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孤立無援
薑別怨的話信息量太大,一時間眾人都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就是說,風家嫡女已經糾集了散修這幫閑人的力量了麽?”姬明察冷靜下來,但手心裏仍舊滿是汗。
薑別怨麵無表情,搖搖頭,道:“這我不知道。我說了,不清楚這個酒鬼背後有多少人在支持他,也不知道這些烏合之眾,到底能不能合作。”
姬明察謝過薑別怨,把話題又帶了回來,道:“各位想必也清楚現在的情況了,如果薑賢侄的話不錯,那麽現在的情況很可能已經是我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了。”
眾人早已經陷入議論紛紛的境地。
這樣的場麵,很多年沒有發生過了。雖然這些散修方士多年來數次對四大家族的統治發起衝擊,但一來多數都是散兵,各自為政,心裏都有各自的算盤,一觸即潰。二來,這些散修的方士本身就是血統資質上有缺陷,不像風家嫡女有重大威脅,一直以來,四大家族也沒放在眼裏。
但是如今兩股勢力糾結在一起,姬明察也覺得膽寒,更何況如今幾大家族的人丁凋零,老的老,少的少,年青一代更多又離心不問家事。
想到這裏,姬明察看向一旁樂不可支的姬斌,似乎跟薑家的女眷相談甚歡,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為期三天的大典,未必能探討出什麽來,姬無路作為老一輩的代表,他在最後關頭出了一個主意。
“現在全城都清楚,這些妖魔鬼怪要跟我們道統為敵,如果我們就這樣不聞不問,當做無事發生,以後怎麽立足?”
姬無路道:“更何況,敵在明我們在暗,要是不能先手製約,後患無窮。”
姬無路的話盡管沒有什麽道理,卻能在老一輩的團體中拿住話語權,他的話也沒人聲張反對。
“姬前輩的意思是,我們要宣戰?”歸素心問道。
“我四大家族再怎麽疲弱,還不至於怕這些沒頭蒼蠅的小輩。諸位怎麽想,我姬無路不曉得,但是我個人代表姬家下一封戰書。”
他說到做到,慷慨之餘,叫人提筆研磨,上來便手書一道碩大的符籙,在符上點名了要旨,正是要跟這幫散修的方士們算清總賬。
“至於你們,我姬家倒不強求。”姬無路悶哼一聲,把筆重重摔在桌案上,負手離開。
他話都說道這份上了,任何一家要是此時退出,免不了受同僚唾棄。
“我來!”歸素心則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她拍著手來到桌前,瞥眼看向一旁的姬無路,嬌笑著簽上自己的名號,代表歸家宗族勢力共同參戰。
蘇家兩人也立刻到了台前,不甘示弱地勾上自己的名號,
緊跟在後的道統大小宗族也都簽了名。
轉眼間,黃紙符籙上密密麻麻簽滿了字號,姬無路轉過身,捋了捋胡須,看起來十分滿意。
他掃了一眼符籙,忽然表情僵住,愣在原地。過了半晌,才道:“薑家這是要金盆洗手麽?”
他的視線冷冷投向薑清源。
薑清源默不作聲,一旁的年輕人薑別怨上前,替他道:“薑老門主的意思是,薑家曆來不願意與世間爭鬥,這件事也跟我們沒有關係。更何況,他年紀大了……”
“年紀大?”姬無路搓了搓手,箭步來到薑清源臉前,麵色十分難看,他指著薑清源,狠狠道:“好一個不願爭鬥,姓薑的,我念你年紀比我大,資格比我老,叫你一聲大哥,你別把人當傻子耍。”
薑清源別過臉去,不作答。
“哼。”姬無路笑道:“二十年前,鏟除風家一役,薑家可是頭一位的大功臣,當年降頭詛咒的法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右,如今年紀大了,膽子倒越來越小。你膽小也罷,說膽小的事咱不計較,什麽叫與世無爭?難不成諸位這次是為了一己私利才出此下策麽?”
薑清源的臉色漲紅,被姬無路戳中了痛處,他悶哼了一聲,掉頭要走。
然而薑清源連大廳都出不去,姬無路叫人攔住了他。
薑清源回頭沉聲問道:“姬門主,這叫待客之道麽?”
姬無路冷笑道:“一起行動的才叫客。背後捅刀子的可不是。”
“你這是威脅我?”薑清源冷著臉問道。
姬無路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來:“不敢。”
薑清源推開身旁攙著他的兩名年輕人,疾步來到姬無路麵前,身子骨雖然一搖一晃,但是這個年紀了,還是算得上硬朗。
“我把話挑明了,姬無路,這事兒不靠譜。你說的頭頭是道,但是幾斤幾兩,咱們老一輩的自己心裏難道不清楚麽?鬥?你拿什麽鬥?我看正麵匹敵,咱們跟他們也就是兩敗俱傷!”
