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娶何撩
劉昭見幼子沉默不語,心中愈發無奈,連發數聲感歎。
劉約隻得出聲寬慰:“爹,您放下心來吧!說句不敬的話,您這個縣令有什麽值得錦衣衛親自出馬呢!”
“這麽簡單就好了!”劉昭苦笑著:“有些事情尚不需要你去了解。你先回家,別給有心人留下口舌。這次事情到此為止,等明日升堂,我喚楊鐵邵泉來旁聽,並讓百姓們清楚事情經過後,徹底結束。你趁這幾日閑暇多溫書,在官場上有個翰林學士遠遠不夠……”
說完,劉昭意味深長地看著幼子,輕聲道:“惡犬不會一直保護無關緊要的人,除非你可以喂飽牠,亦或……和它一同咬別人去。”
劉約起身行禮,讓父親多注意休息,隨後返回家中。
……
第二日一早兒,縣衙直接升堂。陣仗鬧得不小,百號人圍在外麵觀看,都想瞧瞧是哪來的家夥敢在文登縣殺人掠財的。
劉昭狀態不錯,一身正氣坐在當中;身旁的趙奇也換上差服,腰間繡春透著寒意。案子告破,並是以如此迅捷的速度,縣太爺的地位又提高不少。
案情具體由趙奇陳述,凶犯張木供認不諱,劉昭依大明律照章辦事,將凶犯收監並上報山東巡撫。正經程序走一遭,這張木如何也是躲不開斬立決了。
百姓們拍手成快,雖然不知道高興的點在哪兒,反正看殺人是個很奇妙的樂子。也有人樂不出來,張村的保長被劉昭罰了一通,此時躲在人群裏,心疼的還是自家的大米。
“誰來救救我呀!”張木做著最後的掙紮,聲音不小,可隨著他被衙役押解出堂,這一聲聲痛呼很快隱匿在百姓的笑聲中。
好笑麽?劉約躲在人群裏,全然不理解周圍人那種雀躍。
“回吧,大牛。”
大牛還探著頭,聽少爺開口,疑惑道:“咱不看看老爺怎麽訓斥楊鐵的?”
“要看你自己看,我還有別的事情。”
大牛不舍地追上,瞧少爺悶悶不樂,還以為他為了酒樓的事情發愁。
“少爺,不就是休業十日麽。能有多大影響?”
劉約搖開扇子,等著大牛追至身邊,緩緩開口道:“和你說了也不懂。你那個早點攤兒弄得如何了?”
大牛憨笑道:“別提了。赤山巡司周遭不讓擺攤兒,溫泉那裏又早就存了一家。少爺,您先別怪我笨,咱好好的酒樓剛開起來呢,出去支攤兒算怎麽回事!”
“我倒真不想怪你笨,可你未免也太欠火候了吧?咱的目標是什麽!”
“登州首富!”
“有沒有信心!”
“有!”
“有什麽信心!”
“登州登州我最棒,登州登州我最強……”
劉約將洗腦的大牛留在原地,偷笑著向前走去。
他實在是不想聽父親的話去溫書,在街上繞了一陣,還是走向了小飯店。大門緊閉,對於一個剛開兩天的買賣來說無異於災難。可也沒辦法,現在能做的就是找相關人員算賬了。
入了酒樓,和櫃台裏打盹的許叔打過招呼,還沒細說上幾句話,大牛就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劉約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把他留在櫃台,讓許叔好好給他解釋一番為何要在別處開分店。
獨自入了內宅,正準備去找楊老太爺訴訴苦,就看見老人家出了門。身邊的楊小曲異常乖巧,那模樣像是被責斥了一頓。
“楊爺爺!”劉約快步上前,替小曲扶住老人,親切道:“您這是?”
老太爺身體硬朗,用不上他人攙扶。他示意劉約院中小坐,待落座後開口道:“回家。你這十日沒有美食可吃,我留在這裏做什麽?”
劉約趁機擺出委屈的表情,哼哼唧唧地說道:“楊爺爺啊!楊家二哥這個人吧!您評評理,這裏麵有我什麽事情呀!”
老爺子哼哧一樂,“行了行了。這裏麵的確沒你什麽事,但以後類似的事情多著呢。畢竟是楊家人,他還是有我三成風範的。”
聽到這句話,劉約那句“楊鐵不要臉”隻能咽回肚子裏。
委屈是真委屈,老爺子隻能寬慰幾句:“我不能留,以後怕是也不能常來了。小曲我也得帶走,這是為了你好——你要是舍不得,我就把她留下。”
我有什麽舍不得的?你再不把她帶走我都想找老馬過來幫忙呢!
聽說楊小曲要離開,劉約噌地站起,連連作揖。
楊小曲冷冷地看著他,淡淡道:“這十天的工錢不能耽擱!你先給我記上,等下個月我來的時候一文也不能差。”
劉約痛快應下,又詢問著老爺子何時動身。
“一會兒吧,等孫大人醒了我們就走。”
劉約怔道:“一塊兒?”
“嗯,都走,包括錢家那小子。”
劉約撓撓頭,想不清這是什麽路數。
楊老太爺微笑道:“孫大人在登州府置辦了宅子,何必在你這靠著?錢梟這廝多日未歸,他家那老虎估計會上房的。我們回去也能幫襯你不是?你應該能明白我們回去做什麽的。”
劉約樂道:“楊爺爺,您這是要站在我……和小曲這邊?”
“人老了,站不住了!”說著話,老爺子起身活動著筋骨,“我哪兒都不站,就在家裏坐著。其他,留給你們來做吧!”
什麽都不做也是一種表態。
劉約施禮謝過,後故作委屈地說道:“都走了這裏會很冷清的。”
“誰說都走了,瓏兒姐姐留在這啊!”
劉約眨眨眼,“她留在這幹嘛?”
楊小曲嘿嘿一笑:“任憑長久呀!”
啥?
楊小曲見他疑惑,直接點破道:“都酒後真言了還在這裏裝斯文呐!也不知是誰,拉著人家姑娘的裙子不放……哎喲喲,汙濁!”
劉約不想在長輩麵前和她爭辯下去,不言不語地站在那裏,等著楊老太爺點撥一二。然而老爺子的興致好像也在兒女情長上,沒說出什麽有用的話,倒是和楊小曲站在了一邊。
歡笑了一陣,需要離開的都做好了準備。劉約讓廚子備得一桌家常,姑且算是送行。有錢梟的存在,這頓飯吃的不算無聊,不知不覺便到了出發的時刻。
劉約站在門口望著馬車遠去,與探頭出來的楊小曲擺手示意,待馬車離了視線,他仍舊保持那個姿勢。
不是不舍他們的離去,而是錢瓏就在身側,但凡有個動作,還能裝作沒瞧見嗎?可瞧見之後該說些什麽?
錢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路過的孩童打量著二人,看得入迷,也不管鼻涕和燒餅來了場親密接觸。
劉約實在不忍讓這孩子喪失一個完整的肉餅,微微一歎,轉身笑道:“錢姑娘,小曲今早又說胡話了,不知發生了什麽?”
錢瓏微笑道:“公子什麽都不記得了?”
劉約點點頭。
“那你可要對我負責哦!”錢瓏笑魘如花,留下劉約呆滯在門口轉身離去。
少女該有的雀躍出現在她身上,那背影蹦蹦跳跳的,似是有難得的欣喜。
劉約還沒反應過來,錢瓏就回了屬於她的房間。靠在門上的姑娘笑容漸凝,最終化成一聲苦歎:
那醉話,是真心還是胡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