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渴望被追殺

  趙興和賀人龍，在大青山峽穀，打劫了皇太極的物資車隊的消息，在趁亂逃出來的獨臂也先日夜不停的趕到王庭，向臥床不起的老汗王匯報之後。


  老汗王隻是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押運的隊伍裏有安費揚古，進入大青山，就等於進入科爾沁部了，在他們的轄區內丟失了糧食，那是他們的事，和我們無關了。你下去好好的養傷吧。”


  也先想想也對，也就不再說什麽，準備回到自己的部落，好好的發動幾場兼並戰爭，把自己在這一次損失的人馬，再補回來。在草原，青壯和刀子，才是生存的根本，才是王道。


  然而第2天的時候，就從南麵跑來了一個800裏加急的信使：“明朝人，押運著那批搶劫的糧食，正在向山西關口行進。”


  老汗王聞聽，不由眼前一亮，立刻招呼自己的10個渠帥會議。


  等10個人到了，老汗王道：“明朝人，在我們的轄區內，押運物資趕往山西，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我命令你們，所有在南麵躲避冬天的族人，立刻行動起來，搶奪這一批糧食。”


  也先陪著小心上前提醒：“趙興奸猾，賀人龍勇猛，這一文一武實在是不好對付。最主要的，還是那1萬個奴隸，他們被趙興再次點燃了明人鐵血的性子，那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要想重新搶回這批物資，我們將付出沉重的代價。而關鍵是，即便是我們搶回了這一批物資，等皇太極大汗派出使節來要，我們還要乖乖的雙手奉上，有那個必要嗎？”


  老汗王看著自己最看重的這個也先處處在為大金著想，心中有些不悅：“大金的物資車隊，在科爾沁被明人搶了，這就說明大金已經失去了這一批物資，這一批物資就是明朝的了。然後，我們又搶了明朝人的這批物資，那麽這一批物資就等於我們從明朝人手中搶來的，這算是我們的繳獲，我們的戰利品。憑什麽我們要將我們的戰利品，交給大金呢，天下哪裏有這個道理？”


  老汗王的這一番理論，讓也先聽的是似而非，但似乎還蠻有道理。


  而這一番理論，立刻打消了和也先有著同樣顧慮的渠帥，於是大家歡呼著，帶領著自己的親衛，開始向南出發，回到自己散落的各個部落裏，調兵遣將，準備結下這一筆天大的財富。隻要自己劫下來了，那麽至少兩年，在這大旱時期，就再也不愁糧食的問題了，如此一來，察哈爾部將迎來兩年的喘息時間。


  然而就在第三天，又一個快馬衝進了王庭，馬上的那個漢子哭喊著，衝到了躺臥不能起身的老汗王的麵前，跪倒大哭：“大汗，趙興帶著一隊人馬，脫離了大隊，向西北一路屠殺過來，他們殺光了能殺的族人，燒毀了能燒的一切，老汗王，趕緊解救那些族人吧。”


  老汗王愣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有氣無力的道：“這是那個叫趙興的家夥，行的調虎離山之計，他的目的就是吸引我們當麵的人圍殲他，為他們的那批物資進入關內，爭取時間。在這時候，那一批物資對於我們來說，才是絕對重要的。派古禮渠帥一路人馬截擊他就行了。”


  古禮渠帥心有不甘，不想接下這費力不討好的事。


  “你就放心的去吧，你不必和他死拚，隻要把他趕出草原就行，然後那批糧食得到之後，我給你20萬石。”


  一聽這樣豐厚的條件，古禮二話不說，立刻招呼著自己手下的五千人馬，轟隆隆的南下，截擊趙興去了。


  但是在第五天，一個麵色蒼白的老人，經過連日連夜的奔跑，連滾帶爬的衝進了王帳，對著老汗王匯報：“大汗，趙興是惡魔，他在行進其中，殺了我們的人，燒了我們的家產，而最恐怖的，是他將羔羊宰殺，然後將內髒丟棄在草原上，將殺死的牛羊，塞到河流和泡子（中型的水塘，這是在草原最主要的水源）裏，那個惡魔，正在為開春，製造一場大規模的瘟疫啊。”


  已經重病起不來身的老汗王聞聽，一個鯉魚打挺，就在毛皮堆裏蹦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這個老人：“你說的是真的嗎？”


