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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創業窘境

  劉約停止胡想,站在老宋身後安心偷師。老宋也不藏私,甚至連醃肉的秘方都說了出來,並且每做一件事就和他說出該注意的點,近似於一場廚藝的傳授。


  不過劉約也瞧得明白,老宋說的挺好,但做的時候還是糊弄的多,用他自己的話是年老力衰,其實劉約心裏明白:劉府太好伺候了。


  老廚子糊弄歸糊弄,但人家的火候在,平淡無奇的炒豆芽就是比劉約天花亂墜的前程似錦好吃。


  他邊吃邊稱讚,感覺這道菜與以往不同,遂請教起來。


  老宋聽完,無奈道:“我就是少放了羊油,待出鍋多淋了芝麻油。少爺啊,芝麻油大部分都是來打明油的,用來炒菜成本太高,少用。”


  劉約虛心點頭,繼續跟在老宋的身後,聞著油煙味,自我陶冶。


  午飯就這麽做得了,老宋有著在少爺麵前顯擺的心思,這次飯菜多少恢複了他鼎盛時期的水平,中午去望仙樓應酬的劉昭可是沒了口福。


  沒口福不單是劉縣令,臨近傍晚,許家父子才回得府上。


  大牛的差事太過虛幻,整天在街上找花生,基本等同於逛街,他回來後看不出疲態,聽說晚飯還早,便和弟弟小毛一塊玩了。


  許叔的事情比較麻煩,並帶著麻煩事找上劉約。


  文登縣城巴掌大的地方,想找一塊地建酒樓可不太方便。好不容易領著從登州請來的風水先生選了一塊地,卻被告知就在昨天另一撥人也瞧上了這裏。文登縣令的身份足以搶了那地方,但那波人好像憑一個縣令身份壓不住的。聽街坊說,像是京城來的,要在那裏建一座宅子,某位大官人要回鄉養老。


  許叔將這事和劉約一說,劉約幹脆得很,直接讓出去了。這麽一讓,按風水先生的調調,文登再沒能新起建築的絕佳地腳了。許叔將顧慮言明,劉約反而不解了。


  “風水那麽重要?”


  許叔想不出風水為何不重要,完全不能接受少爺“隨便找個地方”的說法。劉約不多堅持,由著許叔去折騰,不過還是多說上幾句,阻攔了許叔要去濟南府再請風水的念頭。


  隨後幾天劉府依舊平淡的像忘了放鹽,該去縣衙的去縣衙,該忙的出去忙,該偷師的還在偷師。


  天氣愈發暖和,伴隨一場雨入了深夏,院試榜單業已放出,劉約不出意外的榜上有名。劉府閑著也是閑著,準備再慶功一次,卻被京城來的兩道書信給阻攔了。一封是登州府轉禮部文書,另一封是劉仢的家書,兩封信都說了一件大事:

  隆慶帝駕崩了。


  劉昭哭的天崩地裂,劉府上下一片哀寂,劉約沒什麽感覺,姿態擺好便是。


  文登百姓倒是淡定,趕上準備喜事的還會偷摸罵上幾句。國喪期間和喜無緣,結婚的往後推,看喜的等上幾個月,更麻煩的是這期間不得大興土木。建造酒樓的事情必然要延遲,等到萬曆元年再開始籌建,一頓耽擱又是一年,這首富之路還真是艱難呐!

  艱難與否都是以後的事情了,這些日子先乖乖陪著劉府上下國殤吧,反正不影響他學習廚藝。


  如此打算挺好的,誰知傷懷過度的劉昭竟然病了。病不礙事,可病中劉昭苦口婆心的勸解,劉約不能不聽。

  大哥在京城混的不錯,書信往來中第一次提及起這個弟弟,千叮嚀萬囑要讓弟弟在後年的科考中謀得進士身份——這意思是劉約明年必須先把鄉試考了。


  劉昭聽進了心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劉約多少招架不住。原先的打算是待酒樓形成規模後和父親說明自己的誌向,不出意外應該能說通。但大哥這麽一攪合,如今又是非常時期,他實在是找不到機會,況且時機又不成熟,暫時隻能應了。


  說一套做一套可是劉約很成熟的本領,應了好好讀書本不耽誤他好好學廚,奈何稱病不理政務的劉昭卻有閑功夫來親自督導幼子的學習。


  萬幸,劉約天資聰穎,劉昭也知道兒子的本事,在他答應明年去濟南參加考試後,學業輔導就此打住,他愛玩什麽就玩去吧。


  原先的想法是中秀才為止,現在妥協為中舉人,再這般好說話估計以後考進士是沒跑的。


  他不想做官,因為做官太不自由。


  官場本就不是菜市場,條條框框何其多,自己這大半輩子哪能囚禁其中?更何況一旦為官,碎嘴子也會對自己多加注意,一步不慎得罪活人還是小事,讓老馬這群玩意兒惦記上可了不得。


  漫漫七十年,怎麽享受才是要緊事,至於大明的公務員……前世考過一次,死後去地府也是個科級幹部,犯得著這輩子還自我摧殘麽?

  正當從商合法經營,白花花的銀子和大腿都有了。登州首富不愁吃喝,它也不影響曆史走向——就是這麽沒有出息,別人管得著麽!

  有意見?來來來,老子後台硬著呢,需不需要老馬登門拜訪?


  想歸想,但家人真要逼自己入朝堂,他不可能叫出老馬,還是需要自己想辦法的。


  辦法不多,暫時就倆:一是沉淪,二是裝傻。


  裝傻是朝著自己的智商使勁兒,考上舉人的人突然就傻了?傻了後還能成為首富?自己都不信,別人怎麽信。


  那就隻能在鄉試結束後沉迷某事無法自拔,就此荒廢學業,一蹶不振;後感歎人生漫漫,洗心革麵,奈何官場不由人,隻得從其他方向彌補年少時犯下的過錯,多盡孝道,多行善事,至此踏入商場,為富一方,善其一生,壽終正寢。


  自我激勵後,劉約坦蕩無比:“這劇本好,就這個了。”


  篤定了考取舉人後要自我墮落一番,對於酒樓的事情也沒那麽著急,磨刀不誤砍柴工,手藝上去了,自有實現抱負的地兒。


  “秋闈是幾月來著?大概是秋天吧,這麽看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少爺!”大牛帶著雀躍氣喘籲籲地跑來,邊跑邊喊道:“花生,花生!”


  劉約壓著喜悅,待大牛氣息平順後問道:“找著了?”


  “沒有!”大牛笑道,“不過剛才翠紅樓傳來消息,說是昨天有個寧海州過來的行腳商知道一個名為落花生的東西。寧海州有幾戶商人從福州回來的時候帶的,說是秋天種上,開春能收……”


  “備馬去寧海,快走!”


  “少爺,咱不用這麽急吧?”


  能不急麽,花生可是開春種的,真讓他們過幾天種上,還真得跑一趟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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