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逃脫魔掌
顧北北歇了一口氣,跟著成胤逃到樹林裏,一路上的灌木叢把她細嫩的肌膚劃得不像樣,她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瞧見沒有,兩人最後還擠眉弄眼地看我們!”顧北北大笑起來,道:“追不上了吧!”
進入森林以後,連那些聚攏在身邊,令人討厭的蛇蟲鼠蟻都消失了。顧北北這才鬆了口氣。
“成胤?”顧北北喊道,腳底踩著厚厚的樹葉,林子深處靜籟無聲。
沒有回應。顧北北心頭有些發涼,她下意識握住手裏軟軟的手掌,四周八條人影已經散去。
“成胤?”顧北北又叫了一聲,拽過來一道低低矮矮的身影,全身上下照著烏黑色的緊身服,他扯下腦袋上的麵紗,露出一臉焦慮的神色,道:
“姐……”
瞧著這陌生的麵孔,顧北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她警惕地問。
一張陌生的臉孔,溫潤的臉蛋鑲嵌在瘦弱的身體上,小男孩的聲音顯得很稚嫩,顧北北這才發現,自己一路跟著的身影不如自己一半高。
“我是……我是武夫。”男孩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她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笑道:“我太冒失了,竟然跟錯了人。也不知道成胤去哪裏了。”
男孩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顧北北,眼波如水,好像有話要說,想了想,又使勁搖搖頭。
“你們武夫也真是,像你這樣半大的孩子也要做這樣危險的事嗎?”顧北北不禁抱怨起來,一連搖頭,道:“真不知道成胤是怎麽想的。”
男孩想了想,道:“成胤說,武夫不分年齡……而且,我們人手不夠。”
顧北北笑了笑,拍拍小男孩的肩膀,道:“我要是早知道,一定讓成胤給你放個假。你跟成胤關係很好嗎?他現在在哪裏?”
小男孩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半蹲下身,在林木間穿梭,小手掌緊緊拽著顧北北,汗水一點點順著掌紋滾落。
見他欲言又止,顧北北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問道:“有什麽話,跟姐姐說吧。”
“成胤說……一起走是走不了的。所以……”男孩支支吾吾道,從腰間取出短刀,披荊斬棘,給顧北北分出一條路來。
“所以什麽?”顧北北追問。
小男孩猶豫了好一會,話裏帶著一點哭腔,道:“他……成胤說了,薑家人詭計多端,手上又有顧北北姐姐的把柄在,實力不俗,如果讓他繼續查下去,我們都會遭殃的。”
“他幹什麽去了?”顧北北問。
“成胤說,他要去毀掉蹤跡。至少要查明白,這個薑家人是怎麽準確追蹤咱們的,而且如果放
著不管,大家都沒法離開這裏……成胤說,以後就讓我保護姐姐,所以……”
小男孩的手掌捏的更緊了,顧北北的心裏卻是一蕩,腳步輕浮,整個人差點軟在地上。
“你沒事吧?”小男孩轉身看去。
顧北北搖搖頭,道:“不行,我要回去救他。”
小男孩拽住顧北北,從懷裏摸索一陣,取出一張符籙,塞進顧北北的手裏,道:“這是成胤讓我交給你的,他告訴我,如果你要回去救他,就用這個。”
“這是……”顧北北低頭看去,手裏的符紙翻起褶皺的卷兒,看起來十分破舊,她當然認得出來,這是與命數聯係的命符。
符籙上的文字有些毛躁,顧北北拿在手裏,符紙忽然之間燃起了幽色的火焰,看的顧北北發怔。
“成胤的命數在減弱……他,他已經不行了。但是他說,在自己達成使命之前,不會死的。”
使命?
