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眼見為虛
莫夜朗緩緩垂下頭,烏黑發絲綢緞般得滑過臉頰,麵上的微笑猶如春水中的漣漪,蕩漾舒展,對著北北緩緩說道:“等天黑了,我帶你去停屍房,你要是害怕了,可以握著我的手。”
北北聽後噗嗤一笑,說道“我去停屍房的次數應該快比得上你去參加晚宴了,那裏我再熟悉不過了,怎麽會害怕呢。”
莫夜朗緩緩放下北北的手,看著北北轉身就往樓上走去,對她說道:“我說過了,今晚,你不用帶任何法器。”
北北再三確認道:“真的不用帶嗎?我帶一些符篆去防身可以嗎?”
莫夜朗說道:“你身上靈力匯聚得越多,暴露的可能也越大。今晚,咱們就安安靜靜在屋頂上,不用下去。”
“帶不帶法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最為關鍵的是,大叔,你是不是忘了咱們是被軟禁在了西廂閣啊,連門口都邁不出去。就算咱們翻牆出去,外麵時而路過祁家相師,發現咱們不再房內該怎麽?”北北問道。
莫夜朗說道:“他們隻需要認定咱們寸步不離西廂就好,今夜,你與我就是坐在窗邊一直在下棋。”
北北問道:“他們為什麽要幫著咱們說話。”
莫夜朗笑道:“因為,人們總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夜朗問北北:“你還記得著火那天,在窗簾後所見的祁冠宇的影子嗎?”
北北想到那晚,被人誣陷時那種百口莫辯的委屈又縈繞心頭,說道:“你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就生氣。他們竟然弄了一個假影子來騙我!”
莫夜朗揉了揉她的頭,說道:“那今天晚上我就幫你報複回去,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北北看著莫夜朗,眼底裏透出些許歡喜,可想了一會兒,小臉又皺成了小苦瓜,說道:“可是咱們也沒有皮影啊,要怎麽辦啊。”
“這不難。”莫夜朗淡淡地說。
莫夜朗對北北說:“你現在去叫守在門口小相師給咱們上幾盤新鮮的瓜果,再換來一壺上好的茶葉,記得告訴他們,茶要濃一些。”
北北也好奇著莫夜朗又在打什麽主意,便也聽話地走了出去。
北北剛走到院門口,看守在左右兩邊的小相師立馬攔在了大門口,手中的拂塵攔在北北身前,其中一位骨骼瘦小的相師對著北北說道:“莫少爺,門主有令,你們不能出來。”
北北明亮可愛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懊惱,她隻單手叉腰,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說道:“誰說我要出去的!我就是告訴你們,一會兒送些果盤點心到房裏來。”
小相師收起拂塵說道:“這好說,隻要你們不出去,別為難我們,要什麽,我都給你們送來。”
北北一笑,說:“那順便再送上一壺好茶,
現在的茶,不太合我小叔的口味。”
小相師含笑道:“小公子,我們門主囑咐過了,給西廂莫先生準備的都是上好佳品,我們絕無慢待您的意思。”
北北爽朗地說:“你別誤會,並不是有什麽不滿,隻是我小叔今天晚上想喝口味濃一些的茶。”
小相師瞧了眼像是渲染了一層墨藍水跡的天空,星辰似碎沙輕灑在上麵,“這晚上喝濃茶,怕不是不太睡吧。”
其實北北在心底也無比的讚同著小相師的說法,可她一時也找不出來什麽好的說辭,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清楚莫夜朗這樣做的原因。
北北靈機一動,不如現學現賣,學著莫夜朗說話的樣子,對著小相師沉聲說道:“你別多問,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好,別讓我小叔等太久。”
北北話剛一說完,不留給小相師任何發問的機會,轉身就走回了屋內。
卻發現莫夜朗沒有在一層,北北看到二樓的臥室燈火閃爍,便走了上去。
她推開莫夜朗的房門,看到地上脫落著一件襯衫和黑色西裝,而莫夜朗赤裸著上身站在鏡前,他的背部好像一塊無暇的白玉壁。
北北心下跳空了一拍,咬著了舌頭,手遮住了眼睛,口中念道:“非禮勿親,非禮勿視!”
莫夜朗輕輕一笑,對她說:“那你倒是把指縫合攏呐。”
北北的小手從眼前挪開了,她全然無一點難為情,對著莫夜朗說:“哎,其實男女之別,都是俗世之人的見底而已。對我們相師而言,不過都是一副皮囊罷了,嗯,唯一的不同就在於……”
北北說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托著下巴,望著莫夜朗。
莫夜朗取下掛在鏡旁衣帽架上的黑色襯衫,披在肩上,問道:“區別是什麽?”