姬無路心裏當然明白,這些散修方士雖然名義上都是“棄卒”,但是如果真的聯起手來,實力不容小覷。但姬無路實在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聯手針對自己。
“我有計劃。”然而姬無路還是有底牌,他看著薑清源,冷冷道。
“哦?那我倒要請教請教。”薑清源不甘示弱,問道。
“這個宣戰是一個信號,咱們的目的是要逐個擊破他們。他們就算真的能聯手,無非也是靠了風家嫡女這個幌子,隻要滅了他們心頭的這個幌子,他們不就是一盤散沙?”
“這麽說,姬家似乎很有把握?”薑清源瞪著
眼問道。
姬無路笑了笑,道:“這是當然。這是一個機會,隻要能夠把這些會打洞的耗子聚在一起,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針對這個風家後人,連帶這些耗子一起,一網打盡。”
姬無路篤定的話語讓在場眾人心裏一驚,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留了後手。
“這是怎麽一回事?”薑清源問道。
姬無路沒有挑明,猜啞謎似的說道:“薑老不會忘記二十年前風家是怎麽崩潰的吧?”
薑清源不吭聲了,他渾濁的瞳孔微微轉動,道:“這法陣還在?”
“不僅在。”姬無路道:“這個風家嫡女,也盡在我一手掌握之中。”
薑清源堆滿臉的鬆垮皮肉忽然抖起來,他笑著道:“既然如此,那還當真要看你的。”
“這是自然。”姬無路笑道。
得月樓大宴三天,三天之後,上百人的大宴結束,赴宴的眾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隻留下一片狼藉。
這之後,有人傳言城東的垃圾焚燒廠天降異象,空中雷鳴交錯,但市中心卻萬裏無雲。
焚燒之後的煙霧升騰成了雲朵,像是排布了一個什麽奇異的形狀,鬼畫符一般地在沃野長空中列兵布陣。
這些東西讓相師看在眼裏,便有了意義。這是四大家族用火符特製的“宣戰書”。
很快,這個消息便在尾巴胡同裏傳開了,原本祥和的尾巴胡同裏,氣氛忽然變化了。
絡繹不絕的小街上,此時此刻人丁凋零,原因無他,正是四大家族的這封請戰,讓他們人心惶惶了起來。
——
花茶在藥鋪子前,百無聊賴地用稱鬥出藥。這藥方是酒鬼開出來的,他隻管賣。
給客人包好了藥袋,花茶就見到屋外滿頭大汗的幾人,都是熟臉孔。
“八爺,什麽風兒把你吹來了?”花茶戲謔問道,從後台倒出幾碗茶水,分布在桌上。
顧不上喝茶,眼前幾人魚貫而入,臉上寫滿了焦慮。
“老王也來了?哎喲,鱉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今天出了什麽事,你們有什麽事找我?”
“少廢話。”老八道:“花茶,咱們倆交情沒有十年也有八載了吧,你恁的害我們?”
花茶擠眉弄眼,笑了笑,反問道:“我們平日裏井水不犯河水,我怎麽害你了?”
“少跟我裝蒜,你瞧瞧這是什麽!”老八一巴掌拍在花茶桌前,手上的法力把桌麵狠狠凹下去一塊,足足有兩寸深淺。
花茶撇開他的手,見到巴掌下一張紙折子。他古怪地瞧了一眼老八,輕輕撇開折子,內裏畫了一張符。
一見到這符文和篆字
,花茶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這是哪裏見到的?”花茶問。
老八愣了愣,眯著眼道:“少來這套,你能不知道?”
花茶吐了口煙氣,手哆哆嗦嗦從身旁的櫃子裏取出兩枚銅板,捏在手心裏鑽了鑽,眾人見他滾燙的熱汗從脖頸處汩汩滲出,如泉水湍流。
不多時,他睜開眼,又從另一邊的抽屜裏拽出一杆煙槍,抖了抖煙灰,蓋入煙絲,搓上火,細品了兩口,才道:
“那幫道統王八蛋,這是下戰書了?”
“可不是!”老八忿忿道,忽然又醒悟,指著花茶的鼻頭罵道:“你小子少給我裝無辜,這事兒你是你鼓搗出來的?”
花茶嘬了一口煙絲,道:“我怎麽攛掇?難不成我還能控製這幫孫子?”
“這……”老八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海鱉叫住他。他弓著腰馱著背,臉上罩著一個大鐵箍,瞧不出確切年齡,隻是一聽聲音,說不出的老邁。
幾人裏麵,他最是平靜淡然,似乎看穿了這些。
“大家好好說話,花茶老板也是講理的人,他必有一番說辭。”
花茶抽了兩口大煙,隻“嘿嘿”笑了兩聲,道:“我的確不清楚,不如你問問他們。”
說著,花茶手指一動,身後的簾幕呼地撩開,屋內坐了幾人。
眾人齊刷刷的目光掠過去,見到一排坐的齊整的熟悉臉孔,從左到右看去,吳根、蘇辰良、顧北北,風顛。
顧北北招了招手,臉上掩蓋不住的笑容,一旁的蘇辰良摸了摸額頭,無奈地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