顧北北抓著染了一半的符灰,緊緊捏住拳頭,想起剛才忽然之間調轉方向的那些蛇蟲鼠蟻,心裏五味雜陳。
“走吧。”小男孩咬了咬牙,抓著顧北北的手,他們已經從林子裏傳出來,從一棵老梧桐的樹洞裏找到了回到城隍廟的地道。
顧北北猶豫片刻,抓著手裏的符紙,道:“他還沒死,這張符隻燒了一半。”
小男孩:“姐姐,那可是薑家最強的第三代,是天才來的。成胤雖然很厲害,但他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再說了,這張符是成胤出生時他父母留給他的,已經過了二十年,效用很淺了,它燒起來,就證明成胤已經……”
“姐姐……如果成胤沒事,這張符不會燒起來的。”小男孩的臉色有了一層陰霾,卻強打起精神,抓住顧北北的手。“走吧。趁還沒有人發現。不要讓成胤的心血白費。”
顧北北猶豫了片刻,她看著燒了一半,符文逐漸淡去的符籙,把它收在自己貼身的囊包裏,咬了咬牙,伸出手抓住小男孩的手掌。
“我會,回來的。”顧北北回頭瞧了一眼,跟上男孩。
兩人急匆匆鑽過樹洞,順著又窄又深的洞渠一路向下,不久抵達了城隍廟宇下的地下室裏。這裏很隱蔽,兩人從天窗上的暗格貼身進去。
要不是顧北北身體纖細,恐怕進不去這樣的暗格。這裏原本隻容得下像男孩這樣的小孩子,花茶這樣的體型想進來似乎不太可能。
兩人拍拍手,從天窗上落下,小男孩低聲支吾了一聲,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雞叫,趁此機會他取出兩枚鵝卵石模樣的東西,放在手裏使勁砸了砸,顧北北腳一落地,覺得整個房間晃蕩起來。
她搖搖晃晃跌坐
在床鋪上,頭重腳輕地一屁股軟了下去,再抬起頭來,剛才的密道嚴絲合縫地與天窗上的石牆合並在一起,沒有一點痕跡。
顧北北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隻是這個夢裏,她很難釋懷的一個少年,就這樣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之中。想到這裏,顧北北拿出手裏的符籙,視線凝聚在符籙上的文字,心緒不寧。
一夜無事。
薑家人的搜查沒有奏效,離城隍廟不遠的賓館倒是出了事,天一亮,道統的人想要收拾這片殘局很費功夫,消息也不脛而走。
顧北北一直睜著眼,東邊的天色轉亮後,她心裏的大石頭才落了地。成胤的計劃成功了,薑別怨的追捕到此為止,似乎無法再準確深入一步。
道統與反道統之間的博弈,自己似乎博得頭籌,轉危為安。
但是顧北北的內心裏卻沒有半點喜悅,她喃喃道:
“今後到底該怎麽辦?”
“今後不知道。但你昨天可是遇著大麻煩了,不是嗎?”
“是啊……”顧北北下意識回應了一句,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她猛地爬起身,左右顧看去,房間內陳設簡潔,沒有人。
顧北北眯著眼,四處看去,試圖用天眼的法力搜尋古怪的聲音來源,隻是覺得一股莫名寒冷的氣息隱匿在自己的身周,仍找不到所在。
她警惕地抓起床邊的風雷尺,壓低聲音,道:“什麽人?”
這聲音又傳來。
“你說呢?”
這一次顧北北留心聽了,聲音虛無縹緲,說是鬼魅也沒人不信。但是毫無疑問,這並不是從自己腦海裏冒出的聲音,顧北北很確定,有人藏在自己的房間裏。
“少裝神弄鬼,出來。”顧北北的心情很不好,語氣也變得十分淩厲。
“出來?”這聲音似乎打定主意要跟顧北北玩鬧。“我一直都在,你隻是瞧不見我。”
顧北北疑惑不知所蹤,忽然床板動了起來,把她嚇得整個人翻滾到了床下。
這時候,床弓收縮,當著顧北北的麵,一道巨大的隆起成了人體的脊背,整張床也不再是床,成了一個彎弓搭背的老年人,他敲了敲背,笑起來。
“小丫頭在老頭子背上睡了半宿,卻還沒認出來,現在倒怪我躲起來了?”
顧北北嚇了一跳,這人竟然是海鱉公。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條盤踞在水底的甲魚,身體一收一縮,腦袋一進一出,收起長袖,挑了挑嘴角的兩撇胡子,笑嗬嗬來到顧北北身前。
被老鱉公這古怪的舉動嚇得渾身發抖的顧北北,一動也不敢動。她哆嗦著問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顧北北
不知道該不該說出成胤的事,又怕讓他們知道自己夜晚的行動,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老鱉公不吭聲,顧北北往後退一步,已經到了門邊。
她一轉身,忽然間撞在一團軟糯糯的東西上麵。顧北北抬起頭,隻見到八爪魚似的老八。
老八雙手雙腳十分柔軟,跟腱張開,好像一張巨大的蛛網掛在門後,隨著大門打開,老八的腦袋轉向一個詭異的角度,咯吱吱地轉了過來,看向顧北北。
“顧小姐,今天早晨,薑家人的兩員虎將——兩名高輩分的相師,薑流的左右手被發現死在城南的一家賓館裏,現在各方勢力都沒有半點線索,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顧北北咬著牙轉身到了窗邊。
她呼哧一聲,猛地扯開天窗,從這裏直通地上。
“我去吹吹風。”顧北北道,徑直往外看去,卻見到一張大寫的馬臉從上探下來。
“北北,是我,幺雞。”窗洞外傳來聲音。“我知道你救了我,但是這件事更關係到大局。昨晚薑別怨和薑家人發生一場角鬥,如今道統內部亂了套,是個好機會。”
顧北北跺跺腳,道:“你們說什麽,我不清楚。”
她轉身來到角落裏,雙手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這時候,屋外進來一個壯漢,他一巴掌撂下掛在門上的老八,道:“裝神弄鬼嚇唬誰呢?大哥的消息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