒——但我怎麽也想不到,敵人並不是由外而內,而是深埋在內……我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別無選擇,隻有帶著辰良逃離那裏,稍晚一步,恐怕我們也……”


  “你這膽小鬼!”蘇辰良忽然一跺腳,猛地直起身來,衝動地就要衝上前去,立刻被吳根和顧北北攔住。


  “蘇師兄……你,這也不能怪蘇伯伯!”


  蘇辰良倏地軟了身子,他咬著牙,低著頭,抽泣一般地道:“我……我當然知道……可,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回去救人……為什麽要帶著我像個膽小鬼一樣逃開……”


  風顛的眼色也落寞了下來。


  “……為什麽……”蘇辰良越說越恨,眼淚鼻涕一股腦地往外湧。“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件事……”


  “……沒錯。”風顛看著蘇辰良,說道:“你跟你的父母一模一樣,辰良,衝動,易怒,血性,恩怨分明,就連對待這些妖魔

  鬼怪時的一視同仁,都一模一樣。但是,這也是為什麽我不願告訴你的原因。我隻想你成長,你平淡一生,不再過問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們的手段——是,這些廢物的本領不怎麽樣,正麵交手,我們風家幾時怕過他們?但是你想過沒有,風家如此家大業大都如此不堪一擊,更何況我們幾人勢單力薄呢?”


  蘇辰良低聲啜泣了起來,他無話可說。


  “而且辰良,你不是不明白,風家的詛咒究竟有多可怕——當年那內應便是種下了這陣法,在我們風家遺族集會的所在設下陣法,卯時便發作。你不明白那樣的死狀意味著什麽,我……我除了逃離那地方,別無選擇,你明白麽!”


  風顛錘著胸口,狠狠道,他單薄的身體猛地咳嗽起來,身體不住地顫抖著,搖晃著,幾乎像紙片一樣站立不穩。


  “北北,你蘇伯伯我是膽小,是不堪重用……但是我也是打心眼裏明白你父母的用意。”


  “他們拚盡全力救下你,不是為了讓你們去做無意義的犧牲,去複仇!而是應該帶著他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才是。”


  風顛語重心長的話,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木槌,狠狠敲響了顧北北心裏的鳴鍾。


  “我……”顧北北猶疑許久,一個字耶說不出來了。


  風顛忽然站起身,說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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