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子 日子5
「可可睡著，我帶他睡吧。」夏夕涼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媽媽，沒有將可可遞過去，而是又抱得緊了點：「你一早起來也沒怎麼休息，你也去歇一會兒吧。」
她覺得自己已經這樣說了，家裡眼下也沒啥事，萬穎完全可以去休息的。
「嗯，你睡你的吧。」萬穎丟下一句。
夏夕涼抱著可可回去卧室休息了。其實她也不困，拿了手機刷微博微信，又給睡著的可可拍了照發朋友圈。
沒過十分鐘，夏夕涼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萬穎拿了根拖把走了進來。
「你不休息，在幹嗎啊？」夏夕涼吃驚地看著她。
「把地給你們一拖。」萬穎指指浴室：「剛好有水。」
夏夕涼只覺得心頭的無奈纏繞得自己難以呼吸，她想開口「教育」萬穎，自己家裡何必還要保持她的「完美」、「勤勞」、「能幹」？為了面子嗎？有必要嗎？
「拖什麼呀？又不臟。」她心裡無數的話語，卻只化作一句帶了不耐煩的抱怨。
「不是讓你休息一下嘛。」夏夕涼沒好氣道。
「奶奶在廚房，我休息像什麼樣子？」萬穎反問道。
「有什麼的，你也不是一直歇著。該休息就休息，管她在幹嘛？」夏夕涼語氣有點差。
「你這孩子，你懂什麼，人家……」萬穎要解釋自己的行為。
夏夕涼卻不想聽她那些所謂的道理，不就是個面子么，不就是要維持你的形象么，有必要麼？
她氣乎乎鑽進被子里，丟下十分冷淡的三個字：「我睡了。」
萬穎站在卧室里，心裡頗不是滋味，還有些悲涼與失望。自己這麼辛苦，親家親家不知道體諒幫忙，女兒女兒不知道理解安慰，也不知道自己巴巴的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幹嘛？還不如出點錢讓他們請個保姆，大家都安生。
她眼睛有點酸，用手抹了抹，看了看那邊在床上睡覺的夏夕涼，想了想，拿了拖把走了出去。
不過她倒沒有真的去休息，而是坐在沙發上，跟凌雅芳一起擇菜看電視。縱使心裡有一萬分的委屈與不滿，卻也必須藏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畢竟，這裡不是自己的家，縱然是女兒的家，但是一家之主，確實在外面辛苦工作的女婿，她旁邊親家母的兒子。所以，在其實觀念還是很傳統的萬穎心裡，這是凌雅芳的家，自己不過是個來幫忙的客人罷了。又或者，算不得客人，卻不是主人。
這天的午飯，萬穎做的沒什麼動力，還有些緊張，感覺火候都難掌握了。
她本身就不善廚藝，做飯對於她來說堪比考試，往年在家裡大家都吃慣了，雖然評價一般。等夏夕涼出來工作，夏逸飛出國之後，剩下老兩口，更是對付對付就行了。此刻要給女兒坐月子餐，還有親家母的午飯，著實是太為難她了。
但是話說出去了，只能硬著頭皮上。於是，她一邊有點怨恨看電視的凌雅芳眼裡沒有家務活，一邊怨恨自己幹嘛說出那樣的話，當時就應該說：「奶奶，中午飯你做吧？」才對。
午飯後，萬穎著實是沒有力氣了，從早上起來哄翟依然吃飯、打掃衛生、給可可洗澡、拖地、做飯，她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吃完飯便回去屋裡午睡。
凌雅芳收拾了碗筷，又拿了大家換下的衣服在客廳里一邊看電視一邊洗。
家裡很靜，夏夕涼刻意躲在卧室里，總覺得這是家裡最寧靜的一片天地。一旦出了那扇門，外面是媽媽與婆婆暗裡的明槍暗箭，她不想被誤射陣亡，雖然知道其實也只有自己能在其中調和。但是，她還是選擇鴕鳥般藏起來。
她一個人在房間里，一切都是圍繞著身邊小小的嬰兒轉。可可醒了，她就跟他說話，看他懵懂清澈的大眼睛盯著自己。可可睡了，她就在旁邊小眯。可可餓了，就餵奶。可可撒了，就換尿不濕。好像一個人也搞的定一般。
夏夕涼哼著兒歌，一邊輕輕拍著身邊的小嬰兒，一邊用可以令人溺斃的溫柔的目光看著那嬌嫩的臉龐，粉嘟嘟的小嘴巴，長長的睫毛以及小小的身軀。簡直越看越喜歡。
門外，從幼兒園回家的翟依然被奶奶要求不能進去打擾媽媽和弟弟，她一改往日橫衝直撞的習慣，趁奶奶和姥姥做飯，躡手躡足走到媽媽卧室門口，手裡捏著今天老師給她獎勵的小紅花。從虛掩的門縫裡，她看到媽媽微笑著哄著弟弟，還給弟弟唱歌，又把弟弟抱起來，那麼輕柔。還親了弟弟一下。
媽媽已經多久沒有抱過自己了？多久沒有親過自己了？多久沒有給自己講故事唱兒歌了？
翟依然攥緊了手裡的小紅花，那邊傳來奶奶的呼喚：「依依，依依，去哪兒了，這孩子。」
好像自從有了弟弟，奶奶對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樣和藹。接送自己都是匆匆，腳步也不是散步地慢慢走，腳步總是很快，快到她要小跑才能跟上。不再指著公交車站牌耐心地告訴自己什麼站，她自己看，有時抬頭想問，卻看見奶奶在想事的樣子，叫兩聲也沒反應。不再問自己餓不餓，然後從包里拿出一塊餅乾或者小麵包，卻只是拉著自己快速地去車站。而說話的語氣，也不再溫和耐心，總是帶著些煩躁與嫌棄，「這孩子」、「這丫頭」叫著，完全不如「依依」好聽。
因為媽媽懷裡的這個小傢伙，媽媽和奶奶都變樣了。是這個小傢伙，搶走了媽媽和奶奶！他為什麼來我們家？是要常住嗎還是住一陣子？看樣子是要常住。
翟依然有點受傷，她朝媽媽懷裡那個閉著眼睛的小傢伙投去一眼，醜死了又什麼都不會，憑什麼媽媽和奶奶這樣喜歡？
「依依？依依？是不是又跑去她媽屋了？」凌雅芳的腳步聲傳來。
翟依然將小紅花放回自己衣服的口袋裡，一貓身，跑回自己的房間里，坐在地上玩小汽車。
「哦，你在這裡啊，叫你怎麼不答應？」凌雅芳站在門口，有點生氣。
翟依然抬起頭，朝奶奶笑一笑。
「不要去你媽房子啊，弟弟睡覺呢，別吵他哭。」凌雅芳沒有回以微笑，表情語氣都挺嚴肅。
翟依然低下頭，擺弄手裡的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