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偷天換日
羅星在手機上放大莫夜朗發來的定位地圖,上麵標注著一家幼兒餐廳。
羅星表情驚訝,問:“這地方不是咱們以前的庫房嗎?”
“偷天換日。”莫夜朗說道。
他的眼眸似碧海蒼穹,天下萬物經受在他眼底。
“今早,我已經讓劉意遠把庫房改裝成幼兒餐廳了,本隻想備不時之需,如今真派上用場了。”莫夜朗輕描淡寫得說。
北北恍然大悟,說:“所以,你今天早上用手機,就是安排這件事?”
莫夜朗點了點頭,打開劉意遠下午給他發來的彩信照片,廢棄的庫房門麵已改裝完畢,四麵明亮的落地窗,店門口擺放著可愛的巨型小熊玩偶,手裏插著小旗。門頭上高掛著橙色幼圓字體的招牌,“春末親子餐廳”。
彩信後附加著一行字,“莫總,餐廳內部裝潢預計五天完工。”
北北說:“五天時間,效率也太高了。”
羅星看著北北天真的臉,心想:“莫總向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他交待的事兒,除了你,誰還能有商量的餘地。”
“羅星。”
電腦後傳來莫夜朗零度的聲音,羅星的反射弧立馬彈跳,整個人恢複工作狀態,第一反應答道:“莫總,有何吩咐。”
莫夜朗淡淡地說:“你去準備兩套一男一女的親子餐廳的工作服。”
“按照誰的尺寸?”羅星有些不解,尊貴的莫總難道又要親自下陣。
“我和北北。”莫夜朗說道,他輕瞟了眼站在原地不動的羅星,問:“你還有什麽問題?”
羅星忙收回表情,搖頭說:“沒有,我這就去準備。”
對於莫夜朗的指令,隻需要去做就好,即便當時不解,但你看到故事落幕時,隻有對他心悅誠服的敬佩。
房內,隻有北北與莫夜朗二人了。
“那這五天,咱們幹什麽?”北北趴在桌子上,一手拖著臉頰問。
莫夜朗的語氣略微變得有些嚴肅,問:“酒鬼郎中交給你的方子,你有沒有按時照做?”
北北放下了手,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垂下頭,咬了咬唇,心裏有些委屈,抬起頭想要反駁,可對上那雙含著三分微惱之意的眼睛,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是保護不了別人的。”莫夜朗冷言道。
“我……”北北從心底隻冒出一個字,又失了聲。
“我明白你擔心師父,擔心祁冠宇,擔心祁家與蘇家暗中的陰謀會不會製造出更多的受害者。但,你也要學會擔心自己。”莫夜朗語氣平穩,聲色不變,但,字與字間,喘息之中,又藏著一抹心疼,像是溫柔的針尖,孔中穿著綿長的細線,順著北北的耳朵,鑽在她的心底,繞在她傷痕累累的心,密密細縫。
北北眼眶微紅,頭快低垂到了雙腿間,埋在發絲中,喃喃自語著自己往日不會聽懂的話,說著:“為什麽要偏偏是你……偏偏是我……”
怎麽自己也學起了莫夜朗,也會說起這樣雲裏霧裏的話。
一雙手輕輕撫摸了下自己的頭。
他站在自己身旁,不再說話,可卻仍有一絲安穩遊離在二人的空隙間,穿透他們的身體,抵達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北北抬起了頭,展露出她最初的笑容,明朗,無暇,連聲音都散發著陽光的明媚,說:“那我回房啦,把這幾天缺的補回來!”
