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獸醫?
樂鰲看書看得正入神,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他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開,只見夏秋已經站到了他面前,他眉頭微微皺了皺:「怎麼了?」
夏秋快速的掃了樂鰲一眼,然後低下頭用極小的聲音嘟囔了句什麼,聲音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樂鰲撇撇嘴:「你大聲點,我聽不清。」
看到樂鰲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夏秋只得提高了些聲音,緊緊抱著自己的外套扭捏的說道:「那個,我想問,你們這裡有沒有針線。」
「針線?」樂鰲一怔。
「嗯,針線。」這次夏秋的聲音又加大了幾分,「我的衣服劃破了,想要補一下。」
「衣服破了?」樂鰲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的,並沒有看到破損的地方,然後他將視線在她手中抱著的外套上面掃了一眼,恍然大悟,點點頭,「在櫃檯旁邊的抽屜里,具體哪個我忘記了,反正就是那幾個,你自己去找吧。」
本來夏秋是想讓他幫自己拿的,可看到他將地點告訴她后又重新將視線投回到書本上,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硬著頭皮去了櫃檯,然後經過一番找尋,終於在最下面一個放雜物的抽屜里找到了針線盒。
看到這針線盒放置的位置,夏秋就知道這東西很少有人用,再看裡面那些還沒拆封的線軸,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拿著針線盒回到大廳中,她先是將倒在地上的桌椅傢具扶了起來,然後將針線盒放在一個茶几上,自己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她將外套在腿上放好,這才開始翻找針線盒裡的線軸。
結果,她很幸運,很快就找到了匹配的線軸,她大喜,連忙穿針引線,然後找到自己外套上破損的地方,一針一線的縫補起來。
線很細卻結實,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粗麻線,應該是從海外舶來的東西,再加上夏秋針線活兒了得,不過是半個小時的功夫,她就快把破損的地方縫補好了,她的心情也隨著漸漸恢復原狀的外套越發的輕鬆,差點就哼起了小時候母親在給她縫衣服的時候經常哼起的那首江南小調。
不過,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夏秋卻聽到店鋪的大門一響,有人從外面推門進來了,等看到進來的那人,以及他身後牽著的東西,夏秋的臉色立即變了,手一顫,手中的針立即狠狠扎在了她的手指頭上。
她痛呼一聲,急忙將手指湊到了嘴邊,開始吮吸上面冒出來的血珠,而她的眼神卻快速的閃爍起來,然後看了門口一會兒后,又轉頭看向了隔間里的樂鰲。
這會兒,樂鰲也已經放下書本,他看著進來那人道:「怎麼這麼慢?」
「慢?你知道嗎,這位鹿兄這次像發了瘋似的,跑的比豹子還快,就像有鬼在後面追它……咦,她怎麼還在?」
來人正是出去追鹿的陸天岐,大門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隔間里的診台,所以,剛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屋子裡只有樂鰲一個人。所以,直到他走進來之後,才看到了坐在大堂角落裡的夏秋,當即眼角閃過一絲詫異,想要說的話自然也戛然而止。
夏秋的眼珠骨碌碌的轉著,沒有應聲,而樂鰲已經走向了陸天岐,他來到那頭梅花鹿的身旁,用手輕輕撫了撫它的後背,然後轉頭對夏秋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說著,他牽起鹿,帶著它又向後院走去。
這個時候,陸天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斜了夏秋一眼:「聽到了嗎?你可以走了。而且,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們這裡不招工!明白了嗎?」
說著,他轉過身,將大門大敞開來,擺出一副趕人的架勢!
事已至此,夏秋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什麼,可她又看了眼已經繞到櫃檯后的樂鰲,猶豫片刻后,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不過,這頭梅花鹿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動,它同別的鹿不同,我放了它,不僅僅是為了它,也是為了你們好。那麼多的鹿可以取鹿茸鹿角,你們為何偏偏要取它的呢?」
類似的事情,夏秋從小到大遇到過無數次,很多次她都會像今天這樣勸說別人,不過可惜的是,根本沒幾個人聽她的,甚至還把她當怪人、當做迂腐的濫好人。可如今到了這般田地,即便她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仍舊會像以前那樣被人說蠢,可她還是要說出來。
別人都以為這是因為她心善,見不得生靈受苦,就連她的父母也是如此認為,可又有誰知道,她這麼說這麼做,可不僅僅因為那些動物,更是因為那些作出這種事情的人——有的時候,大自然的力量可比人們想象的大多了,也可怕多了!
