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容十三
“人不是你殺的?”
陳子夕忽然俯身,細細探究著她臉上每一寸表情,如此灼熱的視線,似乎要將容十三的臉燒著了。
她身子因恐懼而顫抖起來,可雙眼卻倔強的亮著光,一字一句道:“人,不是我殺的……”
陳子夕氣惱地打斷她的話,將她下巴抬起,對視他陰鷙的眸子,他神情陰鷙嚴肅,一字一句極端認真:“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人不是你殺的?”
容十三絞緊了手指,抿著唇回頂他:“陳公子你又有何證據說人是我殺的?”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往日裏倒是我小瞧了你,說,你究竟是誰?”陳子夕捏著她的下巴用了一分力氣,逼迫她揚起頭,唇快貼向他,容十三眼淚飄了出來。
“你又何必讓我難堪?”
“難堪?”陳子夕冷笑:“這就難堪了,你若不說,我會讓你更難堪。”
容十三覺得此時比她在王府裏當眾被罵更難受,麵對他的狠厲和質疑她也沒想到竟會這般委屈,心裏頓頓疼痛,又不便出言,隻捏著拳頭。
“好,我說。”
陳子夕緩緩鬆開她,退後一步微微拉開二人的距離,捏著她下巴的手轉而撫上她的臉,聲音也柔了幾分道:“這樣才乖。”
容十三咬著下唇,將臉別過去,避開他的手,輕聲道:“王牧之的先夫人風月,是我的親姐姐。”
“什麽?她是你的姐姐?”陳子夕雙眼微眯,射出淩厲道:“連謊話都不會說,既然是親姐妹怎麽會不同姓,你當我好欺騙麽?”
容十三反唇道:“那你與王牧之是親兄弟為何也不同姓?”
陳子夕雙眼頓時迸出殺意,手掣住她的脖頸,用了全力掐著她,他雙眼血紅的盯著她,咬牙切齒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容十三臉被他掐的泛了白,隻剩下白眼珠了,陳子夕稍稍鬆了手勁,她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喘息幾口,驚恐的看著他才道:“那,那日我跟著他去青樓,躲在在門外不小心聽到的。”
陳子夕冷哼一聲鬆開她,狠狠將她甩在地上,身上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容十三忍不住眼淚滾落。
“你懷疑王牧之殺了你姐姐?”
容十三眉眼低垂,緩緩向他點了兩點頭,不再說話,那眼眶子裏兩行眼淚漸漸凝結,兩滴淚珠從目中湧出,無聲地墜落於地上。
想了想,她從胸口掏出一枚薔薇玉佩,默默流淚凝視。
“這是什麽?”
“這是姐姐的東西,我們姐妹一人一個,家道中落,使得我們從小分離,她身體孱弱被送往做官的姨母家收養,而我則就在父母身旁。每年我們隻見一次,可我們感情甚好,後來,也就是三年前,我就再沒有見過她,姨母說她嫁了人,本來我是替她高興,可沒過多久,竟然穿出姐姐暴斃而死的消息,我不信,姐姐隨時孱弱卻也年輕氣盛怎麽可能突然暴斃而死!”
容十三一滴淚落下,正中薔薇花心。她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下,動作溫柔,卻是狠起了雙眼:“姐姐定是被他王牧之所害,一定是他!可是到現在連她葬在哪兒我都不知,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替姐姐沉冤昭雪!”
“所以你才接近我。目的也是接我的手來查他。”陳子夕蹲下身,看著她。
容十三抿唇點頭。
他輕笑出聲,犀利地看了她幾眼,道:“如此也好。”
容十三不解的看他,陳子夕卻笑得灑脫:“我們的目的一樣,都是要扳倒王牧之,倒不如合作。”
——
司映坐在桌子上不停的歎息,鳳傾心瞥他了一眼,譏唇道:“怎麽,又打退堂鼓了?”
司映麵對她嘲諷搖了搖頭,挺起胸膛昂首道:“退卻豈是男子所為,不捉拿凶手,我豈會罷休!”
鳳傾心含笑看他,卻見他垂下頭,臉色有些萎靡:“我在想,當年在空地上埋屍的人會是誰?”
“你真的覺得王牧之說的是實話?”鳳傾心眸子深沉如夜,卻泛著不容忽視的精光。
“你懷疑他在撒謊?”
“這其中一定有隱情,隻不過他不肯說實話罷了。”
“那怎麽辦?”司映泛了難瞧著外麵深沉的夜色似乎攪弄著陰謀,厲聲道:“這王家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凶手就在王府裏,而且就是王家的人。”鳳傾心抬起眼那雙黑瞳在夜燈火下放著暗紅的光芒,熠熠生輝。
“傾心,你為何如此肯定。”司映皺眉看她。
“直覺。”鳳傾心頓了頓,又道:“凶手還會作案的,這幾日夜裏你與陳子夕都機靈的點,我都聞到血腥味了。”
司映想起那兩句屍恐怖的模樣,忍不住心悸。
鳳傾心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說王三在死後凶手又潛進柴房為他合上雙眼?”