北北笑道:“大叔是好看的皮囊。”
莫夜朗淺笑道:“嘴巴這麽甜,我想想該怎麽獎勵你。”
他修長的手指扣著一粒粒紐扣,眼睛凝望著鏡中北北的影子。
她早已不再看著自己,手指蘸了蘸魚缸裏的水,在桌上畫起奇奇怪怪的複雜圖文,漫不經心地說:“我不用獎勵啊,我說的全是實話。”
莫夜朗對北北說:“你一會兒回房間,也將衣服換下來,一並拿到我房內。”
莫夜朗囑咐好北北,係好最後一枚扣子,理了理領子,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
他轉身走出了門外,北北忙問道:“你要去哪兒?”
莫夜朗說道:“向祁家借兩樣東西。”
北北起身跑到他的身後,說道:“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莫夜朗回過頭,點了下她的鼻尖,輕聲說:“我就隻是去樓頂陽台一趟,你呢,乖乖回房間,換衣服。一會兒,送東西的相師該來了。”
北北癟了癟的嘴巴,說道:“那好吧……”而後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仰頭笑道:“反正我一會兒就全部知道了,在這個房子發生的一切,你都瞞不過我。”
莫夜朗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北北像是他手裏上了發條的洋娃娃,扭轉過她的身子,麵向走廊左側,那裏是北北的房間,側下身,輕聲說:“出發,前進吧,我火眼金睛的小相師。”
莫夜朗的呼吸使得北北耳根癢癢的,北北不明白為什麽他的氣息擁有這麽強的穿透力,自己的心尖也像是被毛茸茸的貓尾劃過了一般。
北北的身子不經意得變成了四月河邊的白花,風一吹,花瓣便微微顫抖起來。
莫夜朗單手輕拍了下北北,像是把她吹到了青草滿滿,鶯飛燕舞河邊的魂兒喚了回來。
北北仰著小下巴,明亮的眼珠裏充溢著笑,配合著他,邁著正步,踢踏著木板朝著房間走去,推開房門時,對著他行了一個禮,表情鄭重地說道:“保證最短時間內完成任務!”
莫夜朗對著她揮了揮手,一直望著她整個人影消失在走廊,腳才邁上了樓梯。
莫夜朗來到頂樓的陽台,他站在圍欄最邊上,眺望著整片祁府,無邊的夜幕,垂得很深,黑色填充著祁家每一條小路,每一塊房宇的空格,星光和燈火顯得像是殘燭般微弱。
從上望向祁家弟子所住的那片院子,隻剩下幾位編起袖子,拿著鏟子,將坑坑窪窪的土地填平的相師們。
莫夜朗從口袋中取出竹紅一早潛入祁家繪製好的地形圖,停屍房便在府內最西邊的角落。
他踱步走到西側,西邊林蔭密集,風吹動樹層,翻起綠浪,簌簌聲響,讓人分不清是樹下有人走動,還真的隻是風動。
而越往西邊的樹葉似乎更顯稀疏泛黃,莫夜朗從樹蔭間隱約約瞧見一頂烏黑的房頂,他對應著手中的地圖,默默點了點頭,將地圖收好。
正要在他轉身時,看到遠處一條小路穿梭過兩個人影,道袍在地上拖出悠長的影子,一個人走在前手持著手電筒,為後麵的人掌燈,而身後的人雙手提著一個大皮箱,看起來很沉重的樣子,隻能勉強拖著走。
莫夜朗看了下時間,心神淡然,走到陽台中央,解下晾衣繩,取出隨身佩戴的瑞士軍刀,將兩米餘高的晾衣竹竿沿著中間一分為二斬斷,手握著兩根棍子,走下了陽台,而這時,北北也抱著換下來的衣服從屋子裏出來,看著他手中的兩截杆子問道:“你這是要劈柴生火嗎?”
莫夜朗剛走下來,就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北北立馬噓聲,望向一樓,看著端著茶盤的人影晃動而來,她抱著手中的衣服不知何去何從,莫夜朗快步而下,用衣杆挑走她手中的衣
服,對著她悄聲說:“別怕,你去樓下坐在棋盤旁等我。”
北北點了點頭,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淡藍色的海軍服,配著一條純白色西裝短褲,幸好羅星幫著自己備了好幾套少年的衣服放在箱子裏,總不至於露餡。
北北戴著一頂海軍帽,扶正了帽簷,把頭發用心的藏好,跑了下去,正好敲門聲響了起來。
北北走到門邊,回頭望向二樓走廊,看到上麵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開門。
端著瓜果茶盤的小相師站在門口,看到北北時,有些驚訝,“您還專門換了身衣服?”
“好看吧,我叔叔新給我買的,穿來試一試。”北北從小相師手裏接過茶盤。
小相師掃視了下屋內,問道:“那怎麽不見莫先生,也得穿了讓他瞧一瞧呐。”
“我小叔在房間裏麵看書,我正好把茶盤端上去給他。”北北說道。
“是嗎?那我會不會打擾您們休息,這茶水是剛沏好的,您仔細燙到了手。讓我親自給您送進去吧。”小相師鑽著空子,想貓著身子溜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