像往常那樣說出最後的忠告,夏秋立即扯斷線頭,打算穿上外套離開,即便衣服沒有完全補好也顧不得了。
「等等!」
只是,她剛穿上一條袖子,卻聽有人在身後喚她,她轉頭,卻是樂鰲。
此時,樂鰲將已經掀起了一半的帘子放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以為,我們是要取它的角?」
「難道不是嗎?」夏秋一愣。
「噗嗤」一聲,站在大門口的陸天岐竟然笑出了聲,同時還嘟囔了句「傻瓜」。
這下夏秋有些蒙了,這裡是葯堂,他們抓了鹿來,難道不是要殺了它炮製藥材嗎?
而這時,樂鰲已經牽著鹿又從櫃檯後面繞了回來,然後來到夏秋面前,指著鹿的後腿說道:「你看。」
順著樂鰲的手指望去,夏秋這才看到,這頭梅花鹿的後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砍的。不但如此,原本整齊的刀口兩旁,此時還隱隱有開裂的跡象,也就是說,這鹿本來受了不輕的傷,結果經過剛才的一番逃跑,不但舊傷沒有得到治療,反而更重了,甚至還有創口擴大的跡象。
這個時候,夏秋才恍然大悟,看著樂鰲結結巴巴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要為它治傷,而不是……而不是……」
而不是要殺了它?
夏秋明白了,看來自己這次是真的做了蠢事!
見她剛剛才明白,陸天岐為了表達自己的鄙視之情,於是用比剛才高几倍的聲音再次大聲說了句:「傻瓜!」
然後,他也不再同夏秋啰嗦,催促道:「難道你來我家找活的時候沒有打聽清楚嗎?我家不僅給人治病,還是獸醫,當然也給動物治病了。好了好了,不管怎麼樣,這都同你沒關係了,你還是快點走吧!」
獸醫?
雖然經常有大夫兼做獸醫的,可夏秋怎麼也沒想到,身為臨城六大葯堂之一的樂善堂竟然也兼做獸醫!
一般有名的大夫和葯堂,不是最避諱這一點嗎?怎麼到了這裡,倒彷彿百無禁忌了呢?
而且,她之前打聽六大葯堂情況的時候,也的確沒聽說過這個樂善堂還兼做獸醫,只知道他們行事很低調很神秘,但醫術卻不錯。
事情搞清楚之後,陸天岐也不再在大門口守著了,走到了夏秋面前,嗤笑一聲:「怎麼,難道你以為多呆一會兒,我們就會用你嗎?」
「不是!」夏秋沉吟了一下,「我只想知道,你們想怎麼給它治療?」
她的話讓陸天岐一怔,眸子閃爍了一下,冷哼道:「怎麼治就是我們的事情了,你要再賴著不走,可就別怪我動手了啊!」
「它的傷口是刀傷,若是正常情況下,只要金瘡葯就足夠了,不過,經過剛才的劇烈運動,它的傷口又撕裂了,創口已經很不整齊,裡面的各皮層創面只怕也會參差不齊,只怕光用金瘡葯是不行了,如果肌腱撕裂,有可能還會落下殘疾,腿會瘸掉,再也跑不快,所以,現在這種狀況,需要幫它縫合?」
聽到夏秋說的頭頭是道,樂鰲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味:「這麼說,你會縫合?」
夏秋點點頭:「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我莽撞了,如今害它受累,是我的錯,所以我必須親自彌補。你們放心,只要幫它縫好了,我立即離開,不會賴在你們這裡不走的。」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是看著陸天岐的,結果卻換來對方一聲更不屑的輕哼。
夏秋當然知道,就算不用她來治療,這臨城六大葯堂之一的樂善堂也會將這頭梅花鹿治好,可是,既然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她總要負責任才行,不然又怎麼能安心。
而且,就算他們樂善堂真的兼做獸醫,她也沒有完全相信他們的話,畢竟,她所知道的獸醫,一般都是醫治家禽家畜,比如豬牛羊什麼的,亦或是騾馬,還從沒聽說有人醫治野生動物的呢,她總要再觀察一番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