  “老汗王，我怎麽敢拿這天大的事情開玩笑呢，趙興那個惡魔，已經穿行了500裏，沿途之上，羔羊的鮮血和內髒，已經染紅了所有的草原。憑借我的經驗，隻要開春春風一起，草原會立刻爆發一場可怕的牛羊瘟疫，而這場瘟疫，會隨著南風向北飄蕩，老汗王啊，用不了秋天，我們的草原就再不會有一隻牛羊啦。”


  老汗王愣愣的呆坐在那裏，好半天之後，突然聲嘶力竭的衝著外麵大吼：“趙興，我哪裏得罪了你？你竟然對我民族下如此狠手，長生天絕對不會饒恕你的。”然後一口黑血，從他那幹癟的胸膛噴出，最終仰麵倒在了地上。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下了一道命令：“立刻傳令渠帥古禮，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速度，將趙興這個惡魔殲滅，一定不能讓他再作惡，讓他再禍害草原。”


  後麵的消息告訴趙興，他吸引敵人主力的目的沒有達到，而眼前這個有著兩千多人的部落，又全部是女子孩子和老人，這說明青壯都集中起來，既然不是對付自己，那就是對付賀人龍去留。


  趙興吩咐，“殺光他們的男人，燒毀他們的所有，屠殺他們的牛羊，但一定要留下他們的老人，婦女和孩子。”


  護衛李守一就皺眉道：“草原部落的互相廝殺，都講究的就是斬草除根，不管是男女老幼，一定要盡量的殲滅，不給對方留下一點點未來報複的機會，我們這一次過來，也沒有必要違背這些草原漢子的規矩吧。”


  趙興就笑眯眯的反駁著自己的這個親衛頭子，教導他新的理念：“原先我也和你想象的是一樣的，滅他族，做到殺一儆百，避免仇恨的反複，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然後就指著不遠處，幾個驚慌奔跑的牧民，他們已經發現趙興這個殺神的到來，那些強壯的女人丟下了正在擠奶的母牛，大呼小叫，不大的部落裏的人，準備防禦敵人進攻，而幾個老人，無助的將幾個孩子摟在了懷裏，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站在草原上，趙興向李守一說著自己的想法計劃：“我們現在，就是要盡可能的削弱皇太極，在這一片地區的戰爭潛力。而我們暫時是殺不絕敵人的，也殺不光牛羊的，那麽好吧，就用這些老人孩子，來為我們消耗他們不多的牛羊物資吧。主要是用瘟疫，消滅他們的牛羊吧。”


  李守一就詫異詢問：“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說的不對，按照你的說法，好像我們是惡人一樣。”


  “我們一路製造瘟疫，不是惡人嗎？”


  “製造瘟疫，不是我們第一個這麽做的，所以不必心生愧疚。因為想當初，就是這片草原主人的先輩，成吉思汗就這麽做的。他們殺光所有敵對部落超過車輪的男子，讓他們失去抵抗的能力，留下老人婦女和孩子，來消耗敵對部落的物資。殺光所有他們見到的牛羊，一部分補充自己的口糧，剩下的都拋棄在河裏，和水泡子裏。目的就是讓來年春的時候，在這一片廣闊的地區，爆發人力沒有辦法阻止的牛羊瘟疫。這一場瘟疫，在這個年代的醫療條件下，是不可能阻擋的，並且會蔓延1~2年。而最可怕的就是，這場瘟疫會代替成吉思汗的屠刀，殺掉更多的人。”然後耐心的教導：“前世之師，後世不忘，這是他們老祖宗發明的辦法，前人經驗啊，我們隻是拿來再用一次罷了，怎麽能是惡人呢，我們為何會自己慚愧呢。”


  對於這樣的教誨，李守一感覺到後背一陣陣發涼，整個心都沉到了冰窖裏，他發現自從進入草原，在趙興身上那股不用他標榜，就自然散發的悲天憫人的氣息，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戾氣，他的處事手段越來越暴虐而且殘忍，不，是偏激了。他變得不再讓親近的人感覺到溫暖而被信任，變得狠戾而可怕起來了。


  這就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啊。希望這隻是草原的苦寒造成的，回到中原就好了，要不然，那自己陪伴著一個做事總是這麽暴虐而偏激的將主，一個隨時戾氣爆發的大人，自己將是危險，最主要是痛苦的。


  趙興不知道李守一已經對他產生了新的感官，依舊在耐心的好為人師：“敵對雙方的戰爭，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消滅對方。但是雙方互相死戰之後，即便是失敗者，也會在三五年之後重新緩過勁兒來，繼續和對方死戰。


