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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君子近庖廚

  商,即是買賣,有買才能賣。何為買?有需求便要買。何為需求?衣食住行為基本需求,吃喝玩樂為更高需求。


  大明朝的體製在這裏,“住”這方麵根本就任何買賣的意義;小農經濟下,又不能粗暴地將“食”等同於“吃喝”。劉約琢磨一陣,便在紙上寫下了“衣行玩樂,飲食吃喝”八個字。


  穿衣服有兩種用處,一是保暖,二是美觀。但不論是保暖用的棉花還是美觀用的絲綢,明朝時期已經形成了規模,尤其是在江浙兩廣,從事紡織業的巨賈富商更是遍地。如今想要從零開始紡織業,成不了氣候——衣這方麵便沒了價值。


  行亦有兩處,一是人行,二是物行。人行在官家有驛站,民間有車馬行;物行有運河和鏢局,這年頭更是有了海運。基本成熟的情況下,想要壟斷這一領域,隻能進行技術革新——這是碎嘴子不允許的,更何況劉約也沒有發明電和機械的本事。


  基本需求中隻剩下“食”這一個了。


  他直接將飲食吃喝四字劃掉,畢竟“玩樂”二字能很好地將其涵蓋。


  玩,萬物皆可玩;樂,盡興的都叫樂,兩者都是一種大需求,也是一種對欲望的傾瀉手段。


  欲望分不出什麽雅俗,粉飾的好就是大雅之好,不加掩飾的就是直白的粗俗。所謂雅,不過是琴棋書畫詩酒茶花,單獨把它們當作買賣不是不可,隻是這東西太過虛幻,能賣多少銀子可沒個準價。


  所謂俗,心照不宣了。


  酒館為俗,青樓為俗,賭坊為俗,簡直俗不可耐。但這種大俗之地,仍可將那些高雅玩意兒進行捆綁。吃著飯完全可以聽曲兒,賭坊耍銀子也沒說不讓喝茶,青樓更是需要附庸風雅的地方。巧妙將雅俗結合的地方,玩樂自然會盡興,並且拋開酒館不談,其他地方似是都能找到吃喝的事。


  思來想去,能夠迎合大明百姓需求的,又大有賺頭的,目前看來就這三家。賭坊暫時別惦記了,能上得了世麵的賭坊都是官家開的,開個地下賭坊還得雇江湖人士看著場子。怪累的慌,風險又大,幹脆直接放棄。


  眼瞅著隻剩下酒樓和青樓兩種選擇,劉約歎了口氣,仔細掂量著,猶豫下做出了決定。


  他更傾向於開家酒樓。並非是有什麽道德上的潔癖,隻是青樓這玩意兒離他太遠,如何建立及運作完全沒有概念。眼前有個現成的翠紅樓能接受他的收購,但指望著這家讓自己成為登州首富,無異於扯淡。


  酒樓的模式要簡單很多,實在不行完全可以從路邊攤幹起,更何況他現在有銀子有人脈,知縣公子想在文登縣開酒樓不是難事。


  篤定了將酒樓作為營生的手段,劉約也沒斷了染指青樓乃至賭坊的念頭,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要緊的還是酒樓這一塊。


  酒樓是真簡單,找一處門麵,招攬一個廚子,扯上四五個夥計,門匾一掛,開張大吉。


  開張之後就需要在文登這一畝三分地上爭奪有限的市場了,爭奪的方式暫時隻有兩種:價格和口碑。做買賣就是為的掙錢,壓低價格是自找別扭,還是要從口碑上作文章。


  一家酒樓的口碑也很明白:口味、環境、服務。環境需整潔,不能給富貴人家以厭惡,也別讓平頭百姓覺得拘束;服務要到位,無需自賤到諂媚,掌握好分寸即可。


  至於口味……假設過幾天就能擁有花生油,世人接受也得一段時間,花生油暫且不用考慮,重點還是要放在現有的資源上。

  廚子是關鍵。宋大廚斷腿之後手藝退步的厲害,況且他也沒有太拿得出手、能夠碾壓望仙樓的本事;讓二姐在濟南介紹個名廚來未免麻煩,劉約又不想什麽事情都麻煩著二姐;大牛倒是個會吃的主兒,烤肉的手藝更是一絕,可他承擔著劉府上下的糟心事,怕是沒時間陪著胡鬧……


  “我行不行?”劉約怔怔嘀咕道。


  短暫思考後他得出結論:可行。


  前世的他見過的美食太多了,十七歲開始的獨自生活又被動習得廚藝,拖上賦閑的許叔打點事務,他安心做個廚子不是難事。再加上保證口味的同時又需要做到菜品的創新,怎麽看也隻剩下知縣少爺親自下廚這一條路。


  如此,能想到的事情都解決了,掙不掙得到錢就憑本事,先試試手藝再說。


  劉約愉快地扔了筆,衝外屋喊道:“蘭花姐,來幫我把書案收拾一下,收拾完你就回去看孩子吧。”


  蘭花又帶著七個多月的身孕,動作沒以前利索了。劉約於心不忍,輕聲道:“先回吧,等大牛後晌忙完別讓他出去,今晚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蘭花不是外人,早就習慣小少爺時不時的“與民同樂”,笑一聲應了下來。麻利收拾完便要挺著肚子和劉約一塊去後廚,劉約實在放心不下,再三勸阻後終於一個人去了後廚。


  叫醒醉酒的宋大廚,他問上晚飯都備了些什麽。剛吃罷午飯沒多久就來問晚飯,宋廚子借著酒勁和平日裏與少爺關係要好,直接指了指菜籃,繼續睡去。


  劉約沒空和他置氣,走近菜籃,瞧瞧有什麽能給他自由發揮的。


  蘿卜白菜胡蘿卜宜存儲,劉府常年備著,基本上每天都要吃兩樣;灶台上的盆子裏發著豆芽,看樣子可以吃了;茄子他自己不愛吃,看都懶得看;菠菜和薺菜已經焯完,多半是涼拌用的;牛羊肉還是一大塊躺在砧板上,豆腐幹似是昨天便浸在盆裏,完全沒人收拾……


  眼前就這些東西,劉約瞧了眼遠處睡的安穩的宋廚子,無奈一歎:劉昭真是個念舊情的人,這般不靠譜的廚子都留著?

  以後真開起了酒樓,招幫廚的時候得惦記給自家府上找一個。


  他拋開雜念,叉腰研究起食材。站了一會,大體估摸出幾道菜品,先翻找到木耳泡上,又把醃肉的壇子打開仔細聞聞,滿意點頭後抄起菜刀,奔著那兩塊牛羊肉去了。


  後廚內刀光鏟影,宋大廚睡的仍是不省人事;內宅裏筆走龍蛇,心情大好的劉昭寫著詩詞。


  日頭漸漸靠了西山,忙碌一天的許叔父子相繼回府,都沒能找到劉約,隻好陪劉昭品茶閑扯。


  人一閑下來,多半想吃點什麽,劉昭瞧時辰差不多了,吩咐家丁去讓後廚備飯,同時讓大牛去把劉約給找回來。


  家丁的腿腳很快,大牛剛收拾完茶具他便跑了回來,低聲回道:“老爺,少爺說晚飯差不多了,一刻鍾便能吃上。”


  劉昭一哼,故作氣憤道:“秀才還沒說得著呢,就去和老宋鬼混了,還用他去監工?”


  家丁猶豫回道:“稟老爺,宋大廚一旁酣睡,少爺親自下廚……”


  劉昭微怔,好像真生氣了,低喝一聲胡鬧,拂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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