“是的。”司映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細細檢查過屍體麽?”鳳傾心問。
司映臉帶尬色,嘿嘿幹笑幾聲,道:“你知道的,我膽子小,是陳子夕驗的屍,我想他應該沒有你的細心。”
鳳傾心略略歎息:“看來張望手中一定有證明凶手是誰的線索,不然他也不會冒這個險。”
水泥恍然大悟,急忙看向鳳傾心,卻見她眼中似乎察覺什麽,一抹亮光悄然滋生。
“你想到什麽了?”司映忽然問。
“我在想,凶手兩次作案手法不同。”
“怎麽不同?”司映想不明白。
“王三死的時候他的半截身子和腿不見了,可是王大林的頭卻沒有,雖然被割下,卻沒有拿走。”
經鳳傾心一說,司映看出不尋常來。
“一定要找到斷肢。”
司映道:“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連荒郊野外都撒出去人了。”\"
鳳傾心點了點頭,司映卻蹙眉看著她,驚疑問道:“如果王三的斷肢若是找不到呢?”
鳳傾心雙眼落在窗外,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墨,眸底思緒翻湧,卻是沒有言語。
——
這夜過的很漫長。
花枝夜裏小腹酸澀,起身去院子東頭茅房如廁。
出了茅房,夜風猶有涼意,呼呼地穿過回廊而入,簷下垂著的燭火搖搖欲墜,廊上花窗繡的飛禽走獸亦被風吹的得了生命般的鮮活。
花枝心生怯意,暗暗後悔沒有叫人陪她一起。
夜風冰涼,吹散她的頭發,她感覺到風吹過發梢帶著冰涼,吹走身上因驚恐出的汗,她將腳步放的更輕了,生怕會擾了鬼。
忽然,一聲細微的哭聲油然而生,花枝嚇了魂都要飛了,此處並不是兩院之中的空地,哪裏來的哭聲?
花枝豎起耳朵細細聽了聽,好像真的是人發出的哭聲。
她的心略略放下,此處是下人住的院落後院,回廊那一邊是一片蒼鬱的垂柳林,建了幾座假山,可那是最北邊,偏僻的很,平時很少有人去,她想了想,抬起頭透過回廊的窗朝那看去。
見一個人跪在地上拚命的磕頭求饒:“求你放過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啥也沒看見!”
花枝一驚,這人她認識,是掃地的阿哲。
“可惜,你還是看見了,怪隻怪你命不好!”
花枝並沒有看見人,隻遠遠瞧阿哲來著不及的喊出的慘叫聲被硬生生咽回肚子裏,嘴長的老大,心口卻汩汩流著血,花枝眼睛裏真心實意地給嚇出了眼淚。
她看見了一柄長刀刀鋒在心口處一轉一砍,半個胸脯連著手臂就被砍了下來!
花枝被這血腥一幕嚇得肝膽俱裂拚命的捂住嘴巴才壓住口中淒厲地慘叫。
緊接著,已經脫離的半截身體竟還有氣的阿哲,竟撲向前方黑暗中,一口咬住握著長刀的手,那人一聲悶哼,抬起一腳踢在他半截身子,竟踢出好幾米遠,阿哲頹然倒地。
花枝看此時清楚了那人原來竟穿了一身黑衣,連頭被罩上了黑紗,可那人的聲音她卻聽的真真的。
花枝轉身拔腿就跑。
林子裏的人猛然回身,看著走廊後不斷攢動的人頭,目光銳利如刀,
花枝拚命的跑著,她想要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來,不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恐懼臉色泛出微微蒼白,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就連喘息都顯得沉重起來。
而她根本就跑幾步,就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帶著殺意的風聲到了眼前,抬眼一瞧,前方的去路竟被人擋住了。
她下意識的跳過回廊,向另一側逃命,隻覺得一樣冷冰冰的東西擦著她的脖子而過,她下意識一躲,身子直往丁香花倒去,當下來不及多想,爬起身繼續逃命,可幾乎是同時,隻聽嗤的一聲,刀子不偏不倚 的砍在她的肩頭上……
“正好,今個雙手齊全,湊半個身子。”
花枝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然而這一刻,那鑽心剜骨般不甘又絕望的痛苦自手臂上傳來。
然後那刀子一拐,從肩頭橫切,半個胸脯連著左手都被砍了下來。
“你好狠的心……”
說罷,她雙眼睜的很大,卻是死不瞑目。
那人冷笑一聲,拖著兩個殘肢,地上逶迤一道暗紅的血線,格外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