  而按照當初偉大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辦法，一旦在這一片敵區，引發瘟疫，至少讓敵人在10年乃至20年之內，再也難以恢複他們的元氣。想當年，蒙古人在釣魚城，攻打了36年而不破，在最後，他們將戰死的自己的將士屍體，用投石車投進釣魚城，造成釣魚城的瘟疫爆發，最終宋軍不得不投降。既然他們將這種辦法用在我們的身上，就應該有將來被用在自己人身上的覺悟啊。”


  趙興已經不再看身邊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眾人：“不要內疚你們的手段殘忍，現在這個年代，戰爭手段就要無不用其極。後金崛起，皇太極是我們大明生死存亡最大的敵人，蒙古人是皇太極最大的幫凶。而我們也不可能在這裏站穩腳跟，將它變成我們大明帝國的疆土。所以你就要用盡一切辦法，抓住機會，給敵人造成破壞，造成麻煩，或者叫後患，盡一切辦法牽扯他的精力。殺掉男子，讓他們沒有戰士，留下老人孩子和女人，讓他們背負上沉重的負擔。而殺掉他們的牲口，就等於是割取和燒毀他們的莊稼。讓瘟疫在這一片地區蔓延，就等於不斷的，不需要我們出力，就削弱他的國力，也叫做戰爭潛力，這樣才是最具有戰略眼光的。”


  然後輕輕的拍打著李守一的肩膀：“不要生出什麽內疚，你這麽做，是為了更早的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解救更多的人，更多的漢人。你放心，後世的曆史上，隻能記載著你的光榮，而絕對不會記載你這樣的罪孽。為了你的光榮，去行動吧。”然後，趙興就騎著他的戰國紅，飛奔著跑回了自己指揮的位置，留下獨自思考的李守一。


  想著想著，李守一感覺到不對，衝著已經遠去的大人大聲的疾呼：“這樣的損主意是你出的，被曆史所唾棄的應該是你，為什麽是我啊？”李守一不知道，青史，是按照上位者的喜好書寫修改的。不巧，趙興是上位者，至少是李守一的領導，青史蒼茫，沒有人回答他。


  戰鬥開始了，麵對這些老弱牧民，趙興沒有讓自己的一百侍衛，參與到這種不對等的殺戮裏去，他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的侍衛，最終成為野獸。


  對沒有反抗能力的敵人進行慘無壤的殺戮，剛開始的時候，是會讓人感覺到有一種負罪感，但殺的多了，也就將一個正常的人，變成了野獸，也就讓一個人心變得麻木起來。也就會讓一個人變得不再是人。


  所以，趙興在一麵對兄弟們在異族麵前，陪養成為野獸的同時，又盡可能的不讓自己的親衛，將來自己集團的骨幹班子和自己成為野獸，為此，他執行了嚴格無恥的雙標。


  趙興的惡名已經在這一片地區傳開，對於他們的進攻，眼前的那些牧民放棄了家園，放棄了抵抗，盡可能的騎著馬逃向了草原深處。


  對於那些草原人這樣的決定，趙興也沒有進行追擊，這倒並不是他仁慈，因為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搶掠和殺人，主要的目的，就是吸引那些蒙古人來追擊自己，減輕賀人龍車隊的壓力。正好利用這些逃跑的牧民，將自己的惡名傳播出去，讓那些消失了的青壯，回過身來追擊自己。


  然而從現在的狀況來看，自己的目標還沒有實現，自己遇到的還是缺少青壯的牧民。


  將牛馬的屍體，扔進水泡子裏，繼續執行他的瘟疫計劃，一麵憂心忡忡的向南張望，他從來沒有這麽熱切的渴望敵人對自己的圍剿。


  三天了，賀人龍的車隊走到了哪裏，他能不能頂住鋪天蓋地的敵人的圍攻，洪承疇接受沒接受自己的辦法，派出大軍接應賀人龍。


  這個年代，文官愛惜羽毛的行徑，變態的令人發指，他擔心洪承疇為了減輕朝廷給他的壓力，拒絕救援，那麽，賀人龍的車隊就危險了。


  為了保住那一批辛辛苦苦的物資，為了用那一批物資來緩解西北的狀況，趙興能做的，就是繼續在草原作惡，擴大自己的惡名，引起草原人的憤怒，將更多的草原人，吸引到自己身邊來。