莫夜朗神色不改,淡然得點了點頭。
看著她輕鬆的背影,眼中逐漸透出些許欣慰與期許。
北北回到房中,從衣櫃中取出一根用藍粗布包裹的棍子一樣的東西,擺在桌上,那東西足足超過桌麵一寸,豎起來快比北北高了。
北北解開繩子,一根褐色半掌粗的毛筆躺在藍布中央,竹筆管上均勻的裂痕像是記錄著他經曆的風霜年歲,毫毛如被披在筆柱周圍,緊緊得包裹著它,如此陳舊的毛筆,筆頭卻是如新的純白,好似不曾沾染過墨跡。
藍布內側縫製著一個布兜,北北從中拿出一展硯台,墨石上雕刻著一個酒壺,揭開墨盒,一股醉人的輕淡酒香溢出。
她把方硯擺在房間地板中央,小手勉強能夠握住筆杆,唇角緊閉著憋著一股勁,才把毛筆拿起,高出半頭的毛筆,筆頂的掛繩懸掛著玉雕酒壺時不時掃過頭發。
筆杆依靠在自己肩上,用脖子頂住筆冠,才把毛筆扶正,毫毛吸收著墨汁,浸成純黑色。
北北手拿毛筆,步履艱難,拖著筆峰在地上畫出一道濃黑的墨跡,繞著房子畫了一圈,一氣嗬成,與起點重合。
北北一手握著筆,一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氣喘籲籲看著地上的太極陣,上麵隱隱散發著光圈。
而毛筆上的墨跡從筆尖開始消退,逐漸變成白色,煥然一新。
北北收好毛筆與硯台,用藍布仔細包裹好,這才推開窗子,讓陽光照射進來。
她從床下抽出蒲團,擺放在八卦圖中心,盤腿調息坐好,麵向南方,暖陽斜照在北北身上,八卦陣法上空飄散的酒氣凝聚成圓弧,罩在北北頭頂,在陽光的渲染下,變成朝氣蓬勃的赤色。
八卦中心,蒲團之下,似乎湧出一股純陽之氣,傳入北北的身軀,而這時,酒氣凝成的圓罩中心傾瀉直下一束赤色的光,打在北北的天靈穴。
北北的身子如沐春風,那股赤光融入體內,變為一股赤氣覆在血液之上,撫過全身,療愈著每一處經脈。
約過了半個小時,地板上的八卦陣墨跡緩緩變淡,頭頂的保護層膜也隱
隱褪色,變得透明,融入空氣。
北北睜開眼時,耳目聰明,身心悅澤,暖意纏繞心房,五髒六腑皆受潤澤,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忽然,門口的小窗被推開,探出酒鬼郎中的半個腦袋,他麵上依舊綴著兩團熏紅,顯然剛喝過酒,趴在窗邊對北北笑道:“還是莫先生的話管用。”
許是在酒氣中待久了,北北白玉似的臉上也浮出淡淡的紅,好似天邊的杜鵑花瓣,“不是的。”她急說著。
酒鬼郎中也不再問,隻繼續笑著說:“你隻需要按照我的法子,連著這樣做四天,保準你內力大增,心神更明。”
“你要記住了,今天麵朝南,是引赤氣入心。明天,你要向麵向西方,取白虎之氣。後天,麵北立,存北方黑氣。第四天,一定要在日出之時,麵向正東,取中黃正氣。”酒鬼郎中對北北再次囑咐道。
北北一一記在腦中,對酒鬼郎中笑道:“謝謝您,一直掛念著我。”
酒鬼郎中眼裏透著一絲神秘笑意,對北北說:“你呀,倒不用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惦念你的,另有其人。”
“我師父?”北北問道。
酒鬼郎中搖了搖頭,笑道:“傻丫頭啊,你以後會知道的。”
北北似懂非懂得看著酒鬼郎中。
“我來找你,還有兩件事情。”酒鬼郎中接著說,“一是,竹紅已經從危險期安全度過了。二是,秀華醒來,你要隨我一起去看看她嗎?”
北北麵露驚喜之色,從心裏的小本上劃掉這兩件一直令她擔憂的事,歎道:“竹紅平安就好。”
她從蒲團上坐起,把草墊放回床下,腦中卻又閃過秀華喪父那天的場景,她終於見到一直苦尋的丈夫,而造物弄人,偏偏相見那天,就永隔之日。
北北語氣縹緲,淡淡吐了口氣,說:“咱們一起去看看秀華吧。”
秀華的房間在三樓的最東麵,應該是陽光充沛,暖意融融,而當北北推門進去時,一股冷氣撲麵而來,幾個金箔紙疊成的元寶飄零而來。
北北彎腰撿起一個紙元寶,麵容變得愁淡,她望屋內看去。
窗子緊閉著,光線昏暗,房間的裝潢隻有黑白兩色,床頭的白布簾淒淒涼涼半垂到地上。
漆黑的床單上鋪滿了金箔紙和紙錢,元寶推成一座小金山擱在角落。
秀華的胳膊上戴著黑布,銀別針紮穿布子,扣在袖上,可能,她的心也留著許多針眼,刀傷。
枯瘦的秀華懷抱著雙膝,坐在床上,手裏捏著一枚疊到一半的元寶,目光呆滯,頭發似雜草,交結成團。
她流幹了所有的眼淚,成了荒漠中枯黃的野草,形單影隻的待在毫無生機的世界。
牆麵映著她的影子,比真人看起來要更鮮活些。
北北與酒鬼郎中相視搖頭,沉重的氣壓讓房屋的人兒都喘不過氣。
北北拿著金元寶輕輕得走向秀華,步子很緩,很輕,落腳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半點的聲響都會驚擾到床上的脆弱的女人。
淡淡的發酵味飄來,北北的鼻子微微吸動,酸酸甜甜,好似一種果酒樣的味道。
她回頭望了眼酒鬼郎中,看著他腰間掛著四五個小酒壺,莫非有一瓶漏了?
秀華的微咳聲,收回了她的注意力。
北北坐在床邊,隻挨著半角,把撿起的金元寶放在她身邊。
這時,言語變得單薄,好像隻有幫她把孩子找回,才能重燃起她的微光。
北北緩緩開口說:“秀華,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孩子幫你找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